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子國又叫出云國,位于本州島西南的北部沿海,距離九州島并不算太遠,中間只隔著一個安藝國,出云國現任守護名叫尼子晴久,在倭國多如牛毛的地方軍閥中也算是個人物,所以這次也收到了天皇登基儀式的請帖。
然而,這位尼子晴久顯然不怎么識抬舉,不僅沒有在徐晉的指定期限內前往京都,也沒有派人前來找借口搪塞,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根本不把強大的明軍放在眼內,徐大總督很生氣,后果無疑很嚴重!
嘉靖五年五月十三日,徐晉親率一萬人馬離開了九州島熊本縣港口,乘著西南季風浩浩蕩蕩地殺奔出云國,準備拿這位尼子晴久開刀立威。可以預料,這位尼子晴久怕是命不“久”了。
如果是論領土面積,出云國并不及與之接壤的安藝國,但論到富裕程度,出云國卻遠勝安藝國,無他,因為出云國坐擁全倭國最大的銀礦——石見銀礦。
石見銀礦位于出云國的島根縣,這個銀礦厲害了,其產量曾一度占據全球的三分之一,年產銀200多噸,當然,石見銀礦現在的產量還沒有那么恐怖,其產量的巔峰時期是十七世紀中前期。盡管如此,目前石見銀礦的產量在整個倭國還是首屈一指的,所以出云國很富有。有錢,自然兵強馬壯,裝備精良了,估計這也是尼子晴久膽敢跟明軍叫板的底氣。
反觀出云國的鄰國安藝國,雖然國土面積比出云國大,但是其守護大名毛利元就要識事務很多,早早便趕到京都了準備參加六月初一的天皇登基儀式了,還十分客氣地派使者給徐晉送了一封信。
信的大致意思就是,他毛利元就在京都恭候總督大人大駕,并且他還特意帶上了自己膝下年方十六的寶貝女兒,到時總督大人看得上眼的話,就送給總督大人暖床…
言歸正傳,且說徐晉率著一萬大軍,大小戰艦數百艏,殺氣騰騰地揚帆出海,只花了兩天時間便抵達出云國北部海面,收到消息的尼子晴久表現得很剛,他立即派出了水師迎戰。
不得不說,尼子晴久確實很有些家底,難怪敢在明軍面前硬氣!
只見海面上,尼子晴久的艦隊呈楔形散布,主力戰艦是六桅帆船,共有六艏之多,其他各式戰船數百艏,旌旗招展刀槍如林,總的來講,從氣勢上并沒有輸給明軍多少。
當然,如果仔細分辨的話,你會發現尼子晴久的艦隊戰船多則多矣,但是大部份都殘舊不堪,只有十來艏主戰艦看上去是光鮮些的,再看船上的艦載火炮,明軍這邊的主力艦清一色的佛朗機火炮,而倭軍的火炮均是些雜牌大路貨。
盡管如此,在倭國見到一支如此規模的艦隊,徐晉還是頗有些意外,所以他并不敢掉以輕心,想當年陳友諒與朱元璋在鄱陽湖大戰,陳友諒的艦隊都是些巨艦,而朱元璋的戰船大多是些漁船,結果最后陳友諒反而大敗。
由此可見,裝備并不是萬能的,還得看你怎么用,再厲害的裝備,倘若主將無能,最后也可能一敗涂地,而最讓徐晉擔心的時,他把用得最趁手的王林兒和馮國清都派出去了,目前手下只剩咸寧侯仇鸞和泰寧侯陳瑜。
仇鸞是今年武舉前的二甲前十,就目前而言,其表現只能說是中規中矩,再看泰寧侯陳瑜,這貨跟魏國公徐鵬舉一般,就是個打醬油的,這次之所以能跟隨大軍出征,完全是勛貴集團斡旋,還有嘉靖平衡利益的結果。
