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胡虎
“主帥，宋離這個人，頭腦雖簡單，又愛喝酒，喝多了就容易胡言亂語，但也就限于耍耍酒瘋，發發牢騷而已。若說他有叛主之心，那絕對不會，他哪有那個膽子呢。我和他都跟了您十五年，宋離一向驍勇善戰，誓死殺敵，如今也官居副將統領了，若要叛主何必選在如今呢？”高遠一臉不可思議道。
“高副將，亭羽的意思，并非已經坐實，這宋副將就是內鬼。”溫亭歌畢竟老成，他微微一笑，言語犀利卻又謹慎無疏：“但此事，畢竟因我三弟而起，亭歌不想授人話柄，還需細細盤查一番才好。大敵當前，高副將也不想汪帥腹背受敵吧？內鬼之事，并非空穴來風。鐵魂軍近來軍心動搖，傳聞紛紛，不知是否有人故意蠱惑，心懷不軌？光熙商會雖做的商鋪買賣，但家父與汪帥有過命交情，鐵魂軍的事，亦是光熙商會的事。我們不會袖手旁觀。”
“溫二公子說得極是。”高遠一向做人圓滑，八面玲瓏，趕忙附和：“末將會盡快徹查此事。主帥放心。”
“高遠，不必聲張。驚動太多人”汪忠嗣若有所思。
“末將明白。”高遠退后一步，鞠禮道。
高遠走出營帳，汪忠嗣沉吟片刻，語重心長道：“亭羽，你是個簡單而純粹的孩子，以后哥舒暗軍大營，少去為妙。那軍醫十七，不像個簡單的人物。哥舒寒更為了他，夜闖大雪山。他救你，與你義結金蘭，就怕有別有用心之人授命。你若在鐵魂軍營，出了什么問題，讓我如何與溫老爺子交代？”
“汪帥，我保證十七是好人。我送給她的禮物，她讓我全部帶回來交給災民。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真心為鐵魂軍著想，她也敬重您是大常的大英雄。”溫亭羽執拗道。
“汪帥見笑，我三弟過于執拗。是溫家管教不嚴，失禮了。”溫亭歌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亭歌，我很喜歡亭羽的直率。這孩子的心就像初晴之雪一般干凈剔透。容不得半點雜質，這很好。”汪忠嗣溫和一笑，心里浮現出一個同樣心思晶瑩，皎潔如月的女子。
或許，他們能在一起，真的會成就天作之合。
這邊，宋離的營帳中。
高遠喝著一杯茶，長長嘆了口氣道：“我說老宋，你就不能安生點兒，沒事總偷溜出去喝個花酒，找個姑娘嗎？這下好了，連主帥都知道了，讓我徹查那日你到底去干了什么？”
“老高，別人不了解我，你還不知道？主帥平日里最反感咱們喝花酒，我能明著告訴他老人家，老子偷偷去找姑娘了？”宋離沮喪道：“老子就納悶了，我用自己的銀子喝酒找姑娘，礙著那光熙商會什么事了。干嘛非要揪著我不放？”
“那天，你派了十六個士兵去幫溫亭羽給哥舒暗軍的軍醫，送東西吧？”
“對啊，怎么了？”宋離撓撓頭，心虛道：“沒錯，我從中漁利了幾盒果品和點心，我也給你留了呢，老高。難道那承都巨賈還在乎少了的那幾盒禮物？太小氣了吧。”
“去了十六個，怎么現在剩下十五個了？”高遠漫不經心地問。
宋離警覺盯住高遠：“老高，你別有什么瞞著我吧？有個胡虎，好像染上了瘟疫，我讓人把他送到醫局隔離了。你也知道，萬一真像傳言那般，這次是鬼疫，我怕他會傳染給其他兵士們。”
“老宋，這個胡虎可并沒有在醫局啊…”高遠吹了吹茶杯里浮著的茶葉，緩慢道：“溫家的兩個少爺，正找他呢。”
“找他干什么？”宋離益發心虛，黝黑的額頭微微冒汗。
“他可能是內鬼。”高遠站起身來，拍拍宋離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老宋，喝喝花酒也就罷了，但咱們跟著主帥，一路征戰，榮辱與共，已經十五年了。可以說，咱們現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可不要想不明白，私下做什么對不起主帥的事，那我高遠第一個不會饒過你！”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內鬼？”宋離哂笑道。
“不瞞你說，主帥也讓我找他…”
“主帥怎么會對一個小兵卒子，如此上心。”
“事已至此，哥哥也無需瞞你。哥舒寒的軍醫，告發胡虎是內奸。”
“軍醫？哥舒寒那混蛋小子，敢來謀害老子？老子帶兵打仗的時候，他還穿開襠褲呢。仗著有夜斬汐撐腰，就這么擠兌老子和老子的兵嗎？哪個軍醫，老子去打折他的腿，讓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宋離憤憤不平。
“你小聲點兒，老宋。我悄悄給你提個醒。你非要嚷嚷到整個大營，都知道你這點兒破事兒？軍醫你惹不起，不但哥舒寒寵著他，連溫家那三公子都癡迷于他，那日送禮就是送給他的。不管怎么說，你先找到胡虎再說吧。”
“簡直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怎么撞見這么個妖孽。”宋離悻悻道：“我去找就是了。”
適夜，鐵魂軍營的一個不起眼的帳篷里。
一個渾身上下罩得嚴嚴實實的黑衣人，只露出一雙毒蛇般的陰霾眼眸，他背對著一個戰戰兢兢的普通士兵，緩緩道。
“胡虎，這個事情，你做得實在不盡人意。”黑衣人暗啞的嗓音透著陰毒。
“大人，胡虎可完全按照您的意思行事的。”胡虎心驚膽戰地盯著黑衣人的靴子，他不敢看那雙陰冷的眼睛。
“高副將在找你，鐵魂軍大營你待不下了了。拿著這個，走得越遠越好。”黑衣人從懷里拿出一包碎銀子，扔在胡虎腳邊上。
胡虎跪下磕了幾個頭，慌慌張張拿起錢袋，胡亂塞進懷里：“謝大人救命之恩，胡虎來生當牛做馬，結草銜環報答大人。”
“還多說什么，不怕夜長夢多，趕緊走。”黑衣人不耐煩的。
胡虎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就往風簾跑去，顯然惶恐得不行。眼見就要掀開簾子，他的喉嚨猛的被一根軟繩勒住，繩索越收越緊，他竭盡全力掙扎著，雙手拼命想要抓開繩索，但又哪能掙脫半分，不一會他眼珠突出，臉色青紫，大小便齊流，暴斃在黑衣人手中。
“胡虎，你怪不得我狠心，要恨就恨溫亭羽多管閑事。黃泉路上，你盡可找他索命。”黑衣人嫌棄地踹一腳癱軟的尸體，又小心翼翼把沒了氣息的胡虎，用繩索吊在帳篷正中的梁架上。
他掀開風簾，見左右無人，一閃身，消失在融融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