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支書很想為自己辯白兩句,張張嘴最終還是放棄了。
雖說盡歡接的是他的話茬,但到底大部分火氣不是沖李清泉去的,死道友不死貧道,他可不想引火燒身。
之前他判斷形勢失誤,看周鎖柱厚道好說話,就理所應當覺得在周鎖柱的帶領下,一班的班干部都走溫和路線。
現在回頭想想,真的太大意了,其實領導搭班子,道理跟男女結婚搭伙過日子是一樣。
如果兩口子都是軟和脾氣,一熊熊一窩,被別人欺負那是活該,長得像肉包子就別怪狗惦記。
要是夫妻倆都是炮仗一點就炸,那三天一小吵五天干一架,日子自然會過得雞飛狗跳。
找對象要找性格互補的,家庭關系才會和諧,組織的領導班子,也不能都是一個脾氣,不然沒有外憂就有內患。
周鎖柱是不愛計較,可手底下這幾號人,哪個是省油的燈?
杜國偉記仇嘴損,小心眼偏偏還沉得住氣,要換了別人在澡堂聽到李清泉說酸話,當時就能跳出來干仗,但人家偏偏當時不吱聲,等到現在才捅破,給李清泉當頭一棒。
李清泉那些話是不妥,但事情可大可小,說到底不涉及思想問題,也不觸犯學校規定,他出來打圓場無非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可徐盡歡得理不饒人,干脆直接把事情給掀了個底朝天,把蓋子給揭了把事情攤開來說,他們的心思目的可不就現行了嗎,連勸架說和的他下不來臺,就更別說李清泉了。
這兩個人一個尖酸刻薄,一個不陰不陽,就已經很不好對付了,一班剩下的幾個人還嫌場面不夠熱鬧,摩拳擦掌蓄勢待發,誰要再說點啥不中聽的,這些人能一哄而上撕個痛快。
鄭支書怕場面失控,沖周鎖柱遞了一個又一個的眼色,示意周鎖柱出來講句話,把事情揭過去。
可周鎖柱呢,不知道是真沒注意他的眼色,還是故意裝沒看見,反正坐在椅子上不動如山。
他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看走了眼?
難道周鎖柱的憨厚隨和只是表象,扮豬吃虎,他自己不表態,也有一班的人卻爭著幫他搶著為他出頭。
如果是真的,那周鎖柱心機城府也太深了,偽裝得未免也太好了些。
鄭支書頓時覺得臉疼得厲害,他來培訓之前,他爸耳提面命說首都臥虎藏龍,讓他凡事低調,不求表現好但求不惹事。
培訓班開學之后學習順利,在班里在團委順風順水,春風得意之下,還腹誹過他爸膽子小縮手縮腳,沒想到這么快就應了他爸那句話,老子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
臉疼的鄭支書不說話,惹事的禍頭子李清泉不吱聲,二班三班其余人心里著急,卻沒人馬上站出來調節氣氛,就怕求和不成火上澆油。
他們的確眼熱一班,學的是同一專業,誰又比誰差了,被隔壁班甩太遠,班干部也會覺得面子掛不住。
至于學習互助小組,他們其實已經開始籌備,真正要搞起來不是難事,多費點工夫,又或者最后效果差點沒有一班好而已。
現成的好處擺在那里,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誰想費心費神從頭開始?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他們可沒有李清泉那樣,一邊占便宜,一邊還要踩人的想法。
李清泉就是個攪屎棍,本來好好一個會議,給搞得臭不可聞。
現在好了,別說讓一班教學習經驗了,大家都下不來臺。
不是不想打破尷尬的氣氛,但看看李清泉和鄭支書的臉色,就都歇了心思,就怕撞到一班一致對外的槍口上。
不過總有英勇無畏迎頭而上,謝玉玲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當做那只身先士卒的出頭鳥。
“徐同志,我們鄭支書發言是晚了些,但他也沒有壞心,只是想說和說和,緩解緊張氣氛,可能說話方式方法沒用對,讓你們不高興了。
但話說回來,他說的也是事實,醫務三個班都是兄弟班級,關系搞得太僵,以后也不好相處,你說呢?”
盡歡不置可否,連表情都欠奉。
謝玉玲也沒指望盡歡會輕易表態,于是接著說下去:
“之前會開得有些不順利,是個別同志態度沒擺正,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真心想請教怎么辦好學習小組。
如果一班能傳授經驗,二班三班把學習班一起搞起來,三個班成績整體提升,可以減輕老師的壓力,教學進度也能加快,這對大家都有利…”
話說到了點子上,盡歡覺得這人除了臉皮厚,還是有別的本事,終于撩起了眼皮。
她肯拿正眼看謝玉玲了,謝玉玲卻突然卡殼,之后就跑偏了,“我們在學習班開課之前就見過面,現在又是同學,你看你能不能賣我個面子,把矛盾放一邊兒先把正事給解決了再說。”
謝玉玲在盡歡這里有面子?是東來順影響食欲的面子,還是報名那天碰瓷套近乎的面子?
這么會攀關系,謝玉玲這是屬爬山虎的嗎?
盡歡敢篤定,要是她現在勉為其難回應了,謝玉玲保證以后會死死貼上,撕都撕不掉。
如果說謝玉玲巴結胡君瀾,是肖想胡君澤不成,討好小姑子走迂回路線,可跟她這個不沾邊的人拉關系有啥用?
一不能幫謝玉玲牽線搭橋嫁進胡家,二不能變性成男人娶了謝玉玲,有啥關系好拉?
啊呸呸呸!盡歡在心里連啐幾口,她是經常以女漢子自居,但到底不是真漢子,它為啥要為謝玉玲變男人,謝玉玲這朵奇葩簡直有毒。
不管謝玉玲怎么樣,橫豎盡歡都不待見她,就不會慣著她自說自話的臭毛病。
臉都伸到手邊兒,哪有不打的道理?盡歡準備一次性解決謝玉玲,給個讓謝玉玲難忘的教訓,以后再也不敢往前湊。
“謝同志,你也說了我們幾個班是兄弟班級,既然是班級集體的事情,那就不應該拿個人情分出來說事兒,我記得星期一開大會,你還在演講臺上反復強調要斗私批修,怎么現在又把私人情分排在集體意志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