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王,他怎么和元寶在一起?”幺離凰微微一愣,出乎意料,喃喃自語。
“宣!”赤霄也略有困惑。但他揮揮手,威嚴之中隱匿著威脅道:“西涼王不必激動,既然元寶搜宮已回,或許帶回了新的證據。青天白日之下,寡人不會冤枉好人,亦不會放過惡人。還有你,承影公主,若你再對凰后出言不遜,寡人便將你禁足公主寢殿,讓你好好反省。”
哥舒寒微瞇重瞳。自始至終,他一直目不轉睛額凝視著幺離凰。所以,赤霄的話,他似乎半分也聽不到耳中。
“哥舒王爺,雖然您貴為大常戰神。但本宮與陛下雙劍合璧,恐怕你也難以力敵。又何必…自取屈辱?扶桑與吐波之事,陛下自然能妥善解決,本宮奉勸王爺,不如早日歸去長安。大常與大燕,各自安好,豈不更妙?既然汴京的氣候已讓王爺水土不服,以后便不要再來了,免得…生病,鬧心!”幺離凰輕啟櫻唇,用唇語道。
“原來,凰后這么做,就為了讓本王盡早滾出汴京,從此不再相見?”哥舒寒唇角上揚,唇語相回。
他心中的郁悶與苦結,早已環環相扣,喉頭之上又涌上來一股腥甜憋屈。他暗自苦笑,看來此行,不但會鎩羽而歸,恐怕還會被這女人,活活氣死在異鄉吧。
“哥舒寒,別再互相危難…赤霄并不懼你,亦不想傷你。你回去吧。”赤霄薄唇輕輕聳動。
眾人站得遙遠,并不能看見他們之間的唇語。只見這三人僵持,卻不知道他們默默無言,對峙些什么?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困惑不已之感。
“你竟然教會了他,唇語?”哥舒寒隱忍雷霆震怒,心中絞痛。
他重瞳森然,蔑視的盯住赤霄,繼續唇動:“就憑你也想傷本王?試試…”
“蒙將軍,你家王爺的病恐怕加重了,一時間腿軟竟然無法回席。你即刻過來攙扶一下吧?”幺離凰冷笑一聲,她率先退后一步,儀態萬千,坐回鳳座。
“陛下累了,坐下歇息。”她風淡云輕,溫柔的望著赤霄,根本目中再無他人。
赤霄戒備的盯住哥舒寒,緩緩后退,坐回龍椅。但他脊背挺直,似乎蓄勢待發。
大庭廣眾之下,哥舒寒被幺離凰的漠視,深受打擊。他無聲吁氣,身體搖搖欲墜。蒙云赫與承影同時緊張的扶住了他的左右臂膀,卻被他無情推開。
他一展衣袖,硬撐著一口氣,緩緩踱步回到自己的席位,頹然落座。一時間,他的臉色已由蒼白轉為慘灰。連一旁的白澤都暗自擔心。看來,他真是被氣狠了。
“各位使者,也都落座吧。賜茶…”幺離凰微微一笑,她唇瓣上濃烈的胭脂紅,嬌艷綻放,光耀照人。
宮女剛剛把茶水與茶果放好,淵虹帶著侍衛和元寶已經走上殿來。
淵虹今日與往常不同,他并沒有穿王爺品階的禮服,而是身穿一襲深紫蜀錦燕服,合身而又利落。
他膚色白皙,映襯著兩道劃入鬢發的劍眉,濃黑英挺。黑眸閃亮,燦若繁星。唇瓣雖有些厚重,卻也滋潤粉嫩,好一副少年如玉,翩翩風度。
淵虹身后跟著一隊身穿戰甲的兵士,他們緊張的押解著被五花大綁的元寶。后者一看見幺離凰,便委屈的叫喊起來:“姐姐,這個家伙欺負我,他們下了藥來毒暈元寶。”
幺離凰深深蹙眉,她將掌中赤金茶盞頓在金幾上,聲音冷寒:“淵王殿下,元寶乃本宮守衛統領,本宮適才命他前去搜宮,你卻將其綁縛上殿,究竟有何用意?”
淵虹冷笑,并不急于答話。
他先向赤霄微微躬身行禮,神情肅穆,顯然隱忍怒氣。
他淡淡道:“淵王慕容淵虹叩見皇上。不知臣弟犯了什么罪行,凰后竟然命一個小小的守衛統領闖宮鬧事?本王取出先皇金牌,這廝竟然置若罔聞,將金牌擲地。難道皇兄可以任其對先皇大不敬嗎?”
赤霄眸色微斂,不怒自威:“淵虹,元寶同樣有寡人御賜金牌,凰后命他搜查弈乾宮,追查血弒神與攝魂香去處。你卻將元寶綁上殿來。難道你眼中,可還放得下寡人這個皇帝?”
