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善沒想到這些佐蒙人這么能跑。
從看不到他們的身影,追到現在,不管是他還是劍心隊,都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敵人在前,卻始終看得著,摸不著。
這感覺實在讓人沮喪,而且隨著天氣越發惡劣,哪怕謝善都想給自己找個追不上他們的理由。
人家畢竟是佐蒙人,身體的強度從來都遠勝人族。
他們有幾百人不假,可是,這些佐蒙人更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們修為最低的,在外界可能都是化神級別。
冰雹下了大半天,劍心隊能堅持追殺到現在,已經非常非常了不起了。
謝善努力不讓自己的腳步踉蹌,堅持追在最前,就等身后再傳驚呼,只要再有隊友倒下,他一定順水推舟,免為其難地說,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暫緩對佐蒙人的追殺。
“快看!”
身后果然傳來好兄弟李劍激動的聲音,“那里有人。”他都顧不得讓謝善開口,就大聲喊道:“喂!對面的朋友,我們追心隊正在追殺佐蒙人,還請相幫一把。”
什么?
謝善忙望向那邊山梁踩著雪橇呼嘯的三人,心頭一動,也忙朗聲道:“在下謝善,只要三位道友助我等殺了這些佐蒙人,他們的身家,我們兩家五五分成。”
五五分,不僅彰顯了他和劍心隊的大義,也免了他們放棄追殺的難堪。
陸靈蹊三人微微一頓,正要借此過去,陶單的眼角余光,突然看到身后滾滾而來的濃霧不太對勁。
“不好,你們快看后面!”
滾滾濃霧中,好像奔襲著無數星獸。
陸靈蹊回頭的時候,恰好看到一個翻涌著,好像龍的東西。
王者?
“龍形王者?!”
陶甘也正好看到,“快走!”她扯了一把陸靈蹊后,第一次滑到了最前面,“濃霧不對,我們快走!”
滾滾濃霧好像連天接地,它們翻涌趕來的速度太快,謝善還要喊他們相助的話,在瞥到的時候,瞬間按下,“快!布陣!”
他扯著嗓子大喊,“布陣!”
雖說王者星獸出現的時候,天地霧氣都會有所不同,可是,雪粒子還在下,冰霧沒道理升的這般快。
冰霧都沒升,王者輕易又怎么會率眾如此出行?
一定是出事了。
劍心隊迅速圍成圈,刀劍對外的時候,中間拿著大扇的修士頭一次躊躇起來。
大家本來就凍的很厲害了,再這樣扇,誰能受得住啊?
“按原計劃準備!”
謝善清楚他們遲疑什么,但,哪怕凍傷,也比沒命強吧?
拉著成康的余祥小隊,原來還擔心那三個有雪橇的修士,會趁人之危,現在…
“快準備!”
他們也迅速在成康身邊圍了一個小圓。
大家的準備才做好,滾滾的濃霧已到跟前,只是,星獸卻是避著他們走,沒一個停下跟他們拍爪子的。
不對啊!
謝善等人還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聽到接連不斷的痛呼聲。
“啊啊啊”
慘叫的修士身上騰起大量的水氣,好像是熱水燒沸了般,以眼見的速度干癟下去。
“不好,肯定是骷髏蝗!”
“快!包住頭臉,屏住呼吸,蹲下蹲下。”
有靈力的時候,他們對上那東西,都是盡量躲著的,現在沒靈力,不藏著能怎么辦?
包括謝善,所有人都急忙把納物佩中的衣物什么的,全都摸出來,在頭上、身上裹了一層又一層。
骷髏蝗喜歡追逐動的東西,那位王者星獸還在跑…
沒聽到身后的刀劍之聲,而濃霧還在如風追來,陸靈蹊三人撐著雪杖,有多快跑多快。
“林蹊,后面的,有可能是骷髏蝗出沒。”
陶甘和陶單到底有些經驗,“它不僅是星獸的克星,也是修士的克星,沒人知道,它們從何而來,又從何消失,反正每一次的出現,都能把星獸和修士攆的雞飛狗跳。”
“我知道!”
她也懷疑是那東西。
“徐冬山跟我說過不少。”
只可惜,以前,她還曾想借用十面埋伏抓幾只。
但現在肯定不行,沒有靈力,萬一被人家咬一口…
她欠了好多好多長輩的仙令,可不能在這里變成骷髏,“我們是不是要把帳篷撐起來?”
