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誰敢
囂張的笑聲未落，帳外一片驚呼和跌倒之聲此起彼伏。隨之，一道黑色閃電霸道犀利，徑直劈進大帳來。
一身寒鐵鎧甲，頭戴狼首面具的哥舒寒，已持重劍擋在明月夜、雪狼王和汪忠嗣之間。
未及思考，他揮動黝黑的重劍，狠狠就與汪忠嗣的銀白長劍重重交鋒，一時火花四冒。他的力道之猛，讓汪忠嗣不得不退后幾步，方才穩住腳步。
汪忠嗣暗自心驚，心下已然明白，這雙瞳妖孽此前竟然隱藏實力，他的內力造詣與劍術，恐都不在自己之下，這是勁敵，不容小覷。
只見哥舒寒鎧甲染血，長發飄揚，發絲狠狠糾纏著冷酷的面具邊緣。面具之下，他露出陰冷的重瞳邃黒，泛現著嚙人的冷綠，益發的邪魅狂狷，霸氣不羈。
“汪忠嗣，你傷我軍醫，這賬…怎么算？”哥舒寒尾音冰冷余長，挑釁道。
他微微俯身，用未持劍的手，一把抱起雪狼王身邊的明月夜。他見她被牽扯傷口后緊緊蹙眉，又溫柔寵溺道：“十七，撐得住？”
明月夜微微點點頭，但只這輕微動作，已讓汪忠嗣心膽俱裂，對哥舒寒更心生殺意，什么時候他們已經如此親密。
他沉聲道：“我鐵魂軍，豈容你等蔑視？今日，就讓你這妖孽，有進無出！”
“哦？我闖將進來，便會闖將出去。”哥舒寒笑得意味深長，驚艷非凡。
他眸光微寒，調侃道：“汪帥，你的鐵魂軍已被我暗軍團團包圍。還有你那萬余手無寸鐵的難民們。你確定，要試我靈獸營鋒芒？”
“你這是，要反？”汪忠嗣劍眉微挑，殺意凜然道：“不怕本帥，先斬后奏？”
“大敵當前，汪帥出言謹慎，免得給鐵魂軍帶來殺身之禍。”哥舒寒笑得邪魅妖異：“我要十七和阿九跟我走！耗子若你喜歡，留下好了。”
站在雪狼王頭頂上的流千樹，被氣得跳起腳來，氣憤道：“憑什么啊，又留下我？”
“護主不利，留你何用？”哥舒寒呲牙，冷冷瞪了一眼流千樹。
后者縮縮脖子，吞了吞口水，安慰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月夜，本帥最后問你，若還自認是汪忠嗣的女兒，便留下。若你堅持自己乃暗軍的軍醫十七，就休怪爹爹無情、如你所說，自此你我恩斷義絕，不再相認。”汪忠嗣緊緊盯住明月夜，他聲音暗啞：“難道七年，還不及短短兩個月嗎？”
“妹妹，你莫要意氣用事，你和汪帥都在氣頭上，待冷靜下來，再說不遲。”溫亭羽試圖往前一步，想要拉住明月夜的衣袖。但手指未及，哥舒寒重劍與他肌膚只差分毫。
“將軍，別傷我兄長。”明月夜手疾眼快，抱住他胳膊。
“溫亭羽，滾開。”哥舒寒冷冷蔑視著溫亭羽。
他比這青澀少年，足足高了半個頭，也更魁偉兇猛得多。他微微頷首，重劍挑釁，鋒芒畢露，氣勢已穩穩壓住了對方。
冥神與少年，實力實在懸殊太多，根本無法匹敵。
溫亭羽被劍鋒威逼退后了幾步，卻執拗道：“月夜，不要忤逆你父親，再惹他生氣。汪帥他一直很惦念你，我帶了酸橙漬餅，他說你喜歡吃，都給你留著。那些餅，被他放在自己營帳的床幾上，每日都會默默凝望…”
聞聽此言，明月夜身體微微顫抖，她深深吸氣，深深地望向汪忠嗣，只見他的眼神里沉痛一片，卻又憤怒如火。
同時，她亦然感覺到哥舒寒身體也繃直了幾分，卻放松了抱著她的手臂。