淵虹暗自驚愣,遂而叩首謹慎道:“淵虹不敢。是這云寶橫行霸道,先打傷了臣弟的副將林之海。他戰力非凡,臣弟怕他再傷及無辜,才用迷藥先將其惑倒,不得已用捆仙繩將其桎梏,送上殿來由陛下處置。”
“姐姐,我們剛追到一個可疑的黑衣人,他逃匿到了碧云天。元寶拿出令牌,那姓林的非但不放行,還對姐姐出言譏諷。他說姐姐是妖后,元寶才打他。他們又打不過我,就用毒藥害人,實在太惡毒了!”元寶氣哼哼道,臉頰上的傷痕赫然入目。
幺離凰輕輕一揮袖,一枚金羽暗器猶如一道金光,竟然將捆仙繩都打斷了。
眾人暗自吃驚。若非淬了劇毒,如何能瞬間腐蝕掉金蛛絲制成的,天下至韌之繩索?他們,無一不對她手中栩栩如生的金羽毛,心生忌憚。哥舒寒更長眉一展,暗自冷笑。
“凰后,你竟然在大殿之上,堂而皇之使用劇毒暗器?”淵虹蹙眉,不客氣道。
幺離凰又一展衣袖,落落大方從鳳座起身,緩緩而來。
“淵虹,看在陛下與蕭太妃面上,本宮不與小孩子一般見識。知不知道,你在耽擱本宮查案,其罪當誅!”她赤紅衣衫,猶如燃燒的火焰。她不動聲色從淵虹身側走過,淡淡道。
她走到元寶面前,躬身扶起癱軟在地板上的元寶。她的雙掌都戴著輕薄而金燦的掌套。她伸出細白手指,按在元寶的脈搏上,幾個呼吸后。她從袖中取出兩丸翠綠藥丸,塞入元寶舌下。不多時,云寶悶哼一聲,已經能夠自行站穩腳步,恢復了生龍活虎。
“姐姐,你的藥好厲害。元寶無礙了。”元寶樂呵呵的拍拍胸膛,挺直了腰身。
眾人不禁更加驚詫。無論大燕朝臣,亦或使團使者,都沒想到凰后解毒之術,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地。
淵虹最為驚懼,他情不自禁退后了幾步。身邊的衛士也緊張將主子團團圍住。
“沒想到,凰后竟然是一等一的制毒高手。那么不知道,從元寶身上搜出來的,這攝魂香是否也出自娘娘之手?”淵虹從身上取下一個荷包,遠遠扔在殿中空地上。
他轉身面向赤霄,大聲道:“皇兄,這包攝魂香就是從元寶身上搜出來的。本王懷疑,元寶名為搜宮,實際是想趁機將這攝魂香放入碧云天,用來誣陷臣弟。還請陛下為淵虹做主!”
“皇帝哥哥,這荷包不是元寶的。我根本沒有這種東西。”元寶目瞪口呆,他指著淵虹,惡聲聲道:“小屁孩兒,看你人不大鬼心眼兒卻這么多。我一路追查的那個黑衣人,正是因為他身上有這種奇異香氣,十分可疑。我叫他站住,他卻鬼鬼祟祟從香取殿逃回了碧云天。原來,你就是血弒神的幕后主使!”
眾人更為驚詫,他們紛紛搖頭,神情困惑。
“皇上,攝魂香確實從元寶身上搜出。臣弟從小到大,可能欺騙過皇兄?”淵虹痛心疾首。
他懷疑地凝視著赤霄與幺離凰,喃喃道:“元寶是凰后的守衛統領,又奉皇上旨意前來搜宮。不偏不倚,還正好搜到碧云天。若非林之海攔住元寶,是不是此時,這攝魂香已經從本王寢殿搜出,讓本王成為使用血弒神的替罪羊?皇上,本王與您血脈相連,難道您和凰后都如此容不下淵虹嗎?”