聽說那東西喜歡追逐動的,這樣跑不是事。
陸靈蹊覺得,他們不如趁著現在,人家還沒到的時候,馬就撐個帳篷,躲到里面去。
“行!我來撐帳篷,你們兩個負責堆雪,盡量用雪把帳篷埋了。”
雖然有星獸替他們分散一些注意力,可是小心無大錯。
陶單在雪地滑行這么久,尋找雪窩很有經驗,迅速選了一個原先可能是坑洞的地方,連著在里面大力推了幾推,就忙把帳篷撐上了。
陸靈蹊和陶甘飛快地從旁邊收雪覆到帳篷上,在滾滾濃霧趕到的當口,一齊貓進去。
“加衣服!”
陶甘不敢再出聲,只以口型跟陸靈蹊和陶單說話。
陸靈蹊隨同他們一起,往身上裹厚毛斗篷,裹厚被褥。
這方法,對他們而言,勉強算不是辦法的辦法。
沒靈力,又不能使用符箓,不論是誰,在骷髏蝗面前都沒有動手的底氣。
更不可能。
三個人很小心地,把能裹的都裹好。
“林蹊,你的那個冒著寒氣的冰絲紗,能不能掛到帳篷邊上。”陶單看著帳門,到底不放心,“要不然,這里有熱源,萬一…”
不敢有萬一。
陸靈蹊默默把瑛姨弄的冰絲紗摸出一條來,掛到帳門處。
她剛掛好,就聽到外面傳來驚天劫地的吼叫,“吼!”
王者星獸一聲大吼,天地之間,才起的冰霧瞬間濃郁起來。
外面的具體情況,陸靈蹊雖然不知道,可是王者星獸的大叫就響在上方,她不能不懷疑骷髏蝗跟那位王者打了起來。
他們不敢弄出一丁點動靜,當然更希望,那位王者不會跑到下面來,掀翻他們的帳篷。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就在帳門前的陸靈蹊,側耳間可以從偶爾的風聲中,聽到遠處的痛呼。
真希望是佐蒙人更倒霉些。
她小心地往邊上歪了歪,倚到厚被褥上,在自己的被子空間里,摸索著把不滅火扁壺摸出來,小口喝著一直熱著的熱湯。
之前服的旭陽丹大概要失效了。
雖然她的帳篷已經被和笙師叔特制了,不會有寒氣從地底冒上來,可是,掛了瑛姨的冰絲紗巾,想在暖和起來,實在有些艱難。
喝下幾口熱湯,稍為舒服后,陸靈蹊又小心地在口中含了一口酒,用嘴巴包著它,把它弄熱,再輕輕咽下去。
王者星獸有沒有被骷髏蝗追上,他們在這里,一點也不知道。
如果它被追上,肯定已經死了,它死了,大概不用六個時辰,天地靈氣就可以用了。
如果它沒死…
陸靈蹊懷疑它沒死。
雖然沒拿沙漏查看具體的時間,可是,她都在這里坐僵了身體,時間肯定不會短了。
耳邊傳來微沉一點的呼吸聲,沒意外,是陶甘或者陶單哪個睡著了,蓋在腦袋上的東西,滑下去了。
陸靈蹊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很快,微沉的呼吸聲,不仔細就聽不見了。
她也小心地摸著找到旭陽丹,服下一顆丹藥。
此時此刻,數十里外,安畫和紅葉一行人,也凍的夠嗆。
懷疑是骷髏蝗在追殺星獸王者后,他們不敢再彼此追逐,很自覺地把身體埋在雪下。
哪怕隔著厚厚的法衣,這大半天蹲下來,也夠讓人受不了的。
但他們誰都不敢動,外面有霧。
有霧就有星獸,安畫眼睜睜地看到一只冰熊樣的星獸,被小小的,青灰色的骷髏蝗一觸之后,變成好像冰色細沙落地。
只是正常的星獸死了,都會有真正實體的星沙留下,可骷髏蝗咬過的星獸,是沒有實體星沙的。
她都不敢動,一樣看到這一幕的紅葉一行人當然更不敢動。
天色明了暗,暗了又明。
陸靈蹊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幾覺,計算著三天時間什么時候過,天地靈氣回復的瞬間,她要怎么走的時候,突然聽到好多撲簌簌的聲音。
那種振翅聲,在這安靜的地方,實在太驚悚。
陸靈蹊和陶甘都小心地把頭上的厚東西拿下,側著耳朵傾聽,祈禱它們能快點走。
