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羅伊轉過頭來,他的形容憔悴,雙眼四周帶著巨大的黑眼圈。
西里爾把一份三明治放到他面前,又隨手給他的杯子里添滿了熱咖啡,咬了一口自己的三明治,視線落到了前方的巨大屏幕上,隨口問道:“怎么樣了?”
忙活了整整一個通宵,哪怕羅伊自詡身體強壯,在連續工作數日后,也有些吃不消了。
他狠狠的咬了一口三明治,顧不得燙,又吞了一大口熱咖啡,腹中一暖,這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他滿嘴食物,含糊不清的道:“哎,也好,也不好——”
西里爾揚了揚眉,伸手奪走了羅伊手中剩下的大半個三明治:“好好說話,什么叫也好也不好?”
羅伊眼巴巴的看著西里爾手里的三明治,他才吃了一口,金槍魚配生菜加上蛋黃醬,再配合黃油煎過的面包片,這三明治的味道簡直不要太棒!
他舔了舔嘴唇,看了眼西里爾,鑒于二人武力值上的巨大差距,他理智的沒有開口索要。
嘆了口氣,羅伊轉回了操作臺,指著前方的巨大屏幕,“你自己看吧。”
話罷,他開始了操作,一個個視頻出現在了屏幕上。
——晨光中,年輕花匠把沾著露水的玫瑰花放在了窗臺上。
——女主人出現在窗臺前,拿起玫瑰,輕嗅了一口。
——年輕女仆翻找衣服,半夜爬起,偷偷的試穿起了女主人的裙子。
——男爵趁著夜色回到了城堡中,行色匆匆,面色嚴酷。
——年輕畫家和男爵在酒館中并肩而坐,侃侃而談。
——年輕的畫家身處畫室之中,一把拉開了畫架上的幕布,看著沒有五官的畫像,神情專注。
每個視頻都化做一個小窗口,最后匯聚在了屏幕上,把巨大的屏幕整齊的分作了六塊。
西里爾眉頭皺起,“有什么問題?”
羅伊聳了下肩:“沒有問題,每一個人的表現都很棒!”
他頓了下,補充道:“這是我說的好的地方,現在,你再看看不好的地方。”
話罷,他再次操作起來,這一次,又是幾個不同的視頻片段被他截出:
——男爵和男爵夫人間,因為是否驅逐女仆的分歧而產生的劇烈爭吵。
——男爵和男爵夫人,關于愛德華參軍問題的又一次爭吵。
——晨光中,站在窗外的花匠和窗邊的女主人。
——男爵,男爵夫人和年輕畫家在城堡前的第一次碰面。
——書房中,坐在躺椅上的畫家,和站在書架前的男爵夫人。
——手臂懸掛在胸前的花匠,和站在書桌前搖搖欲墜的男爵夫人。
這六個視頻,再度分別化做了一個小窗口,把屏幕又一次分作了六塊。
羅伊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西里爾手中的三明治上,吞了口口水,勉強挪開視線,希翼的看向了搭檔:“你看出來了嗎?”
西里爾把三明治隨手丟還給了老搭檔,英俊的臉上線條緊繃,皺眉道:“見鬼,怎么會這樣!”
做為資深攝影師,他當然看出了問題所在:他們單獨拍攝的時候,每一幅畫面都很棒,可當他們和簡合拍時,無一例外,無論是羅伊還是瑞安,又或者是他自己,鏡頭感都被削弱了許多。
畫面中,似乎只有簡,只有這位女王的存在。
再沒有比失而復得更美妙的了,羅伊生怕再發生什么意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大口的咬著自己有些微涼的三明治,狼吞虎咽的把最后一口硬塞進了嘴巴里。
又灌進去大半杯咖啡,終于把塞在喉嚨中的三明治都順了下去,才抬頭看了西里爾一眼,無奈的道:“我們的女主演演技太好,把我們都碾壓了。”
他點開了瑞安扮演的花匠和簡隔窗交談的視頻。
“你看,瑞安的視線始終落在了她身上,而她卻沒有看著瑞安,觀眾們觀看時,就會不由自主的順著瑞安的視線,把焦點放在男爵夫人身上——”
瑞安完敗。
他又點開了自己扮演的男爵,和男爵夫人因為愛德華參軍問題吵架的視頻。
畫面上,男爵咆哮怒吼,男爵夫人面無表情,擰開墨水瓶的蓋子,拿起了羽毛筆,沾了沾墨水,卻因為手指在劇烈顫抖,寫出的英文字母潦草而凌亂。
沉默片刻,羅伊咬牙道:“這丫頭太會搶鏡了!”
“我的情緒多么到位!可如此強烈的情緒渲染下,她憑借著手上不斷的小動作,成功的轉移了觀眾的注意力!”
羅伊完敗。
西里爾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做為攝影師,他很理解這種情況。
曾經有一次,他為一個知名品牌拍攝新品女式包的廣告,模特站在前方,他拿著相機,口中提示不斷,“親愛的,把腳翹高一點,讓我們看到你一米八的長腿!”
“揚起你的脖子,你和天鵝一樣漂亮的頸呢?你是鵪鶉嗎?”
另外一名已經化好妝,卻沒有上場的模特大概是沒有吃早飯,摸出了一塊巧克力,她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在他的眼角余光里,卻是動作不斷——掰下巧克力,吃掉,再掰一塊,吃掉!
然后他就有一種被嚴重干擾的感覺,哪怕把這個吃巧克力的瘦子給趕了出去,再次拿起單反相機的他,也始終無法進入到狀態了。
這一次教訓被他牢牢記住,從那以后,他每次拍攝前,總會要求無關人士退場,而其余的工作人員,也會再三強調,拍攝時必須保持安靜,不要搞小動作。
“然后是你,我親愛的兄弟。”
羅伊深深的嘆了口氣,轉過了椅子,嚴肅的看著西里爾:“你比我們的問題還要嚴重。”
西里爾皺起眉頭,“我?”
他承認,他和簡合拍的視頻中,他的存在感也被弱化了,可比羅伊和瑞安還要嚴重?
羅伊又點開了一段視頻,這一次,畫面上出現的,是他扮演的男爵,男爵夫人和西里爾扮演的年輕畫家,初次相見的場景。
為雙方介紹完后,面對男爵夫人的冷淡,男爵自覺的轉身離去,這時,年輕畫家,問了男爵夫人一個問題:“恕我冒昧,您有心上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