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中飯,賀重九就開著昨天那輛吉普車來接盡歡了。
沈云旗站在車門口,跟賀重九交代一定要注意安全,吃完晚飯就要把盡歡送回來。
賀重九敬禮回答道:“是!首長!保證完成任務!”
盡歡坐在副駕駛跟沈云旗揮手,“舅舅,你放心吧,吃完晚飯我就回來!”
賀重九一路開車進了城,雖然中午有點太陽,但是幾乎還是感覺不到什么溫度。
頂著北風往外跑的,大部分都是來首都串聯的學生。
大點的街面上,一群又一群穿著仿制軍裝,手帶紅臂章的人,游行走過。
等賀重九下車的時候,有幾個軍裝青年看到賀重九,便上來打招呼。
“二表哥!”一個矮胖矮胖的青年喊道。
賀重九點了下頭就算是應答了,他下車繞到副駕駛拉開車門,讓盡歡下車。
矮胖青年后面有個姑娘伸出頭來,“二表哥,賀太爺居然把車借給你啦?一會兒我能坐你的車不?”
“你是誰?”賀重九面癱臉比路上的積雪還要冷。
小姑娘頓時覺得委屈,說話帶著哭腔:“二表哥,我是嬌嬌啊,喬榮驕,你又不認識我了?”
賀重九依舊是一副面癱臉,依舊對這個姑娘沒什么印象。
“二表哥,別理我小妹,小丫頭片子就是矯情!”胖青年說道:“一會兒我能借一下你的車不?”
“不行,我沒時間,”賀重九直接拒絕了,“我買完東西就走!”
他本來就跟喬冬霜的關系不好,喬冬霜的娘家也在首都,但他幾年也不見得會去一次。
跟喬家這些同輩的兄弟姐妹不熟,連臉都沒認全,就更別說什么情分了。
尤其是剛那個小姑娘,說話黏黏糊糊的膩歪得很,他拒絕起來更是毫不猶豫。
賀重九拉著盡歡就走,留下喬家兄妹錯愕地愣在原地,就這么走了?
他們倆本來跟賀重九也不熟,但賀重九這個性格,真的跟他們熟悉的賀重陽差太多了。
完全不給面子就算了,連個表情都欠奉,也是沒誰了。
“哥——我想坐車!”喬榮驕拉著他哥喬榮陽袖子左右搖擺。
喬榮陽甩開她的手,“我還想坐車呢,沒看人家不讓嗎?”
“賀重九有什么了不起的,再有本事二姑還不是不喜歡他!”喬榮驕狠狠踢了一下雪堆。
堆在路邊的雪堆本來就是踩過的,臟的不行,被喬榮驕一踢臟雪連帶著泥水,濺了兄妹兩一身。
喬榮陽看著濺臟的嶄新的軍棉褲,氣得不打一處來,“死丫頭,我就知道帶你出來準沒好事!”
盡歡聽到兩兄妹的話,又想想喬冬霜的德性。
看來喬家的所謂書香世家的名號,還真的是盛名難副。
賀重九其實也聽到了喬家兄妹的話了,這樣的話,已經聽過很多次了,早就麻木了。
盡歡用手握了握賀重九的手,“重九哥…”
“不用擔心,我早就習慣了!”賀重九微微笑著說道。
賀重九微笑著帶著盡歡逛點心店,盡歡對于點心沒有心得,倒是看上了玻璃柜子里的冰糖葫蘆。
這個冰糖葫蘆,跟之前盡歡在廟會上買的有點不一樣。
這里的糖葫蘆,串兒特別長,竹簽上穿著二十來個山楂,山楂的糖衣上面還撒著芝麻。
賀重九掏出錢票給盡歡買了一串,盡歡拿著糖葫蘆一咬,麥芽糖短暫的微甜之后,山楂的酸味就溢滿了整個口腔,最后在嘴里咀嚼的時候才能吃到芝麻的香味。
山楂是去了核的,吃起來不用吐核很方便。
“重九哥,你也吃一個!”盡歡把糖葫蘆伸到賀重九面前。
賀重九雖然覺得一個大男人吃糖葫蘆有點那啥,但是還是低頭就著盡歡的手吃了一顆。
盡歡便咬著糖葫蘆,邊聽賀重九科普。
其實這個點心店在以前也是百年老字號,公私合營后改成了國營店。
做點心的師傅其實還是原班人馬,所以做出來的點心,味道跟以前的差別倒不是很大。
就是現在很多材料不好采購,所以點心的樣式變少了。
盡歡原本是打算去故宮博物館的,但是在博物館門口,看著快要被標語淹沒的緊閉的大門,果斷準備撤了。
跟博物館一樣,頤和園、北海這些地方也一起關閉了,那就沒什么可逛的地方了。
于是賀重九就帶著盡歡串起胡同來。
一下午盡歡除了收獲了不少照片之外,還買了不少私人小飯館的風味小吃。
這些小飯館是私營的,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只能藏在不起眼的民居小院子里面。
也不知道賀重是怎么把這些私人飯館摸清楚的,另外每家什么特色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徐寶兒,晚飯你想吃啥?”賀重九看了看手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
盡歡表示現在就這條件,也沒有挑剔的余地,“都行!什么方便吃什么吧!”
