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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九章 當一個好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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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省?!

  馬知己站在天音囑前,聽師妹翁明瑤說林蹊罵一庸的那些話,眉頭卻越蹙越緊,“罵一庸的時候,她看到你們了嗎?”

  “…我當時生氣來著,沒太掩飾自己的遁光。”

  翁明瑤當然知道師兄問這話是什么意思,“后來聽她罵一庸老匹夫,又嚇了一跳,應該是看到了。”

  馬知己垂了垂眼,“那你覺得,一庸會自省嗎?”

  “應該…會吧!”

  馬知己緊跟一句,“那你覺得,你需要自省嗎?”

  站在這邊的翁明瑤慢慢笑了,“師兄,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外域戰場呢,我覺得,我不太需要自省。”

  師妹等于明說了,你需要自省。

  膽子變大了啊!

  馬知己又欣慰又生氣,“所以你覺得,我也需要自省?”要不然,好好的怎么給他八卦這個?

  “是!”

  翁明瑤目光誠懇,“師兄,一庸反駁不了林蹊說的話,其實,您也…反駁不了吧?”

  馬知己沉默了。

  小丫頭的膽子挺大,一庸不僅是金仙大修,還是天下堂的堂主。一般的天仙小修,在他面前,只怕連大氣都不敢喘。

  她倒好,居然敢跟著翁師妹,直接罵老匹夫。

  馬知己在這邊,沒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地吐出一口長氣。

  江山代有人才出。

  沒有人才的時候,他們急,這有人才的時候…

  “師兄,世尊再不能站到人前了,我們再不用用以前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著我們的底線。”

  翁明瑤真的希望師兄能帶著萬壽宗再做出改變,“仙界變局早現,適當的自省,更有利于我們自己。”

  其實不僅有利于自己,還有利于宗門,更有利于仙界。

  四大仙宗,曾經的掌教死的死,退的退,只有師兄始終站在他的位子上。

  翁明瑤是萬壽宗弟子,雖然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可是,在還未長成起來前,她能一路晉階,除了那位師叔贈送的儲物戒指,也離不開宗門的扶持。

  她等于就是馬知己看著長大的。

  雖然早就從師祖喊成師伯又喊成師兄,她對這位始終掌著萬壽宗大舵的人,從心底里,還是有一份愛戴和敬畏的。

  “師兄,您困于境界也有很多年了。”

  修為給了翁明瑤絕大的信心,“這方世界始終沒有出現第二位圣者,確實是我們的問題。”

  馬知己垂下眼皮,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誰不想成圣?

  人人都想成圣,但是如今,又有誰敢輕易踏出那一步?

  或者,大家都跟他一樣,已經意識到,天地再不會眷顧他們。

  正所謂順為凡,逆為仙!

  在他們向佐蒙人低頭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們的修為,再不能寸進。

  但是,當時不低頭,就是死。

  因為就要輪到他上戰場了。

  馬知己很清楚,當初那么快低頭的原因。

  可算第一仙門的萬壽宗,因為美魂王傷筋動骨,又因為佐蒙人入侵死傷慘重,他要是再…

  馬知己一怕自己死,二怕宗門就那么在他手上煙消云散。

  “師兄,我說的話,您在聽嗎?”

  “唔!聽著呢。”

  “師兄,那您…”

  “我老了。”

  他抬起眼皮,“自省這個東西,于我已經沒什么用了。”

  真要自省的話,道心可能都會崩潰。

  有些東西,馬知己早就不敢去碰,也碰不起了,“不過,你還可以,雖然你遠在外域戰場,可是,這么多年,你也沒有比別人做得更好。

  別忘了,在林蹊眼中,你也算佐蒙人養的豬!”

  翁明瑤瞠目。

  可師兄丟下豬這個字,就關了那邊的天音囑,她能怎么辦?

  她氣恨恨地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終在天音囑上向淡鐘音發出了通話邀請。

  師兄是老輩人,還受困于當年的誓言和協議,但是,如她這樣新成長起來的談鐘音還能銳意進取,有她在天下堂盯著,或許也能逼一逼一庸自省。

  相比于她的老師兄,其實一庸總的來說,還是很不錯的,只是,他身邊的環境,逼得他不得不在各種妥協中過。

  一庸哪里知道,繼林蹊讓他自省之后,談鐘音也會跟上?

