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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沉,山野間暮色開始蒼茫起來,溫度更是降低了許多,刺骨的寒風掃過四周衰黃的野草,發出沙沙的聲響,又聞有野狗之類的生物在嗥叫,有點瘆人。?w?

  一支約莫七十騎的隊伍在崎嶇的山間小道行進著,馬上的騎兵大部分都蔫頭耷腦的,士氣十分低落。

  大盜楊清處于馬隊的中段,因為這個位置最保險,暗箭傷不著,如果中了埋伏還來得及反應。

  當然,這一路上楊清已經琢磨過了,對方大概只剩下二十人,有戰斗力的估計也就十數人,理應不敢伏擊自己才對,畢竟自己這里有七十多人,人數占據了絕對優勢。之前的十幾名弟兄之所以遭到伏擊,估計是對方見人少吃得下,所以才鋌而走險的。

  這時,位于楊清前方的一名叛兵轉過頭來,諂著臉道:“老大”

  楊清正是心情不爽,冷斥道:“老大個屁,叫老子千戶大人。”

  這名叛兵名叫侯忠,長得尖嘴猴腮,相貌十分丑陋,連忙陪笑著道:“是是是千戶大人!”

  楊清皺了皺道:“有屁就放,笑得跟只猴猻似的,磕磣誰呢!”

  候忠收了笑容,訕訕地道:“千戶大人,眼看天就要黑了,是不是找個地方扎營休息,弟兄們都又累又餓了。”

  楊清看了一眼就快沉落山尖的夕陽,正準備同意點頭,忽見遠處有一條炊煙裊裊升起,不禁心中一動,道:“前方有炊煙,估計是有人家,讓弟兄們加把勁,等到了村子再休息。”

  侯忠眼前一亮,大聲吆喝道:“千戶大人有令,讓弟兄們加把勁,等趕到前面的村子再吃香喝辣的,說不定還能抓幾個村妞兒嘿咻嘿咻幾下!”

  這些叛兵此時都人困馬乏了,再加上天氣寒冷,正是饑寒交迫,聞言頓時精神大振,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催馬加速。

  話說楊清手下這些叛兵以前大部分都是流氓地痞,要么就是寧王從大牢中釋放出來的犯人,所以都是些社會渣滓,根本沒有什么軍紀可言,這一路上搶掠村莊,糟蹋婦女的事可沒少干。

  楊清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鳥,所以也別指望他會約束部下了,此時甚至露出了贊賞的表情,道:“猴子,干得不賴,回頭抓住了孫遂那老匹夫,老子賞你個百戶當當。”

  侯忠聞言大喜,咧嘴露出狒狒似的笑容道:“謝謝千戶大人提攜!”

  侯忠外號猴子,之前犯了殺人罪,已經被判了死刑,關在南康城的大牢中等死,不過去年九月底,寧王派楊清等人偷襲南康救出吳三,順便把牢中其他囚犯都全部釋放了。于是侯忠因此撿回一命,此后便跟楊清混了,由死刑犯搖身變成了寧王府的兵。

  一眾痞兵催馬急行,在夕陽完全沉落地平線的時候終于走盡了山間小道,來到那大片開闊的草地邊緣。

  然而,一眾卯足勁兒準備搶糧、搶錢、搶女人的痞兵卻是大失所望,因為眼前根本不是什么村莊,只是一大片草地而已,草地中央正有一堆將要燃盡的篝火。

  昏暗的夜色之下,隱約可看到篝火旁還扎著帳篷,不遠處有馬匹在悠閑地吃著草。

  話說古時候的夜晚可不像現代城市的夜晚,那是沒有任何光污染的純粹黑,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此時那堆篝火已差不多燃燒盡了,光線十分微弱,再加上一眾痞兵離得有點遠,只能隱約看到馬匹和帳篷的輪廓。

  侯忠那貨大喜道:“千戶大人,看樣子應該是孫遂那老匹夫在此扎營了,嘿嘿,總算讓咱們追上了。”

  此言一出,本來正大失所望的一眾痞兵頓時都兩眼放光,王爺可是發過話了,活抓孫遂賞黃金百兩,還官升兩級,財帛動人心,官位撩人魂啊!

  楊清卻是隱隱覺得有點不正常,對方又不是白癡,怎么可能在這么開闊,毫無遮擋的地方扎營呢,莫不成以為已經甩脫了追兵,可以高枕無憂了?

  “駕”

  楊清正琢磨著,一名身形高大的痞兵卻是按奈不住,沒等老大發令就搶先沖了出去,其他痞兵見狀自然不甘落后了,爭先恐后地策馬沖殺而出。

  “草你大爺,都給老子回來!”楊清不禁破口大罵,然而此時正鬧哄哄的,一眾痞兵都滿腦子升官發財,毫無正規軍令行禁止的意識,根本沒有人鳥楊清,繼續一窩蜂地沖殺過去。

  “瑪的!”楊清見狀也跟著策馬沖出,他也擔心功勞被搶了啊,再加上四下空曠,根本不可能暗設埋伏。

只是數十米的距離罷了,一眾痞兵瞬間便沖殺到帳篷的附近,搶先那名痞兵獰笑著舉起了明晃晃的腰刀,準備一刀把帳篷砍翻然而,就在這名痞兵策馬揚刀時,忽覺胯下的戰馬猛地一沉,整個人頓時從馬背上飛出去  “臥槽!”這名痞兵下意識地爆了句粗,然后撲通摔入沼澤之中,由于沖力大,上半身竟直接插入了泥沼中,雙腳拼命地亂踢,只是越掙扎沉得越快,只消片刻便連腳都看不到了。

撲通撲通  緊跟著沖來的痞兵像下餃子般掉進了沼澤地,瞬時人的慘叫聲,馬匹的嘶叫聲亂成一片,人和馬在泥沼中拼命地掙扎。

  第二批沖上來的痞兵倒是反應過來了,急忙在沼澤的邊緣剎住沖勢,然而第三批沖來的痞兵不知道前面發生什么事,沖勢不減,結果撞在前面的馬屁股上。

撲通撲通  處于沼澤邊緣的七騎痞兵當場被撞了進沼澤之中,鬼哭狼嚎地呼救。

  楊清急忙勒定馬,借著遠處篝火發出的微弱光芒,看到在泥沼中掙扎的十幾名弟兄和馬匹,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尼瑪,這顯然是敵人所設下的陷阱,太他媽的陰險了!