隨之一道金光，一枚金扣子直接擊中溫亭羽胸口，他悶哼一聲倒在地上。他的鏢師們蜂擁而上，卻誰都難以解開小主人被點的穴位，急得滿頭冒汗，手忙腳亂。
“十七，若你自認明月夜，便可留在鐵魂軍。回到長安，我自會面圣請旨，解除我們之間的御賜婚約。”哥舒寒聲音如水，清冷而平和，不見喜怒。
“將軍，你之前承諾，可當真？”明月夜望了望汪忠嗣，神情極為復雜糾結，她低語問道。
“自然。”哥舒寒的聲音，篤定而清晰。
明月夜微笑，眼淚順著眼角緩緩淌下來，表情復雜道：“汪帥，十七就此拜別。從今往后，你我各自安好！”
“好，好一個各自安好。”汪忠嗣大聲狂笑著。他的眼眸赤若火焰，手臂不自控地顫抖著，幾乎要握不住自己的長劍。
他寒聲長嘆：“好一個…軍醫十七。賬外鐵魂軍聽令，明月夜已死。暗軍叛逆，創營者，格殺勿論！”
明月夜眼眸微閉，一扭頭就把臉藏進哥舒寒懷抱中。不見也罷，分道揚鑣或許更好。
汪忠嗣與哥舒寒同時瞳孔緊縮，嚴陣以待，眼看就要掀起驚天動地的對決廝殺。
恰在此時，帳外傳來柳辰青氣喘吁吁的聲音：“圣旨到，汪忠嗣接旨。”
帳外一陣嘈雜的聲音。人聲，兵戎交接聲，還有野獸嘶叫聲，終究一片混亂。
不多時，高遠掀開營帳的風簾，滿頭大汗的柳辰青氣沖沖闖進來。眼見哥舒寒與汪忠嗣各自嚴陣以待，他稍有驚詫，但迅速橫立眉目，徑直走向營中主位，特意揚了揚手中圣旨。
他陰森森道：“汪忠嗣，你剛才說誰要反？依老夫之見，要謀反的人是你吧？莫非，你還要謀害欽差不成！取我尚方寶劍來，見此物如見君面。汪忠嗣，你要想好，可愿接旨？”
帳外的鐵魂軍、暗軍以及羽衛都有一部分人，各自沖進大帳。他們站在各自陣營，手握兵器，只待交鋒。
哥舒寒略有驚詫，笑望著柳辰青：“柳大人，你怎么來了？”
“老夫還得感謝哥舒將軍呢，若非乘著您和暗軍的東風，這鐵魂軍營就憑我五千羽衛，可太難闖進了。原來，哥舒將軍一怒為紅顏，卻為了軍醫小哥。殊不知這軍醫真容，和那日被祭旗的舞姬還有幾分相似，難怪得將軍如此厚愛。”柳辰青笑得陰險而曖昧。
哥舒寒邃黑重瞳閃現寒冷殺意：“柳大人，你也來鐵魂軍找汪帥…巧了，在下與汪帥有事未決。不知是你先，還是我先來？”
“還是老夫先來，畢竟身負皇命。不過若哥舒將軍愿助老夫一臂之力，待回長安面圣，老夫也會在皇上面前為您，多多美言。您看…”柳辰青油腔滑調。
“沒興趣，十七受傷需診治。哥舒寒向來睚眥必報，今日我就要帶走軍醫！汪忠嗣，你試試攔不攔得住我？”哥舒寒輕描淡寫，不吝威脅：“傷十七這筆賬，必讓你和鐵魂軍，百倍奉還。”
汪忠嗣見柳辰青陰陽怪氣，又見明月夜臉色異常蒼白，冷冷道：“狼王傷我士兵，本帥也傷了你的…軍醫，這筆賬日后總會算清。你的人，你可以帶走！”
“好，后會有期。”哥舒寒穩穩抱住明月夜，他穿過人群，信步走向賬外。
“哥舒寒，你若薄待她，或脅迫她，我都會殺了你。”汪忠嗣在他們身后，深深說了一句話。
哥舒寒停一下，他回頭看了看汪忠嗣，雙瞳眸光深邃，清涼淡漠，他并未回答，而是更穩地抱住懷中女子，終頭也不回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