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那棵樹讓他覺得順手,自然是樹上的人,是立威和表達憤怒的最佳對象。
不小心誤殺一個散修能有多大的事?
葉湛岳只是沒想到,她居然能逃了,逃了就罷了,還敢過來咬他。
知不知道他是誰?
葉湛岳面沉如水,結丹修士的威壓恨不能全傾出去,把她活活壓死在當場。
奈何燕離擋在前面,凌霧和陸從夏又在旁虎視眈眈。
“真是好一張利口。”葉湛岳一聲斷喝,“本真人就是順手一斬怎么啦?誰讓你躲在那里的?凌師姐,陸師妹,你們也都聽到了,她還想挑拔我太霄宮內斗。”
再怎么,他們也是同門,“還有…燕離,飄渺閣有今天不容易,勸你還是別節外生枝的好。”
什么叫他節外生枝?
燕離灑然一笑,“燕某還以為葉道友要證明一下自己不是那等欺軟怕硬之輩呢?”他轉過頭,看向倒霉的某人,“這位道友,既知人家惡心,還不離遠一些?”
再不離遠一點,葉家人記住她,就太不好了。
陸靈蹊手癢的無可奈何,只能拂拂衣袖,在宜法師叔的神識下,委委屈屈地滾蛋。
這一會,有不少人把神識都瞄了過來,她一個小筑基,若是再跟葉湛岳叫板,就是明晃晃地讓別人去查她。
“你叫什么名字?”
讓宜法頭疼的是,無想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攔住了她家的笨蛋。
“啊?我…我叫拾兒。”
看著祖宗單純又干凈的眼睛,陸靈蹊鬼使神差,就給自己弄了個拾兒的名字。
“拾兒?拾兒?”
無想有些疑惑的眼中,突然溢滿了笑意,“這名字好,剛剛這個人是不是欺負你了?”
葉湛岳在她看過來的時候,后背寒毛直豎,強烈的求生欲下,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往成禹掌門那時逃跑。
捆與摔幾乎一氣呵成,葉湛岳還沒反應過來,身上的靈力和神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禁了,然后被猛地一摔,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移位,連肚里的氣都被摔得好像變成了實物,墜得他心肝疼。
一時之間他躺在那里,動也動不了。
這一下,葉湛岳終于慶幸這地上沒有石頭,要不然小命可能都要跟葉淶似的摔沒了。
”岳兒”
葉琛才剛驚呼出來,被成禹掌門一個眼神嚇住。
“你要是也想被捆著,就喊大點聲。”
成禹神識探過去,確定葉湛岳沒有大礙,眸光微微一閃,遠距離觀察無想。
葉琛的老臉連著抽動了數下,沒奈何終于死抿了嘴巴。
他這才想起來,山隱師兄到現在都沒來,太霄宮在這里的有一個算一個,誰都沒法拿住無想。
“我幫你把氣出了。”無想笑咪咪地對著自家娃兒,“要是還不高興,就再過去踢幾腳,或者,我們片他一塊肉烤烤,然后讓他自己吃了。”
驚呆了的不只是陸靈蹊。
所有瞄在這里的人,心中都是一跳。
這么多年無想一直瘋著,偶爾出來,心思也單純之極,她以雷霆手段殺了葉琮,本就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現在…
“片他的肉烤,然后讓他自己吃啊?”
陸靈蹊驚訝中又隱帶好奇,確定摔在地上的某人能聽到,才又道:“不過,看他吃那樣的肉,我就吃不下了。”
烤葉湛岳的肉,完全不可能。
他也是太霄宮新一輩的領軍人物,真要動他,藏在暗處的山隱說不得都要冒出來。
“要不然這樣,我們先烤點我們能吃的,填飽我們的肚子,然后再問他,他身上的哪塊肉能烤,要是不想烤,總得花錢買回他的肉。”
“行!”
無想應得特別清脆。
“那我去給您獵幾只…”
“不用,”無想攔住她,轉向驚呆了的燕離,“燕某,拿兩條魚給我。”她聞到他身上非常熟悉的魚味了,下意識地覺得,他身上一定有魚。
燕離咽了一口吐沫,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改名字了。
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剛剛跟葉湛岳說話的時候,用了燕某兩個字,“師叔,”燕離非常無奈,“我不叫燕某,那是跟別人說話時的自稱,我叫燕離。”
這世上只有兩樣東西讓他癡迷,一個是劍,一個是吃。
天渡境里的兇獸肉,他一直吃到地丘花谷,直到再也吃不下去了,才把剩下的給了龍寶。
回來的第一件事,他就把該補的幾個乾坤玉箱全都塞滿了,“這是云鯊肉,師叔,一會兒我陪您一起烤。”
順便近距離看看她們怎么讓葉湛岳買他自己的肉。
“不用!”
