血族公爵砸了砸嘴巴,感受著房間里越來越寒冷的溫度,僵硬著走到了心理醫生旁邊,“好吧,那就來一杯吧,話說你怎么會有蜂蜜?”
心理醫生給他倒了滿滿一大杯,把懷里的男孩又往里攬了攬,漫不經心的應道:“前段時間主人格甜蜜異常的時候收集的,唔,也在你的小房間門上。”
公爵大人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腦子里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他結結巴巴的問道:“有蜂蜜,那,有沒有蜜蜂?”
心理醫生笑而不語,雙眼卻斜斜的撇向了棺材的右下角,公爵大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忍不住低低的咒罵了聲:“SHIT!”
那是一個紡錘倒掛式的榴蓮大小的蜂巢,蜂巢外甚至還掛了幾只蜜蜂,只是現在,這些小可憐連同蜂巢一起,外面都凍出了一層白霜。
心理醫生哆嗦著抬起手,又倒了一杯熱茶,片刻功夫,剛剛還在冒著熱氣的茶水,拿在手里已經變的溫涼,他抽了抽鼻子:“你還是關心下我們自己吧!”
被心理醫生一提醒,公爵大人才發現,溫度好像又低了許多,他抬起頭,一眼看到了心理醫生淡金色雙眉上掛著的白霜,剛要張嘴提醒對方,口中噴出的熱氣赫然已是一團白霧。
公爵大人:“…”
他現在有點不敢想象,主人格那個混蛋經歷了什么——
雷奧哈德把頭埋在雙膝之間一動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慢慢的抬起頭來,伸出手,慢慢的拿起了一塊鏡子碎片,舉到了眼前。
看著鏡子中映出的臉,依然英俊,卻充斥著嫉妒和憤恨,雷奧哈德目光一沉,輕聲道:“不,不是這樣的。”
下一秒,仿佛被魔法催化,鏡子中的臉開始了變化,負面情緒潮水般退去,最后剩下的,是一個無比干凈,沒有半點情緒存在的年輕而英俊的臉。
他朝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就是這樣。”
把所有的嫉妒和憤恨,都壓在心底,絕不能讓她發現一絲一毫,絕不給她半點離開他的理由。
這,就是雷奧哈德的決定。
而隨著他的決定,內心世界的城堡中越發寒冷,連向來高傲的公爵大人,也忍不住和他眼中的食物,心理醫生緊緊的靠在了一起。
看著手里片刻前還有些許溫暖的熱茶徹底凍成了一坨冰塊,公爵大人的視線,不知不覺的落在了自己鐘愛的黑色棺材上——值得一提的,在如此寒冷的環境里,棺材蓋子上的小草們卻越發的茁壯,原本有些淡淡的綠色也變的格外濃郁。
他的心里涌出了濃濃的悲哀——他竟然想要劈了自己的棺材來取暖!
做為一名高貴的血族公爵,這真的是太恥辱了!
公爵大人毫不猶豫的起身,大步走向了自己的棺材,行走間,他的關節發出了卡擦卡擦的聲音,就在他距離棺材還有一步之遙時,他徹底的凍住了,化作了一個行走中的冰雕。
簡晗目不轉睛的盯著羅伊遞給她的,A4復印紙大小的打印油畫,由衷道:“她可真美。”
羅伊站在她身邊,目光復雜的看著油畫上的少女,喃喃道:“是啊——”
簡晗抬起頭,好奇的問道:“這就是我們下一個故事的主題?這幅油畫叫什么?”
羅伊聳了下肩,指著畫上少女手臂上挽著的水壺,言簡意賅的道:“破壺。”
“破壺?”簡晗難以置信的重復著油畫的名字,坦率的道:“這個名字,和這副畫可不怎么般配。”
畫上的少女看上去十分年輕,十七八歲的樣子,雙眼明亮,臉頰紅潤,甚至還帶著些嬰兒肥,放在身前的雙手上有著肉嘟嘟的小坑,看著非常可愛。
怎么看,也和破壺這個詞沒有半點關系。
羅伊耐著性子解釋道:“破壺是法國俗語,暗喻行為不端,畫家這副作品的意義就是嘲諷那些失節的婦女——”
他頓了下,看著簡晗閃閃發亮的雙眼,知道自己又引發這位好學的女主角的求知欲了,下意識的就介紹起了油畫的創作背景:
“當時正好是資本主義剛剛興起,歐洲貴族們走向沒落的時期,歐洲貴族們不再喜好傳統意義的宗教畫,改而追求起以希臘神話為主題的愛情畫——”
說到這里,羅伊聳了下肩,不以為然的道:“你知道,額,希臘諸神,都是很奔放,很豪邁的,女神們就沒有一個忠于自己丈夫的,他們的衣服往往都很少,或者干脆不穿。”
簡晗驚訝的輕呼一聲,隨即表示理解:“一個時代即將結束的時刻,統治者總是會表現出喪心病狂的一面,像是我們華國歷史上,就有過酒池肉林的說法,來自于一位暴戾的末代君王。”
“你從他其他作品的名字上,也能看出這一點,《父親的詛咒》,《被懲罰的兒子》等等。”
簡晗忍不住笑了:“這位大師還真是直白啊。”
她低下頭,再看手中的油畫,登時就有了不一樣的意味,片刻后,她輕嘆一聲:“就算是知道了這副油畫的本意是批判,可是這個女孩,怎么看也還是和主題掛不上鉤——”
這個女孩真的是太美太可愛了!
羅伊輕咳一聲,“那是因為,這副油畫的模特,是畫家喜歡的女孩,畫這副油畫的時候,自然而然就畫成了心中完美女神的樣子。”
“按理說,這副油畫和他的主題完全不符,理應算是一副失敗的作品,但是畫家把女孩畫的太美了,這副畫畫完以后,就受到了當時主流社會的追捧,這也是畫家的成名作。”
簡晗眨了眨眼,恍然大悟:“難怪啊。”
羅伊笑了起來:“后來,這個女孩,接受了畫家的追求,成為了他的妻子。”
“你想想,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妻子畫成一個蕩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