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用很惡心的語氣說道:“你攔著梁四喜干啥?瞧她跟這小白臉親親熱熱的樣子,說不定我們走開的那一會兒,人家就成就了茍且之事了!”
“明明是你們見死不救,撇下被蛇咬傷的我,現在還敢誣陷這位醫生!”姑娘氣得打哆嗦。
男人也別有意味地說:“梁四喜,你別以為跟你姐一樣下賤,不知羞恥地勾搭上小白臉,就能脫離家族改變命運啦?你做夢!”
盡歡中午為了趕班車,只裹胸換了男裝,卻來不及易容,這白的發光的皮膚的確有些雌雄莫辨,精致的五官也很有小白臉的潛質。
但被人鄙夷地一口一句地叫著“小白臉”,她還是會很不爽的。
小白臉是靠低聲下氣、諂媚討好來吃軟飯的,可盡歡卻從來不是啥好脾氣。
她也懶得跟這種無恥的人講理,從挎包里摸出皮鞭,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抽。
兩人也沒想到盡歡一言不合就上鞭子,東躲西藏抱頭鼠竄試圖避開。
但那條長長的皮鞭就跟長了眼睛一樣,緊緊追著兩人不放。
倒不是每一鞭都抽到身上,但鞭子在空氣中破風的呼嘯聲刷刷作響,伴隨著鞭子響聲的還有兩人嗷嗷的慘叫。
雖然盡歡故意戲耍他們的成分居多,但一頓鞭子下來,兩人的臉上身上都不可避免地起了好多血棱子。
冒著血珠子的傷口,再被冷汗熱汗輪流腌漬,那酸爽的滋味,也夠他們受的了。
他們心里把盡歡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但看到盡歡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就不由得覺得膽戰心驚,哪還敢破口大罵?。
不敢直視盡歡也不敢正面剛上,就只能喪氣地把頭埋低,盡量減少存在感。
盡歡瞧著他們這樣,扶著這個叫梁四喜姑娘的手臂一用力,就輕巧把她托到馬鞍上坐下。
馬兒感覺到背上的人不是盡歡,就有些抗拒,接連不耐煩地打了兩個響鼻,四蹄也不安分地在原地踏著步子。
盡歡輕拍了馬脖子幾下,才把馬兒安撫下來。
梁四喜原本坐在馬鞍上就很緊張,冷不丁聽到盡歡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梁同志,你知道出門在外,怎么才能活得更長久嗎?”
“不,不知道!”梁四喜搖了搖頭。
“招子放亮一點,嘴巴也閉緊一點,才能活得長久!”盡歡鳳眸冷冰冰地掃過癱軟在地那對夫妻。
剛挨了抽的人,自然不敢再跟盡歡叫板兒,只能低著頭,嘴里嘶嘶吸著冷氣,來緩解身上臉上的疼痛。
盡歡意有所指的狠話,讓他們不約而同地打起了擺子。
他們能不怕嗎?被抽一頓鞭子是小事,惹了惹不起的人才是后患無窮。
光天化日之下,盡歡就敢這么囂張直接拿鞭子抽人,沒有強有力的依仗,行事敢這么囂張?
所以他們腦補盡歡肯定是有來歷有背景,是他們所惹不起的那類人。
被這樣的人收拾,他們也只能聽之任之。
盡歡撿起了地上的一對兒老銀絞絲鐲子,和一個金鑲銀的長命鎖,都是剛剛從兩人身上掉出來的。
不過明顯不是兩人的東西,應為鐲子地圈口很小,那個女人的手腕很粗,根本不可能戴得進去。
估計鐲子和長命鎖是梁四喜的,之前爭執的時候,她提過這兩人搶她的東西。
盡歡把東西往褲兜里順手一塞,便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馬,留下一個瀟灑落拓的背影越走越遠。
馬已經走出去幾十米遠,那個女人才哆哆嗦嗦地哭著罵起來,“撲街的小白臉…”
盡歡猛地回頭,手掌并攏在脖子上,比劃了個割喉的動作。
女人的罵聲戛然而止,生怕盡歡殺個回馬槍,再用鞭子抽他們一頓。
男人收到她可憐兮兮的眼光,沒有寬慰她不說,還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這死婆娘還想他去找場子?不是讓他去送死嗎?
他們兩口子其實是一類人,都是那種欺軟怕硬的窩里橫。
平時能在親戚鄰里之間能不要臉皮地逞兇斗狠,遇到真正心狠手辣的人,挨了收拾也只能乖乖忍著。
盡歡剛一頓鞭子抽得爽快的了,至于被抽的這兩口子的肚皮官司,她管不著也不想管。
馬兒慢悠悠地進了城,一路上的梁四喜和盡歡都沒有說話,最后在縣招待所前面停下來了。
盡歡翻身下馬,扶著梁四喜從馬上下來。
梁四喜現在身無分文,盡歡打算再幫她一把,在招待所給她開一間房先過渡幾天。
不過沒等她說話,梁四喜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沒人之后,才把藏在衣服里面的無事牌解下來遞給盡歡。
“醫生,謝謝你今天救了我一命,還幫我拜托了糾纏。
我身上只有這塊玉墜還值點錢,雖然不夠報答你救命又援手的恩情,還請你收下!”