無想接過一大塊云鯊肉,朝陸靈蹊道:“這肉可好吃了,我給你吃。”
過河過河拆橋啊!
燕離眼睜睜地看著師叔把人家拉走,完全搞不明白,師叔怎么能這樣。
他們身上的法衣一樣,她不是應該對他更親一點嗎?
不對,師叔以前只對林蹊一個人好過,這…這丫頭是誰啊?
他忙用眼神詢問凌霧和陸從夏。
二人對視凝重的一眼,一齊搖頭。
散修生存艱難,按理說,在葉湛岳的劍下逃生,只會自認倒霉,有多遠跑多遠。
可是這人…
被祖宗拉住手的陸靈蹊,顧不得別人怎么看,也顧不得師叔可能在偷著跳腳,只愣愣地跟著無想走。
血脈真是一個非常奇妙的東西,她都變成這樣了,祖宗好像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陸靈蹊的心,忍不住又酸又軟起來。
“不用管他們。”
火堆前,無想對自家娃兒熱情的很,一片片地片出魚肉,插到簡易的火架上烤,“你幫我抹些鹽。”
祖宗的作料只有簡單的鹽,陸靈蹊聽話地幫她抹了一點點,“再弄點更薄的,我來煮個魚片粥。”
喝碗魚片粥,暖暖和和,正好撫慰一下,她這些天早就造反的胃。
這一路跟著祖宗,陸靈蹊一頓好飯都沒吃過。
說干就干,她拿了一個小沙鍋,捧了一捧靈米,以靈力聚水,細細淘了淘,“您來煮,我來烤魚片。”
躺在地上的一堆人,看這個陌生的小丫頭理所當然地讓無想幫忙干活,都不知道該有何表情。
葉湛岳終于緩過一口氣,艱難轉頭時,看到她們兩個坐在火堆前,忙得開開心心,直氣得渾身哆嗦。
“哎呀!真香!”
陸東老頭就躺在不遠的地方,抽著鼻子聞味兒,“我說,給我老頭子來塊肉行不行?”
無想和陸靈蹊一齊看向他。
“我!陸東。”陸東側著頭朝她們叫,“相宜啊,當初你到我那里做客,我回回都給你準備好吃的梨糕,有一回,你還偷了我院里轉風水的聚靈塔。現在給老頭子一塊肉嘗嘗都不行嗎?”
“…您認識?”
陸靈蹊一聽姓陸,就忍不住懷疑是陸家的人。
“有點面熟。”
無想道:“要不然,我們就給他一點肉嘗嘗?”
“…嗯!他樣子看來很老了,就給點吧!”
陸靈蹊拿起烤好的兩串,走過去的時候,光明正大地踩了葉湛岳一下,“我鹽放的少,幾乎是原汁原味的,您吃吧!”
她一邊喂陸東,一邊看了看陸傳和儀芬,當然了,重點還在陸岱山身上。
可惜,老頭一個人在最尾處,她想過去踩一腳都不行。
陸靈蹊好生遺憾。
“嗯嗯!”
陸東一邊吃肉,一邊瞅這個莫名冒出來,被無想另待的小丫頭,“有點本事。”
這小丫頭盯哪呢?
要不是他頭還能活動,都要被她喂到鼻子上了。
陸東一邊吃,一邊笑瞇了眼,“只兩串太少,老頭我的饞蟲都被吃出來了,這樣吧,等你們的魚片粥弄好了,也給我來一碗。”
無想是瘋了,可是有時候,瘋子的心和眼睛更純更凈。
“還要魚片粥啊?”
陸靈蹊自己都沒弄到吃呢。
“有兩串肉吃,您就偷著樂吧!”她不愿便宜陸家人,佯裝害怕地看了一眼無想,小聲地勸他,“其他人都沒有呢,要不是您年紀大…”
“爺爺我還能活幾年?”