  回到天下堂的他,一個人關在房間里面壁自省。

  雖然林蹊的話很傷人,可是,也不能否認,全都是錯的。

  這些年變得好像不是他自己了。

  笑面狐貍是大家給他起的外號,他曾經很自得有這個外號,但現在…

  揮開墻壁上的一層結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笑容非常溫暖的女子,一庸看著她,久久的看著她,眼睛在不知不覺間濕了。

  她認識的他,不是現在的他。

  過去的他,去哪了?

  明明最開始的時候,他跟她說一起進外域戰場的。

  他們明明說好,就算死,也要崩下佐蒙人的一顆牙來。

  她崩成了,可是她不知道,到死都不知道。

  一滴老淚從一庸的臉頰流過,摔在地上,摔得碎碎的。

  無相界,阿菇娜發現,最近大家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山娜,你說尚仙是不是在打我的壞主意?”

  什么忠厚君子,那是狗屁。

  那家伙陰人的時候,都是一副笑模樣,“他最近看我的目光好恐怖,要不然,我們還是早點回草原得了。”

  再待下去,阿菇娜害怕她會被賣了。

  “你怎么會認為是恐怖的?”

  山娜有些想笑,“你怎么就不能想,他們是想討好你,抱你大腿呢?”

  “抱我大腿?”

  雖然這話,她偶爾也跟別人說,但大多數是開玩笑。

  阿菇娜可不敢當尚仙的大腿,“別逗了,林蹊才是他們隨意可抱的大腿好吧!”

  人家現在是云天海閣的天才弟子呢。

  不僅拜了金仙大修為第二個師父,還有一個宗主義父。

  “至于我…,那位圣者如果真的要收我為徒,我才要小心好吧!”

  她又不認識他,可如果圣者真的因為天狼弓在她手上,愛屋及烏的要收她為徒,她真的要小心萬分了。

  躺在棺材中的銀月仙子是她和林蹊一路護送到托天廟的。

  雖然美魂王性子不太好,可是,阿菇娜能看得出來,他不是壞人,魔王之名算是白擔了,而且,他是真的愛銀月仙子。

  那么,把他們扔下來的圣者是什么樣的人呢?

  阿菇娜有時候都不敢細想。

  “我還想求大家幫我隱著名呢。”

  她雖然有些傻,可是不蠢,“山娜,我以前吹的那些牛…,你說,大家能忘了,反過來幫我嗎?”

  山娜沉吟下來。

  圣者虛乘在佐蒙人那里,是整個仙界的后盾。

  有他和沒他,完全是兩個樣。

  “如果你誠心請求的話…,我想大家會幫你。”

  在大家心中,銀月仙子和美魂王是一體的。

  圣者虛乘站在銀月仙子和美魂王的對立面。

  山娜嘆了一口氣,“你真不想沾銀月仙子的光,當個橫行仙盟坊市的紈绔,我們誰都不會逼你。”

  “…可是,我怎么感覺你好遺憾呢?”

  “怎么說呢?”

  山娜給自己倒上一杯靈茶,“我們或許需要一個可以跟圣者虛乘搭上關系的人。”

  大家的根基都太淺了。

  沒有強力后盾,藏得好還罷了,要是藏得不好…,佐蒙人如何,山娜不知道,但是仙界的其他勢力愿意有一個抱團在一起的新興勢力嗎?

  “我想,這也是林蹊為什么要加入刑堂和云天海閣的主因。”

  但是有些事,林蹊可能會干得非常漂亮,阿菇娜就未必了。

  想到第一次,她和某人在沙世界的見面,山娜眼中閃過一抹微笑,“她是個見人能說人話,見鬼能說鬼話的人。”

  真要討好起一個人來,那絕對比她的十面埋伏還厲害。

  “你是個一根筋,就算圣者收了你…”

  “嗨嗨嗨,你這是看不起誰呢?”

  阿菇娜萬分不服氣,“你別忘了,從小到大,在各位長輩那里,我比你受寵。”

  雖然不能跟林蹊比,可是,絕對超過山娜了呀!

  “我一根筋怎么啦?你們這些長滿花花腸子的人,好像都更喜歡我這樣的人吧!”