“救命之恩酒不用提了,之前我已經說過了,今天是義診,不收診金和藥費,你是想讓我壞規矩?”盡歡挑眉說道。
梁四喜小心翼翼道:“診金藥費可以不付,那醫生幫我拜托了糾纏,也是天大的恩情,我不能不報答!”
“報恩報恩!你這女同志怎么羅里吧嗦的?我樂意每天日行一善,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同意?”盡歡語氣非常桀驁。
梁四喜感覺到盡歡的不耐煩,表情訥訥不敢再說話。
盡歡從褲兜里掏出之前從地上撿的銀鐲子和平安鎖,遞到梁四喜面前,“這也是你的東西吧?”
“之前是我的,但之前我已經給了剛才你教訓的兩個人了,現在這些東西已經不屬于我的了!”梁四喜一板一眼地說。
盡歡皺著眉頭,“我讓你拿就拿著,哪來那么多廢話?你是想跟我拉扯起來,讓別人誤認為我在投機倒把?”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梁四喜急忙解釋。
盡歡也懶得再跟她擰巴,直接把東西塞到了她的衣兜里。
“你姐姐給你這些首飾,無非是想讓你有安身立命之本,不再步入她的后塵!好好利用這些東西,只有你過得平安順遂,你姐姐才能安心不是嗎?”
聽到盡歡提到家姐,梁四喜喉頭發澀眼睛發酸,使勁點著頭,“我知道,我知道的!”
“既然你明白,那就不要辜負你姐姐的一番好意!”盡歡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翻身上馬。
“謝謝你醫生!”梁四喜深深地給盡歡鞠了一躬道謝,繼而又鄭重地起誓。
“我不會辜負我家姐的好意,我會努力出人頭地,讓那些欺侮我家姐的人付出代價!”
不是只有理想才能激發人的斗志,憤怒和仇恨也能促使人進步。
先不說這個想法和出發點是否正確,但梁四喜此刻強烈的報復心和成功欲,都將會成為她進取的原動力。
不管怎樣,有理想有斗志,都是值得肯定的。
盡歡表情嚴肅地給她灌了一壺女權雞湯,“梁同志,我相信你會成功的!你一定會比你家族所有的男孩子更有出息。
等你到達了他們仰望都達不到的高度,他們每當見到你、想起你,只能羨慕又嫉妒,向往又畏懼!”
可能是盡歡的這壺雞湯勁道太足,也可能是她描繪的場景太震撼,梁四喜雙眼亮得驚人。
“真的嗎?我一個女仔,真的能像你說的那樣嗎?”
盡歡笑著說道:“當然是真的,現在國家提倡男女平等,當干部當領導的女人多了去了,可不比一般窩窩囊囊就知道壓榨女人的男人強多了?”
“對啊!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我為什么不能比男人更能干更厲害?”梁四喜重重點頭自我肯定。
盡歡見她自信滿滿,贊同地說道:“嗯,你說的沒說,不過你首先最需要的是養好身體,未來還長著呢,去招待所找個房間住下來慢慢計劃唄!”
梁四喜剛想說她隨便找個空屋或者宗祠,就能對付著過幾天,反正這些天她都是這么過來的。
看盡歡拍了拍衣兜,她摸向自己的口袋。
果然從里面摸出了一疊錢票,她趕緊把的錢票舉高,準備還給盡歡。
“醫生,這…你救了我,我都還沒報答你,怎么能要你的糧票和錢?”
盡歡半開玩笑辦事認真地說道:“我覺得你以后是有大出息的,這些糧票和錢,就當我贊助你的,以后等我求到你面前額時候,你可是要還我人情的喲!”
“醫生這是哪里的話,雖說你是義診行善,但我欠了你救命之恩相助之情是事實,不管將來如何,我都不敢忘了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梁四喜鄭重地說道。
盡歡毫不在意地聳肩,“反正你覺得欠了我大恩情,欠債多了不愁,多欠這么點錢票就也無所謂了,想要出人頭地,你首先得保證不餓死啊!”
梁四喜對盡歡又是感激又是信服,“醫生你說的對,你是我最大的恩人,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后怎么報答恩情?還請恩人留下姓名!”
“姓名就不用留了,有緣的話自然會再見的!”
盡歡小腿一夾馬腹,馬兒立馬撒開四蹄沖出去,留給梁四喜一個揮著手臂的背影。
盡歡給梁四喜驅毒理傷,是本著一顆醫者之心,沒有任何一點功利的想法在里頭。
在治傷之前,盡歡就了解梁四喜的情況,兜里面除了一張介紹信再無他物。
要是圖診金圖藥費,梁四喜也拿不出來啊。
幫梁四喜解決糾纏的表哥表嫂,除了很小一部分對梁四喜姐妹悲慘命運的同情憐憫。
絕大部分都是因為盡歡對梁四喜的欣賞和贊同。
要是梁四喜沒有絕對的反抗的勇氣,盡歡也會幫忙,不過不會又給經濟扶持,還給精神激勵。
自己立不起來的人,盡歡的雞湯再濃厚也沒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