“淵虹,不可胡說。”赤霄臉色陰沉,斷喝道:“是非黑白,寡人自會清斷。你這話實在孩子氣,退下。”
“皇上,您不要再被這個妖孽之女蒙蔽雙眼了。您剛才都看到了,她的縱毒之術,別說大燕無人能及,恐怕東華九州也難有人出其左右。如今,涉及大燕江山可否安穩,皇上還請三思。本王請求立刻搜查樂凰閣,看可有攝魂香之物?”淵虹堅持己見。
“當然,如果皇上不信任臣弟,就請侍衛一同搜過碧云天,以及太妃寢殿。臣弟愿以事實來澄清白之軀。不知,凰后可敢讓侍衛搜查樂凰閣?”淵虹步步緊逼,絲毫不肯退卻。
“小屁孩兒,你屬豬八戒的,害人不成,還會倒打一耙?此時再去搜你的碧云天,那黑衣人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就是這攝魂香,也不會再能找到半分證據。你人小心卻如此陰狠毒辣,令人刮目相看!”元寶差點兒氣歪了鼻子,他顯露獠牙,張狂道:“信不信,元寶一口吃了你。”
元寶憤怒之下,幾乎現出真身。他身邊的侍衛與朝臣,一時間被嚇得退后了幾步。
幺離凰鎮靜的拉住元寶的胳膊,低語:“元寶,不可無理。”
“皇上您親眼看到了,若這弈乾宮里真的有妖祟,那這元寶當之無愧。他…根本不是人!”淵虹緊緊蹙眉,直直指住元寶。
“好了,淵虹。本宮不知今日你怎么了…大庭廣眾之下,對你皇兄出言不遜。罷了罷了,本宮不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你一定要搜本宮寢殿,便搜吧。”幺離凰風淡云輕,溫和而語。
“胡鬧,寡人凰后,豈容爾等輕視?搜宮,誰敢,寡人便誅他九族!”赤霄一字一頓,語調悠長。
“皇兄,你可知道,文武百官和民間百姓私下如何議論你?他們說你就像當年紂王,寵信妲己。大燕江山岌岌可危,皇兄卻固執己見。您讓大家,都寒了一顆忠心!”淵虹圓瞪雙眸,破釜沉舟。
赤霄怒極,他冷笑一聲,用異常犀利冷寒的眼神,掃過淵虹坦白的雙眸,沉聲道:“來人,將蕭家余孽叉出大殿,關押掖庭,候審定罪。”
“皇兄,你今日便親手斬了臣弟頭顱,臣弟也會堅持觀點。臣弟愿以一腔熱血,喚醒皇兄對妖后的迷戀。”淵虹噗通一聲跪在大殿之上。
隨之其后,大燕多位老臣也重重跪倒,齊聲墾請:“墾請皇上,下旨搜宮。”
“你們…反了?”赤霄怒氣反笑,他昂起下巴,雙掌暗暗凝結真氣。
“皇上,息怒。”幺離凰眼疾手快,她穩穩拽住赤霄的胳膊,淺笑道:“本宮正大光明,并無半點私心,自然不怕搜宮。如果可以給文武百官一個交代,本宮樂意奉陪。”
恰在此時,大殿之外遙遙飛來許多青色的紙鶴。白澤一見,緩緩舒了口氣,他朗聲笑道:“啟稟皇上、凰后。其實不必搜宮如此大費周折。本座放出去尋找血弒神的方鶴歸來。正好諸位大臣、使者都在大殿之上,縱鬼之人的氣息會被方鶴察覺。誰是兇手,立刻便有分曉。”
幺離凰長眉一挑,她看了看發愣的淵虹,輕語:“淵王可有異議?這些方鶴都被法師施法,能夠找出縱鬼之人,或者與縱鬼者有過接觸之人。”
“不行。這法師分明是凰后宮中之人。若要作弊偏袒,實在太容易了。”淵虹額上突然冒出了一層冷汗,他拒絕道。
“你連白澤都不知道?”元寶吐個舌頭,哂笑道:“他通萬物之情,曉天下萬物狀貌。怎么可能屈居人下,為人使喚?”
“白澤法師,由寡人請來,與凰后并無干系。”赤霄冷淡道。
“莫非王爺心虛?”白澤輕搖手中白羽扇,似笑非笑:“不過,來不及了…”
他手中羽扇一揮,千百只紙鶴扇動著翅膀,成群結隊從殿外飛了過來。它們在大殿上的眾人頭頂飛旋著,回轉著,不亦樂乎。眾人皆驚嘆著這傳說的大法師,令人扼腕的高超道法。
眼見,青色的紙鶴群從哥舒寒和蒙云赫頭頂飛過,并未有半分留戀。蒙云赫狠狠瞪了一眼潘多達,嗤之以鼻。
紙鶴群終于盤旋在赤霄、幺離凰、元寶與淵虹四人的頭頂之上。它們似乎發現了什么異端,顯得有些急躁與簇擁。淵虹的眼神開始有些慌亂,他忍不住用衣袖輕輕擦拭著額上冷汗。
終于,紙鶴群首,最大的那一枚首領之鶴,似乎回身尖叫了一聲。于是,那鶴群齊刷刷沖向了淵虹,氣勢洶洶,銳不可當。淵虹忍不住抱住網冠,低呼一聲,他蹲下身子,意圖躲避。
但,不可思議的事情,就在瞬間反轉。
紙鶴群越過了淵虹,仿若統一了目標一般,齊齊落在了幺離凰的華冠與衣衫之上。一時間,竟然將赤紅袞服與鳳凰金冠遮掩了個嚴嚴實實。
幺離凰震驚的望著自己身上,雙臂上密密麻麻站立的紙鶴。她微瞇雙眸,狠狠瞪住了在一旁搖扇而立的白澤。后者笑得十分釋然與灑脫。
她心知肚明,自己必然中計了。她雙臂一展,冷冷喝道:“白澤,你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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