  爺爺說,做一個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有時候,比那些長滿心眼的人更得人喜歡。

  阿菇娜甩甩衣袖,徑直走人。

  山娜沒有阻止,也沒有生氣,反而笑著抿了一口茶。

  都知道她長滿了心眼,怎么還不知道防一手呢?

  激將法有很多種的。

  可惜,那個笨蛋,大概要很久以后,才能反應過來了。

  想到總是慢了好多拍的阿菇娜最終會跳著腳,跟她吵,山娜臉上的笑意一頓,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一向喜歡吹牛的人,突然之間不吹那牛了,肯定是有問題的。

  所以,不止是尚仙他們覺得她不對,她也覺得她最近不太對。

  不用碰頭商量,細想想,他們就知道,阿菇娜為什么不再吹虛乘了。

  大家修行都不易。

  走一條不知前路的路,還是走已經飛升前輩們,以及他們將來都要在走的路,當然是后者更保險。

  但是,如果有選擇,誰愿意當縮頭烏龜?

  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當然要搏一把。

  林蹊就一直在搏。

  其實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搏。

  只是因為自身條件,大家搏的起點都不同罷了。

  阿菇娜有最好的條件,放棄…

  有天狼弓在,恐怕不是她想放棄就能放棄的。

  要不然,一庸堂主和那位渭崖前輩,就不會在大家談換脈丹時,還提到銀月仙子和阿菇娜、天狼弓了。

  山娜嘆口氣,離開房間的時候,直奔太霄宮另一邊的客房。

  “別下了。”

  她直接打亂柳酒兒左、右手互殺的棋局,“阿菇娜剛剛找了我。”

  柳酒兒笑著放下手上的棋子,“放心,我給她算的卦大吉又大利。”

  真的?!

  山娜相信她,但是…

  “你能算圣者嗎?”

  圣者?

  柳酒兒搖頭,“人家是圣者,我算他,你相不相信,我只要把卦擺出來,人家就能查覺?”

  與天地同壽的圣者,可不是現在的她能算的。

  “阿菇娜有時候雖然是一根筋了點,但是,山娜,你看她當年追殺我師姐,追殺朱培蘭時什么樣,現在又是什么樣?”

  在樂機門認出朱培蘭也是殺嘎爾迪的人,可是當場就把朱培蘭的腿敲斷了。

  看著非常記仇,但事實上,一顆正骨丹的事。

  至于對自家林師姐…

  “有一個詞叫大智若愚!”

  圣者是什么人?

  在柳酒兒想來,應該返璞歸真到了一定境界。

  在見多了勾心斗角,言語機鋒之后,應該更希望身邊的人能是個簡單的、聰慧的。

  這兩樣,阿菇娜都有。

  “圣者當初為什么會喜歡那個叫廣若的和尚,你們想過嗎?”

  佛家和道家,在很多事上,可不止是理念的不同。

  但是,那位圣者就是把廣若當做是疼愛的子侄后輩。

  柳酒兒看了宗門從亂星海收集的所有圣者虛乘的資料,也和師兄師姐們研究過他。

  雖然仙界的修士都傳說,他成圣是意外,是沾了銀月仙子的光,但是,別人怎么沒這種意外,沒這種隨時可沾好處的徒弟呢?

  這兩樣,都是他的運。

  運…亦是機緣的一種。

  人家就是有機緣,再眼紅眼氣都沒用。

  柳酒兒起身,給她倒茶,“我們千道宗最近收了很多廣若未見幽古戰場前的事,仔細看,還是很有意思的。”

  雖然沒證據,但山娜覺得,她是在炫耀。

  家大業大的千道宗,有無數個狐貍,人人會算計。

  連曾經看著很老實的柳酒兒,現在都在向狐貍的方向發展。

  “你是說,廣若當初給大家的印象,就是無欲無求的有德高僧?”

  “佛家不在紅塵中,當然無欲無求。”

  柳酒兒笑著道:“他給世人的印象,就是一個非常非常好的,好像謫仙一樣的俊俏高僧。”

  她沒見過廣若,但是,宜法師叔當初收有他的畫像。

  “他又是聰明的。”

  能裝,會裝!

  但是,再能裝會裝,也不如原汁原味的好。

  “阿菇娜同樣,生性灑脫又可甜可萌可御可冷可暖可撒嬌,”有些像她家的師姐,“我想…,只要不是涉及到生死和大是大非上,圣者應該都會盡可能的愛護她,當一個好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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