陶單在睡夢中感覺帳篷猛然震了一下。
一只星獸不小心撞開了帳門。
出于本能,它就想逃進這個可能是安全的空間,只是,它才一要動作,就在陸靈蹊和陶甘的面前化為漂亮的冰沙紛落。
追擊它,青灰色好像蝗蟲的小東西,在帳門要關之前一閃而入。
陸靈蹊顧不得這里的動靜會吸引更多的骷髏蝗進來,她只知道,她不能死在這東西的口中。
身上的厚被褥想也不想地把它蓋住,在小東西要鉆出來前,拎著重影小幅度卻使勁地拍下去。
徐冬山說,修士的靈氣護罩,對這東西不管用,不管撐多少,人家都能一口咬破。
想要殺它,不管有靈氣沒靈氣,都要接連不斷的連擊上百次才行。
殺過修士的骷髏蝗,顏色會有改變,成紅灰色,這樣的骷髏蝗是吸過修士血的,仙界不收。
但是,若是能殺一只青灰色的骷髏蝗,十五城會代表仙界以百塊仙石為購。
它的具體作用為何,徐冬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仙石所蘊之靈力,是低階修士最好的沖關寶貝,是仙界在亂星海唯一用仙石收購東西。
他猜測它很貴重,奈何,多少年來,各界域偶爾帶出去的骷髏蝗都浪費了,沒人實驗出它的真正作用。
雖然沒靈力,可是陸靈蹊啪殺骷髏蝗的速度卻一點也不慢,拎著劍想要幫一把的陶甘根本就插不進去手。
插不進去手,她也就不插了,忙警惕四周,生怕哪里會被骷髏蝗咬破。
不過,她越怕什么,越來什么。
帳篷頂有一個小包鼓了起來。
“陶單,用斗篷蒙著扣下。”
要不然,不好打。
陶甘不知道外面有多少骷髏蝗,暫時只能呆在這小地方,行來一個殺一個的辦法。
不殺它們,可就是他們死。
陶甘知道弟弟的手有多快。
只要能快到,在骷髏蝗反應過來前,一把反扣到地上,她就能像林蹊這樣,下死力地拍死它。
帳篷迅速被咬破,一只小小的骷髏蝗鉆進來時,陶單扯著身上的斗篷,一把把它蓋住摔到地上。
劍身雖窄,陶甘在性命威脅下,倒也次次不落空。
帳篷里的動靜,外面的骷髏蝗當然能聽到。
陸靈蹊還沒來得及撿起那個可能要被拍成肉泥的骷髏蝗,就見身旁不遠的地方,又鼓了個包。
一定要一個一個來呀!
她后悔這一次,沒戴拳套。
重影太大太長,她要一直注意著,不能把帳篷弄破了。
一旦弄破了,外面都不知會有多少骷髏蝗咬來。
陸靈蹊拿下頭上的帽子,在那小東西剛鉆進來,還沒來得及飛起,就一把扒拉下來。
姐姐和林蹊都忙上了,陶單當然也無法閑著。
四脧之間,很快又發現了一個小包。
一只紅灰色,明顯大一圈的骷髏蝗剛剛爬進來,就受了他的無情對待。
帳篷里,一個又一個包地鼓起來。
陸靈蹊三人努力擊殺的時候,非常小心地不讓自己的刀劍劃破帳篷,碰到隊友身上。
陶甘和陶單發現用帽子可能更好,都揭下了自己的雪帽,頂著板寸頭,悶不吭聲地在帳篷里跟爬進來的骷髏蝗玩命。
現在,逃…是一百個不可能了。
只能是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旦有一口氣,絕對來一個殺一個。
“甘姐姐!”
陸靈蹊眼見又一個骷髏蝗要爬進來,而他們三個都在忙,急得額上的汗都要落下來,“把你的骷髏蝗往我這里移。”
她的刀夠大、夠厚、夠長。
“單二哥,你也同樣,扣下骷髏蝗扔過來,快!”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疾手快借著寬大的袍袖,在就要爬進來的骷髏蝗身上一拂。
那只骷髏蝗被巨力啪打到帳篷上,還沒彈起來,厚背大刀就啪啪啪地打到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