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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蜂毒

無線電子書    寒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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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營之中,明月夜正為雪狼王悉心診治。

  早有識趣的兵士,把軍醫的藥箱抬來。她從里面找了幾味藥草,在玉石藥缽中搗碎。又摘下頸上明珠,用小巧的銀刀刮下一點兒粉末,然后一并放在自己口中咀嚼。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她輕輕翻開巨狼受傷的眼瞼,用舌頭輕輕舔舐著它受傷的眼珠,然后把口中污血吐掉。幾次反復,直至雪狼眼中流出淺紅色的液體。

  她拿起扔在地上的酒甕,用最后的殘酒漱漱口,取出金瘡藥和白布帶,為狼王其余傷口敷藥包扎,動作麻利,一氣呵成。

  “每日換藥,三月之內,定可痊愈。”她用衣袖擦擦額上的汗:“其實,它的眼睛,是被一種涂著花尾虎頭蜂蜂毒的芒刺所傷。那芒刺的傷口細如牛毛,所以人眼很難查勘。無論人或靈獸,眼睛都最敏感和脆弱,所以只能用人舌舔舐,順茬退針,再入藥。”

  “你開方子,命他們熬藥。”哥舒寒披上左車遞過來黑色的豹皮大氅,神色平靜:“左軍,水涼了。”

  一會兒工夫,眾人散去,木桶中的水也換好了。

  營帳之中,又一次剩下哥舒寒和明月夜,還有受傷疲憊的雪狼王,趴在熊皮上昏睡著。她輕輕撫摸著它的背毛,呢喃著含糊不清的小曲兒,似乎是民間哄睡的兒歌。

  “狼九傷愈之前,你需片刻不離。若失手。耗子自此你便見不到了。”

  他盯著她,后者正小心翼翼為雪狼王披上毯子。此情此景,似乎在夢中曾有這般溫馨。他的心,微微的暖。唇畔不自覺的,旋起一抹柔和笑容。

  待雪狼王睡深了,她緩緩起身,卻差點兒撞翻,迎面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汁。

  “用酒漱口,尚有余毒,喝了。”哥舒寒語氣平靜,不起波瀾:“水也賞你了。”

  “屬下知道如何解毒,這水就更不必了,怕無恥之徒偷看。”明月夜不信任的打量他,嘀咕道。

  不知為何,她自己不自知的臉紅了。

  她暮然發現,他真的很高大,站在她面前,她也只及他的胸口。

  黑壓壓如一片烏云般的家伙,正端著一碗藥汁,頷首看著她,語氣十分不善:“自己喝,我喂你?”

  她撇撇嘴角,接過藥碗,皺著眉看著黑漆漆的液體。

  他微微蹙眉,她眼瞅著他就要抬手,想想他剛才差點兒捏碎自己的下巴,趕忙道:“你別過來啊。”

  遂而一狠心,她趕忙往嘴里大口大口灌下藥汁。

  他滿意的冷哼一聲,接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掉松垮的中衣,瞬間跳入盈滿熱水的木桶,水花四濺。

  正喝藥的少女,暮然瞥見一個精壯的男人背影,寬厚而線條分明的背部,以及…剩下的尚未看清,剛瞥到水光中流離著琥珀色的溫潤,她一口就噴出了才喝到一半的藥汁。

  幾乎嗆死自己的明月夜,本能的轉過身去,臉紅心跳,不知所措,咬牙切齒道:“果然,無恥至極。”

  “拿酒來。”身后傳來哥舒寒戲謔的威脅:“十七,你過來,或者我過去?”

  她舔舔嘴邊的藥汁,思忖片刻,一狠心,拿著酒甕,別著臉,送過去。

  “你要拿酒甕砸死我嗎?”酒甕被劈手奪去,她被他揶揄道。

  “身為醫士,你還怕看男人的身體不成?”他不客氣鄙視。

  明月夜漲紅了臉,躊躇半天,她鼓足勇氣轉過身子,卻看見木桶中的哥舒寒面對著她,僅露出鎖骨的部分。看來,他在桶里的姿勢舒服至極。

  她暗自舒了口氣,嘴上卻不肯認輸道:“水,不是賞我了嗎?”

  “那你,要不要來?”他將她。

  “都被你弄臟了,我才不要。”她緊緊蹙眉,一副不齒。

  這次她并未動怒,只舒舒服服的靠在桶邊上,喝上一口酒。他笑望著她,金冠也被摘掉扔到一邊,黑發散亂著流入水面,他的臉似乎年輕了好多。只額頭中間,有個嬰兒嘴唇般的疤痕,像狡黠的第三只眼睛,神秘略帶憂郁。

  那傷口應該來自劍傷,不過已經愈后很久了。除此之外,他的肌膚光滑,更沒半點傷疤,這對于一個征戰多年的將軍來說,實屬詭異。

  妖孽就是妖孽,哥舒寒的血不同尋常,想必自愈能力也極為強大。若能入藥,必成調制出效果驚人的療傷圣品。作為醫者,她自然開始暗自算計,找機會,得弄點兒他的鮮血才好。

  “又在算計我?”哥舒寒見明月夜沉默不語,卻眼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嘴角微旋一抹玩味笑意。

  明月夜楞了一下,抖抖衣袖道:“將軍,何必總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兩者皆占。”他挑眉。

  “我怎么小人了?”她不甘其辱。

  “確實,很小。”他刻意瞟了一眼她衣襟,一點不客氣道。

  明月夜銀牙咬緊,壓抑住自己想問候對方祖宗先人的沖動,轉移了話題:“你,很厭惡汪忠嗣嗎?”

  哥舒寒歪了頭,笑道:“我為何要厭惡岳丈大人呢?再說,他光明磊落,是大常少有的忠良之將。”

  “柳氏想要算計他,你可參與?”她鼓足勇氣問:“你也并非不辨黑白之人,若你們并無嫌隙,你自然不會和越王同流合污。你說的,鐵魂軍有內鬼的事,可當真?”

  她心有不甘,見他心情挺好,終忍不住問。若能拉攏,總比處處防備要好。

  若哥舒寒果真陰狠至此,又如何會為救一頭老狼大動干戈?終歸,他沒有傷她,只不過嘴巴太惡毒。他也是帶兵征戰之人,想必不會對自己陣營痛下殺手吧?她靜下心來思忖,竟然又有幾分想信了他,語氣自然誠懇許多。

  “你猜?”他唇角旋起一抹譏哨。

  “不敢猜。”她遲疑片刻,冷硬道:“但若你想害他,我定會殺了你。”

  “憑你?”他露出冷白牙齒,一針見血:“你明明,想求我救他。”

  “我爹從來不需要別人救。我信他,終歸會贏。”她篤定,握緊了拳。

  他微笑未答,卻閉上眼眸,舒服的把自己的身體放得更低。

  兩人之間,閃現前所未有的片刻寧靜,這讓他們都暗自有些不適應。

  明月夜有些不知所措。不說話時,那家伙確實不怎么討人厭,而且,身材挺耐看。氤氳的水汽,映襯出閉目養神的哥舒寒,曲線優美的側臉。這傳聞中的鐵面閻羅,此時此刻,也不過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而已。

  “狼九,對你很重要嗎?”她輕輕撫摸著,在昏睡中也不由自主趴上她膝頭的雪狼王,低聲問。

  但他半晌未語,她想,或許他睡著了。她放松的靠在熊皮上,脫掉自己的靴子,正舒服的打算舒口氣。這時,穿過微微水霧,隱約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他,是我唯一還活著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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