賀重陽帶著盡歡去了一個掛著國營飯店招牌的四合院。
進了院子就看見一個高個兒中年人,正迎著風站在院子里切凍羊肉。
切羊肉的也不是普通菜刀,而是一種特制的長刀,一刀下去,一大片又薄又大的羊肉便下來了。
從下刀到收刀,全程只用一只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根本不用扶著羊肉。
盡歡看著覺得驚訝極了,一只收切出來的羊肉,在橘黃色的燈光下拎起來,還可以透光。
“章師兄!”賀重九喊了一聲。
切肉的中年人頭也沒抬,“小九兒來啦,屋里去坐吧,我切完這些就進去!”
屋子里面有十幾張桌子,桌子上都擺著銅鍋,整個屋子里飄散著羊湯的味道。
盡歡對于賀重九的這個章師兄實在是好奇極了,從他的切肉的舉動就能看出,這并不是一個普通人。
簡直像是一個大隱隱于市的隱世高手,混跡于江湖市井之間,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不一會兒,那個章師兄就端著兩大盤堆尖的羊肉,放到了盡歡他們所在的桌子上。
“小九兒,今兒怎么有空來看我?”章師兄金刀大馬地坐下來,“咦?這個小姑娘是誰?”
賀重九摸了摸盡歡的頭,“這是世交家的小妹妹,徐寶兒,你就跟著我叫章師兄吧!”
“章師兄好,我的大名叫徐盡歡,你也可以叫我小魚兒!”盡歡雙眼冒光地看著章師兄。
章師兄點點頭,解下了手腕上的魚形木牌,“剛好你叫小魚兒,這塊木魚牌,送給你當見面禮。”
“章師兄,這塊牌子一看就是久遠之物,肯定很貴重,我不能拿!”盡歡搖了搖頭沒有伸手去接木魚牌。
章師兄笑著說道:“小丫頭眼神兒還挺好,時間確實不短,但就是一塊普通的木牌不值啥錢,拿著吧!”
“徐寶兒,章師兄難得看得順眼一個人,你就賣他個面子收著吧!”賀重九居然開起了玩笑,看來跟這個章師兄關系很親近。
話說到這個份兒,盡歡雙手把木魚牌接過來。
禮尚往來,盡歡從包里掏出一竹管的茶葉。
“謝謝章師兄的見面禮,這是我老家的野茶炒的,給章師兄嘗嘗新鮮!”
章師兄揭開竹蓋聞了聞,“好茶!我章開丞還是第一次收到小娃娃的見面禮呢。”
賀重九見盡歡對于章開丞實在好奇,就給她講了章師兄的來歷,章師兄的父親是賀重九的拳腳師父之一。
章家是一個武術世家,家族歷史有幾百上千年之久,現在大風暴的環境下,也受到不小的沖擊。
因為章開丞看不慣那些人胡作非為,狠狠收拾了那幫人,給他們制造了不少混亂。
那些人搜刮到東西也被他一鍋給端了,然后換成錢,給那些受難的人家分了。
事情鬧得太大,他也不便在老家再路面,所以讓他來首都避幾年。
在首都章開丞便找了個與刀法相關的工作——片羊肉!
外面冰天雪地,在暖融融的屋子里,喝上一碗羊湯,涮著羊肉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章開丞端來的羊肉,一盤估計都得有兩斤,另外還上了不少蘿卜、木耳、豆腐,都吃得干干凈凈的。
不過羊肉就是這點好,都是瘦肉不膩人。
吃得慣羊肉味道的人,只要胃口夠好,吃上個三五盤都不是問題。
正在盡歡和賀重九準備跟章開丞告辭的時候,不知道為啥,角落里面的兩桌人打起來的。
章開丞二話不說,一巴掌拍在了一張空桌子上,看著都沒用力,桌子立馬碎成渣渣狀。
兩撥人看著地上的木頭碎渣,馬上安靜如雞,一個個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你們打壞的碗盤碟子,全部照價賠償,另外還有這張桌子!”章開丞語氣平緩地說道。
有人年輕人立馬遞上兜里面的錢票,“咱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對不住!”
“對不住!對不住!”另外一桌的人也恭敬地遞上了錢票。
兩桌人很快就溜得一干二凈,一看這就是惹不起的硬茬子,溜得越快越好。
章開丞這才把錢票遞給,角落里的飯店主任,然后送盡歡他們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