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成功的手臂打著繃帶,原來他就是那個傷員,也就是她的粉絲。
按照孫成功的要求,她拿起筆,在他的石膏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青年笑的撓了撓頭,傻乎乎的道:“等拆線的時候,我就把這個石膏留著!”
韓湘啞然失笑,真是個傻瓜。
等到了晚上,她回到了自己的家,獨自睡在床上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里一片大漠黃沙,頭上兩個火熱的太陽,無論她往哪個方向走,太陽們都如影隨形,緊緊的跟著她,灼烈的要把她烤干。
韓湘從夢中驚醒,一瞬間,夢里的雙子太陽似乎也跟了出來,卻在她腦海里化做了一雙灼熱的眼,絕對不會錯,那是孫成功的眼睛。
韓湘心中一悸,突然之間,明白了許多事情。
關城對她,始終彬彬有禮,與其說是發乎情止乎禮,不如說是光有禮沒有情,他看她的眼神也始終如一,清醒而理智,從未有過半點灼熱。
不,不,關城一定是愛她的!
越是這么安慰自己,卻越是心慌。
在接下來的幾次約會里,她漸漸的神不守舍,尤其當有一次,她伸手去拿鹽,恰好和關城同時伸出的手在半空相碰,后者卻嗖的一下縮回了手,又欲蓋彌彰的做出了一個示意她先的攤手動作,韓湘徹底確認了,關城真的對她無意。
這個想法,讓她絕望。
慌不擇路中,她選擇了一條最糟糕的路來試探關城。
她對再一次送自己回家的孫成功拋出了橄欖枝,些許的暗示就令這個青年欣喜若狂。
只是她沒料到的是,青年的熱情不光融化了自己,也融化了她。
再一次見到關城的時候,是在海邊,他站在礁石上,面朝大海,背對她而立,一身黑色風衣,幾乎與夜色中的大海融為了一體。
風吹起了風衣一角,讓他仿佛生出了一雙翅膀,似乎隨時會乘風歸去,她看的心慌,忍不住急走兩步,他卻驀地轉過了身,一雙黑瞳里是前所未有的陰沉。
她一驚,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片刻后,又忍不住的想要接近他,哪怕他是一片深淵,她也只想被他吞噬。
在他的注視下,她小心翼翼的,向他靠攏,近了,更近了,他被風吹起的風衣一角已經近在咫尺,似乎只要她一伸手就能夠到。
她沒忍住誘惑,著了魔一樣的伸出了手,下一秒,他的手卻更快的伸出,死死的鉗住了她的脖子。
那一剎那,空氣被從口鼻之間隔斷,她驚恐的看著他無動于衷的臉,驚駭的發現,他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就在她快要昏過去的時候,關城終于放開了手,她渾身軟做一團,趴伏地上劇烈咳嗽,關城卻只是冷冷的看著她,半晌,他聲音陰森的開了口:“你真不該朝我身邊人下手的——”
“不過,既然你選擇了他,那就永遠不要背叛他!”
她慢慢的抬起頭,美麗動人的臉上一片死寂,卻輕輕的笑出了聲,就在剛剛,她已經死過了一次,一個死都不怕的人,他還想威脅她嗎?
看穿她心中所想,關城也笑了,這笑容卻和往日里如陽光般溫暖的感覺不同,看著他的笑,她只覺渾身發冷,仿佛一只惡魔對她張開了身后的羽翼。
他的聲音也極盡溫柔,纏綿的仿佛情人間的囈語:“你父親還好嗎?你母親呢?”
她用盡全力向他瞪去:“魔鬼!”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他的表情,微笑凝固在了他的臉上,月亮剛好被烏云擋住,他的臉一半隱沒在了陰影中:“魔鬼么——”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是好像精氣神一下都沒了,整個人宛如行尸走肉一樣,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一想到那個刻骨銘心的名字,就是一陣心絞痛,她以為恨更多些,平靜下來后,腦子里反復想起的,卻全是他的溫柔。
她把一切和他有關的東西都毀掉,卻拒絕不了孫成功來找她,在她的刻意下,和孫成功也漸漸的疏遠了,孫成功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于是有一天,當他興致勃勃的跑來告訴她,自己即將調換崗位,前往更危險的地帶時,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的,竟然是解脫。
然后,就得到了孫成功的死訊。
她再一次見到了關城。
這一次,關城比上一次更加的冷峻,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憎惡,“你知道嗎?他本來可以不死的。但是他以為,你喜歡我,是因為我的赫赫戰功,所以,他去拼命了,只為了成為你喜歡的樣子。”
他的唇角勾起,笑容卻無比的惡毒:“只是他到死也不知道,你是怎樣一個虛榮的女人。”
他的視線落在了她的小腹上,“你該慶幸,你有了他的孩子,不然我發誓,你一定會親眼見識下地獄是什么樣子的。”
孩子!呵呵,她根本不想要這個孩子,也絕不會留下這個孩子!
仿佛知道她的想法,關城轉過了頭,看向了窗外,漫不經心的再次開口道:“對了,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忘了告訴你了,孫成功的父親,叫做孫一凡。”
從那以后,她開始了身不由己的人生。
她留下了孩子,孩子卻成了她的弟弟,孫一凡導演一方面為了孩子不斷的給她機會,一方面又知道她最初是關城一手扶持,看她的眼神總是冰冷夾雜著厭惡。
這種日子,絕不好過。
她渾渾噩噩的活著,直到那一天,她又看到了他。
這個時候,她也終于知道了他的身份,四九城的太子殿下。
他依然年輕,英俊,天然翹起的唇角笑起來依然那么迷人,整個人宛如一個發光體,無意間吸引著周遭所有路過的女性的注意。
那一剎那,不甘和憤恨主導了她,她撲上去質問,卻只換來了他冷冷的一瞥,那一眼,宛如看著陌生人,她徹底的崩潰了,喝了不知道多少酒。
當車子猛地沖出車道,劇烈的撞擊傳來,她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終于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