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不知自己在浴缸里坐了多久,等到她胡亂沖干凈身體出去時,徐慕舟已經不在臥室里。
周念不知道他是直接離開了官邸,還是去了客房,她也沒有勇氣去看個究竟。
躺在床上,枕頭上還留著一些他的氣息,周念把臉輕輕貼上去,是她自己太貪心了。
不怪徐慕舟,從來都不怪他。
徐慕舟身邊兩個副官還沒開心幾天,就又被整的灰頭土臉。
眼見得軍長大人又開始部隊為家,連官邸都不再進了,兩人愁的頭發都白了一大把。
前幾天不是挺好的嗎,軍長甚至都難得的回官邸吃晚餐了,這怎么忽然又鬧掰了。
只是也沒人敢去問徐慕舟一句。
徐慕舟在部隊連著半個月都沒有回來,周念一個人在偌大的官邸,卻再也回不到之前悠閑無慮的狀態了。
她常常都會一個人坐著發呆,腦子里翻來覆去的都是她和徐慕舟之間說過的那些話。
她也一直都在等著最后一次判刑的到來。
可徐慕舟沒有再回官邸,卻也沒有通知她去離婚。
周念覺得自己的頭頂像是懸著一把利刃一樣,她不知道那利刃什么時候會掉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盼著那利刃掉下來,還是祈禱著,它永遠不要掉下來。
徐慕舟再次回來官邸的時候,已然又是深夜。
周念原本睡著了,聽到車聲響,整個人幾乎是失控了一般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下樓,她也不知道徐慕舟,會不會看到她就生氣,然后直接調頭離開。
周念坐在床上糾結了很久,到底還是下床換了件衣服下樓去了。
樓下傭人忙成了一團,廚房里也燈火通明,周念剛走到樓梯上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徐慕舟。
他好像是受傷了,身邊站著個臉生的年輕男人,正在醫藥箱里翻找著什么,空氣里充斥著淡淡的血腥味,周念只覺得自己的心,驟然提了起來。
她下樓時雙腿都有些軟了,步子也變的虛浮起來。
徐慕舟抬頭看她,那個年輕醫生模樣的男人也抬頭看向她,倒是很熱絡的開口打了招呼:“是嫂子吧,正好需要嫂子幫點忙…”
徐慕舟只覺得周念的臉格外的白,不知是那刺目的燈光映照的,還是怎樣,連一丁點的血色都沒有。
她是被他受傷這事給嚇到了,還是怕他受傷死了,她要礙于世人的議論給他守寡?
徐慕舟冷冷收回了目光,如果不是不想去醫院鬧的陣仗太大,他不會回來的。
“需要我幫什么忙?”周念下樓,此時已經強逼著自己鎮定了下來。
“嫂子幫我把慕舟哥的衣袖這里剪開…我這會兒錯不開手。”
溫庭森說的語速很快,他一邊手腳麻利的拿出各種藥粉繃帶,一邊遞給了周念一把剪刀。
“先消一下毒。”
溫庭森修長白皙的手指拿過一個藥瓶遞給了周念。
周念穩了穩心神,接過剪刀和藥瓶,動作麻利的處理起來。
她小時候在周家,三天兩頭都要挨打,給自己處理傷口這樣的小事,也早就做的駕輕就熟。
溫庭森看她很快準備好,看向她的目光也含了幾分贊嘆:“慕舟哥有福氣,娶了個這么能干的嫂子。”
周念覺得有些臉紅,她不過就是做了這么點小事。
徐慕舟臉色更冷了幾分,看向溫庭森:“讓你來處理傷口不是讓你來和人聊天的…”
溫庭森聳聳肩,對周念一笑:“也難得你受得了他這臭脾氣。”
“把這里剪開…”
溫庭森溫聲的指揮著,周念臉色發白,手也有些抖,她深呼吸了幾次,方才穩穩拿住了剪刀,按照溫庭森的吩咐,將徐慕舟手臂上被血染透的衣袖一點一點剪開了。
隨著衣袖的剪開,徐慕舟手臂上那十分攝人的傷口就展露了出來,周念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當即就紅了眼。
徐慕舟看著她緊緊抿著嘴,眼淚在眼眶里不停打轉的樣子,倒不像是在作假,似是真的很心疼。
他蹙了蹙眉:“不過是一點小傷,哭什么哭。”
周念吸了吸鼻子,強忍了眼淚:“都傷成這樣了,還說是小傷。”
“這種傷在戰場上連小傷都算不上。”
周念沒有再理會他,看著溫庭森拿了針和可溶線,不由得焦急問道:“要縫針嗎?要不要打麻藥?”
溫庭森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似的,一下子笑出聲來:“小嫂子,你覺得慕舟哥會讓打麻藥嗎?”
“那不打麻藥會行,傷的這么重,一定疼死了…”
溫庭森一邊麻利的準備著縫針,一邊對周念道:“這還真不算什么,你不知道幾年前慕舟哥受的那一次傷,整個小腹幾乎都炸開了,要不是我這個神醫當時也在,他這條命,嘖嘖…”
“閉上你的嘴。”
徐慕舟今天覺得溫庭森格外的討人嫌,平日也沒見他這么多話,怎么今天抓著周念說個沒完沒了。
又看周念瞪大了一雙眼,臉色更白了幾分,連嘴唇上都沒了血色,顯然是被溫庭森的話給嚇到了。
周念好像隱約的想起,徐慕舟的小腹好像就是有一道很長的傷疤,蜈蚣一樣爬在那里,她雖然和他同床共枕了數次,但是卻幾乎甚少有勇氣去看他的身體,因此,記得并不算清楚。
沒想到他受過這樣重的傷,他這樣尊貴的身份,怎么還會去做以身犯險的事呢。
周念卻不知道,徐慕舟在部隊,是從來不把自己當軍長看待的,他和士兵摸爬滾打在一起,摔打受傷也是家常便飯。
而他這次受傷,也是訓練時出了點小意外,他把那個愣頭青新兵推開,自己沒完全躲開,傷到了手臂而已。
那個新兵當時都要嚇傻了,徐慕舟還安撫了他好一會兒。
“好了我要開始縫針了,慕舟哥,你忍一下。”
“別那么多廢話。”徐慕舟看了溫庭森一眼,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丁點畏懼之色都沒有,周念又是敬佩又是心疼,不自覺的就緊緊攥住了他另一只手:“你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