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回事,外面怎么忽然來了一對母女,點了名字要見你,還說,還說什么,還說那孩子是你的…”
“孫老!”
如金石擲地一般的錚錚男聲驟然響起,將孫老的話猝然打斷了。
秦釗回身,看到側門處,烈陽煌煌,厲慎珩一身黑衣,帶了隨從邁步而入,面上威儀畢現,已不復往日見到長輩的清和溫潤,卻是鋒芒畢露的尖銳和強勢。
年輕人,如帝國蒸蒸日上的朝陽一般,周身氣勢壓的人喘息都困難,孫老莫名的向后怔怔退了一步,厲慎珩一身黑色正裝,眉長英挺,氣韻昂藏,他走到正廳入口,停了腳步,一抬手,那門外被堵了口鼻的母子二人被夜肆和屬下帶入了廳內。
秦釗不由得大驚:“含璋,你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對婦孺如此行事?快讓人把他們母子放開…”
厲慎珩卻并不像從前那般恭謹溫順,他看向秦釗,沉聲道:“總統先生,您可知這二人,是什么身份?您又可知,今日這一場鴻門宴,這所謂的秦香蓮攜子尋夫的戲碼,又是意欲為何?”
秦釗怔愣。
就連孫老也訝異的睜大眼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都是浸淫政界多年的老人精,酒精雖讓人頭暈腦脹,卻也很快就回過神來。
“如果我猜的沒有錯的話,很快就會有無數國內國際的記者蜂擁而至,準備圍觀今日這一出好戲,是不是?”
厲慎珩說到最后一句,目光猝然如利劍一般望向那伏在地上,面容秀美可憐的少婦。
孫老只覺得一顆心跳的飛快,幾乎要從嗓子里蹦了出來,他此刻酒勁兒醒了大半,額上漸漸冷汗涔涔。
厲慎珩這些話一字一句像是扎在了他的血肉之中一般,讓他銳痛,后怕,而又憤怒!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是他做東設的私宴,會所知曉總統先生會過來,安保工作自然那要百般周全。
原本今日是決定暫時閉門一日,不讓其他貴客入內的,但因為秦釗自來親民而又不愛行使特權,所以特意叮囑了,往日怎樣,今日就依舊怎樣,還是他做主,讓這棟樓戒了嚴,只接待總統先生一人。
可現在,究竟是誰在背后做了手腳,誰要利用他,誰要陷他于不義!
孫老恨的咬牙切齒,抬手招來下屬,壓低了聲音問道:“重錦公子呢。”
下屬搖頭,孫老臉色越發難看了幾分。
這賊小子,要是敢借他孫立成的名頭來行那齷齪,他拼上這條老命,也要和他沒完!
想他清清白白了一輩子,到頭來若是落入局中,成了陷害總統先生的不仁不義之人,他還不如當年戰亂時戰死沙場的好!
秦釗定定看著那一對母子,那身段嬌媚的少婦此刻雖然被人制著,狼狽伏在地上,卻仍是別有一番嫵媚的味道。
尤其那一雙我見猶憐的淚眼,更是可以讓這世上鐵石心腸的男人,個個都為之化作繞指柔。
那女人見秦釗看她,也不由得口中嗚嗚咽咽的看向秦釗,她眸中眼淚簌簌而落,當真是楚楚可憐的一朵小白蓮。
若是不知內情的人見了,怕是也會胡亂猜測,畢竟英雄自來難過美人關。
“我記起你了。”
秦釗忽然開口,他緩緩上前一步,眸中漸漸涌出嘆息:“四年前我曾去過大涼山,視察工作,你一身斑駁傷痕,攔路喊冤,言說自己八歲被拐到深山,整整十二年,有家不得回…”
那少婦眼中淚落的更兇,搖頭嗚咽,聲聲不斷。
“含璋,讓她說話。”
秦釗看向厲慎珩,厲慎珩望著他,見他鬢已斑白,此刻像是驀然蒼老了數十歲一般,不由得心頭劇痛。
舅舅心懷慈善,為國為民鞠躬盡瘁,但又如何呢,在對手眼里,什么心慈,良善,不過是懦弱可欺的代名詞而已。
他一直以來的忍讓,顧全大局,換來的又是什么?
從政這近二十年間,他遇到過多少次的暗殺?多少次幾乎要丟了性命。
昔年動亂,舅母懷著身孕萬里奔波,兩次落胎之后,再也不能生育,可她老人家也不過是擦干了血淚,繼續咬牙為自己的信仰而奮斗堅持。
換來的,又是什么?
因為總統先生后繼無人,所以無數狼子野心的人都盯住了總統寶座。
為了這個位子,他們可以不顧國不顧民,連信仰和正義都可以拋棄,為了這炙手可熱的權勢,哪怕伏尸萬里,也在所不惜。
若真讓他們得了這天下,這個國家的子民,怕是再也休想安然度日。
“含璋,聽我的吧,我有話問她。”
秦釗再次開口,厲慎珩沒有多說,吩咐夜肆將那女人口中塞著的東西取了出來。
“總統先生,總統先生救我…救我們母子…”
那女人輔一能開口說話,就作勢撲向秦釗,以頭撞地,哀哀哭泣起來。
“你說吧,今日你來找我,到底所為何事。”
秦釗話音落定,那女人剛欲開口,厲慎珩的下屬快步從外進來,正欲低聲附耳回稟,厲慎珩卻道:“有什么事,直接說吧。”
他方才瞧到孫立成的震驚模樣,并不像是作假,這么些年,孫家也從來沒有仗著總統先生授業恩師的身份,在帝都為虎作倀,反而一向十分的低調,口碑極好。
“外面來了無數記者媒體,還有很多是國外記者和媒體報刊,都是十分知名的一些…”
下屬話還未說完,秦釗已經溫聲道:“放他們都進來吧。”
“舅舅…”
“文賢不可啊!”
孫老急急勸阻,鬢發皆白的老人家急出了一頭一臉的汗,“這要是宣揚出去,于你不利,你要知道你是一國總統,總統不能有任何的丑聞,對手抓到機會就會往死里彈劾你,昔年m國總統曾鬧出一樁辦公室桃色緋聞,舉國沸騰,后來遭彈劾下臺,名聲盡毀,你難道忘記了…”
秦釗抬手扶了孫老手臂,淡淡一笑道:“我秦釗這一生,上無愧于天,下無愧于地,若說平生唯一辜負虧欠,也不過是我的結發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