  “快,大家下馬救人!”

  楊清反應倒算快了,立即命令大家下馬,手拉著手救人。

然而,徐晉所選的這片沼澤半徑有十數米寬,這些痞兵又是騎馬沖過來的,速度相當快,所以摔出的距離也遠,深入沼澤的內部,想救也救不著,只有兩個掉在邊緣的痞兵僥幸被救出,其余的全在數分鐘內被深不見底的泥沼吞噬了  慘叫聲沒有了,呼救聲沒有了,掙扎的人和馬都不見了蹤影,四下死一般寂靜,唯余如鬼哭般的寒風在嗚咽。

  楊清看著眼前這方張開了“猙獰”巨嘴的沼澤,只覺后背冷嗖嗖的,聲音有點發梗地道:“大家不要亂動,慢慢按原路退回去。”

  其實,這時就算楊清不說,其他痞兵都不敢亂動,天知道這片吃人的草地上還有沒有其他泥潭?

  楊清與一眾手下小心翼翼按原路退到了草地的邊緣,這才暗松了口氣,但看著只剩下五十騎不到弟兄,楊千戶卻是欲哭無淚。

  話說剛開始追擊時,楊清共帶來了一百二十騎,如今連孫遂的毛都還沒撈著一根,手下弟兄卻折損了大半!

  硯崗村是距離鉛山縣城四十里左右的小山村,只有二十戶不到,村民平時靠著種地采野茶為生。

  以往只要一入黑,村民們都會關門睡覺,整條小山村便烏燈瞎火的,但今晚卻有幾戶人家還亮著燈,隱約還傳出幾聲馬嘶。

  房間內,一燈如豆。

  徐晉虛脫般躺在一張簡陋的竹床上,連靴子都沒有脫,身上臟兮兮的,本來唇紅齒白的俊臉也變成了大花臉。

  今天是正月十,自從正月十六下午出逃,已經騎馬逃命了兩天半,徐晉感覺自己這兩天半所騎的馬,比上輩子加起來都還要多,此刻正是腰酸背痛,兩條腿仿佛已經不是自己了。

  謝小婉看著爛泥般躺在床上的相公,不由有點心疼,對正在打地鋪的月兒輕道:“月兒,去看看陸嬸燒好熱水了沒,提一些來給相公洗臉泡腳吧!”

  陸嬸是這家民居的女主人,騰了一間房出來給徐晉等過夜,地方狹窄,只能委屈月兒打地鋪了。

  月兒答應了一聲,搖擺著纖腰圓臀開門行了出去。

  謝小婉行到床邊,體貼地給徐晉脫掉靴子,然后輕柔地替他捶捏兩條腿。

  徐晉舒服地嗯哼一聲,睜開眼對著賢惠體貼的小丫頭微笑一下,后者報以一個甜笑,捶捏得更加起勁了。

  徐晉合上眼睛,一邊享受娘子雙手的揉捏,一邊思索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如今的局面。

  盡管早就預知寧王會反,但徐晉一直還是比較談定的,因為根據史載,寧王這貨n不到兩個月就被王守仁平定了,而且寧王n的線路是南康九江安慶,重兵都是集結在這一帶,最后與王守仁決戰也是在鄱陽湖中。

  所以,徐晉一直覺得寧王n時,待在上饒縣會很安全,只要熬過了兩個月,等神人王守仁把寧王給滅了,那就萬事大吉。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徐晉在余干縣參加大舅子婚禮時,寧王便突然發難n了,果斷將南昌的本地官員一打盡,連孫遂本人也受了重傷,孫遂事前做下的布置也因此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徐晉一開始的打算就是躲在上饒縣嗑瓜子看戲,坐等寧王這場虎頭蛇尾的鬧劇收場,誰知歷史的車輪只是稍微改變了一下軌跡,便將徐晉給牽扯進去了。

  如果按照歷史的原軌跡,寧王會在今年的六月份才發難n的,借著自己生日的名義宴請南昌本地官員,屆時孫遂也會出席,最后和提學大宗師許逵雙雙被殺。

  然而徐晉這個穿越者橫插了一杠,讓歷史的軌跡發生了輕微變化,本來六月份才n的寧王,正月便匆匆n了,而本來應該死在南昌的孫遂卻逃了出來,并且鬼使神差地“送”到了徐晉的面前。

  或許這就是上天對徐晉這條改變歷史的“攪屎棍”,所作出的懲罰吧,讓他卷入到這場風暴的中心去。

  徐晉十分明白,孫遂是江西巡撫,節制全江西的兵馬,隨時能調兵平叛,所以寧王是不可能放過這種心腹大患,如今派出大量的騎兵來追殺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徐晉很擔心,即使自己逃到了鉛山縣,寧王若繼續派出大軍來攻打咋辦?鉛山縣的城墻能抵擋住嗎?

  徐晉不敢想像那可怕的后果,自己最多不過一死,小婉、如意、月兒她們如果被抓住,下場會非常悲慘。

當然,如要徐晉一開始就把孫遂這只燙手山芋丟下,就沒有現在這么多事了,不過,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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