陸東眼睛一瞪,“不就吃你幾串肉嗎?不對,這肉也不是你的,你看你小氣巴啦的。”
她要是真小氣,就一片肉也不給他。
陸靈蹊一氣之下,把肉串遞到陸傳的嘴邊。
陸傳一呆。
烤好的云鯊肉片有種特別的香味,他的嘴巴里是有點口水,可是這肉是四叔祖想吃的,四叔祖虎視眈眈盯著呢。
他忙抿住了嘴巴,表示拒絕。
可惜,陸靈蹊沒給面子,手上靈力一震,兩片香噴噴的云鯊肉就疊在了他的嘴巴上。
“哎呀!暴斂天物。”
陸東本來有些懷疑的,看她如此對待陸傳,只能又歇些心思,“我這孫子最不會吃了,你怎么給他了?”他眼睛一轉,“丫頭,他爹這段時間受大罪了,要不然,你還是給他爹吧!”
給他爹?
陸靈蹊瞟了一眼非常狼狽的陸岱山,“前輩,您這是想讓無想前輩把我也捆這吧?”
她冷笑著站起來,在葉湛岳身上又踩了一下,“不用再給他們吃了,我們自個吃。”
“好!”
無想當然不愿給陸岱山吃任何東西。
這些天都沒妖獸來找麻煩,他拖在藤后,反而比其他人要快活一些。
“你的魚片粥弄好了。”
無想從自個的儲物戒指里翻了翻,給陸靈蹊摸出一個小玉碗,“快嘗嘗我弄的味道如何?”
陸靈蹊輕嘗一口,靈米和云鯊原有的香味被她的嬰火全都激發了出來,兩者相溶,咽到肚中的時候,不僅身上溫暖,唇齒之間余有的香味,讓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棒極了,您也吃。”
遠遠的,宜法看無想呵呵笑,也給自己倒了一碗吃的時候,忍不住想撫額。
這兩個人,一個瘋,一個傻,可讓她怎么辦呦。
現在大家肯定都在猜林蹊到底是誰。
瞅瞅陸東老頭的樣子,宜法就知道,他也在懷疑。
這事應該怎么收場啊?
“不用擔心!”隨慶的傳音傳至宜法的耳邊,“只要林蹊沒撕了冰肌,你都不必管。”
他有種感覺,無想正在這里尋她的心之圓滿。
雖然這份心之圓滿是殘缺的,可是這份殘缺,卻也是她能尋到的最好的圓滿了。
隨慶不知道無想是怎么認出徒弟的,若不是宜法相指,他都要把徒弟忽略過去。
“無想需要林蹊。”
這個時候,若是沒有林蹊,無想的進階之路,可能波折更甚。
但現在有了林蹊,隨慶從她的臉上,從她的眼睛里,莫名的感覺到一種釋然,一種欣慰一抹欣喜…
“暫時就讓她們這么處著吧!”隨慶在心中嘆息,“你看著葉家就好,之前葉湛岳跑的時候,葉家好像還有一個人離開了。”
什么?
宜法心中一懔!
云鯊的味道太香,燕離終于受不住誘惑,可是又被清漓師叔嚴禁過去,只能另起一堆火,請凌霧和陸從夏一起吃肉。
“你們兩個是地頭蛇,就不能幫忙查查,那個叫‘十’兒的,到底是什么來頭?聽這名字,我怎么感覺也像是家族之人呢?”
要不然,誰會好好的叫‘十’?
“正在查!”
陸從夏一樣關心,“不過我們太霄宮好像沒這號人物,應該是其他地界的。”
陸靈蹊也知道現在可能有無數人在查她,但她現在不想走。
“給你!”
無想把腰上的葫蘆拿下來遞給她,“我在這山里采的三階靈蜜,又收了好些靈露,一起調和的。”
“嗯!不錯!”
陸靈蹊喝了一口,在自己的儲物戒指里翻翻,終于也給祖宗弄了一個小玉瓶,“那您也嘗嘗我的。”
巨蜂蜜加靈水調制,在靈力的補充方面,比一般二般的靈酒可好多了。
祖宗要沖擊化神,陸靈蹊覺得,她可能更需要這個。
對付天劫,要動用大量靈力,祖宗不喝靈酒…
陸靈蹊在她就要開瓶的時候,又按住,“回頭沒人的時候,您一個人嘗。”
哪用開瓶啊?
只在瓶口處,無想就聞到特別香甜的味道。
她眉眼彎彎全是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