“大帥至少應該把謝參將留在身邊的。”趙大頭自言自語地嘀咕著,這貨顯然也有點擔心仇鸞和陳瑜掉鏈子。
此時,位于左翼主戰艦上的咸寧侯仇鸞既興奮又緊張,興奮的是這一戰以他先鋒,終于可以充任主將了,如果打勝了將是大功一件,而緊張自是擔心戰敗了,徐砍頭就在身后虎視眈眈,壓力山大啊,而且對面的倭軍似乎也不是一群好對付的土雞瓦狗。
負責右翼的是泰寧侯陳瑜,這貨出征就是為了占個名額撈功勞的,根本不打算冒險,所以比仇鸞還不如,此刻緊張得心臟撲通撲通亂跳,臉色微微發白,但是徐砍頭就在后面壓陣呢,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隨著一發炮彈在海面上炸開,戰斗便打響了,仇鸞的左翼艦隊為主攻部隊,陳瑜的右翼艦隊為輔,佛朗機炮火力全開,對面的倭軍艦隊瞬時陷入一了片火海當中。
遠距離炮戰,明軍自然是占據絕對優勢的,短短半小時,倭軍的艦隊便被擊傷擊沉了幾十艏戰船,其中還包括兩艏六桅的主力戰艦,而明軍這邊的損失要輕得多,兩艏蒼山艦重傷,一艏六桅巨艦輕傷,沉了三艏快船,其中兩艏還是因為操作不當相撞翻沉的。
見到把倭軍的艦隊炸得暈頭轉向,毫無還手之力,仇鸞不由信心大增,揮動令旗,主動發起了沖峰,另一邊的陳瑜估計是生恐功勞都被仇鸞搶了,也下令麾下的艦船跟著沖過去。
“蠢貨!”
徐晉正在后方的旗艦上用望遠鏡觀戰,當他見到負責掩護的陳瑜也往爭先恐后地往前沖時,頓時黑著臉大罵了一句。
戰前他便特意囑咐過,仇鸞主攻,陳瑜掩護,然而后者此時顯然把他的叮囑拋到九霄云外了。
本來,倭軍的艦隊現在已經被打懵了,陳瑜不是不能沖鋒,但是這貨眼低手更低,只顧著搶功勞,根本沒有選好突進的路線,與左翼的仇鸞艦隊靠得太近,誓必影響各自艦隊的展開,尤其是風向稍有改變,有可能會自己人撞自己人。
徐晉的擔心顯然并不是多余的,只見蓬的一聲大響,由于風向改變,舵手來不及調整航向,一艏蒼山船和一艏六桅巨艦撞上了,蒼山船當場側翻,船上的官兵像倒餃子般掉入海中,慘叫驚呼聲響成一片。六桅主力艦上的官兵也在甲板上摔得滿地滾,更可怕的是,那門萬斤重的紅夷大炮竟然翻側了,當場就把旁邊十幾名官兵壓成了肉泥,死得真他瑪的冤。
這還不止,陸續又有數艏船只發生刮擦,艦隊頓時便亂了陣腳,這一亂可不得了,戰船砰砰嘭嘭的紛紛撞成一團,就跟玩碰碰車一般熱鬧。
這時泰寧侯陳瑜終于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急急下令掉轉航向,然而小型的戰船容易操作,但是體積巨大的主力艦要調整卻是不容易。
倭軍的指揮者顯然是個作戰經驗豐富的將領,立即抓住時機發起反擊,幾十數艏滿載柴薪的快船朝著明軍密集的船隊猛沖。
看著幾十艏燃燒著熊熊大火的快船沖過來,仇鸞不由大驚失色,連忙下令狙擊,子彈和利箭如同飛蝗似的往火船招呼,負責撐船的倭國武士紛紛被射殺。
但是,最終還是有七八艏火船沖進了明軍的船隊,引燃了附近的數艏戰艦,瞬時火光沖天,秩序頓時更亂了。
“草你娘的陳瑜,害死老子了!”仇鸞驚得冷汗直冒,心里不住地問候陳瑜這個豬隊友的祖宗十八代。
仇鸞又怒又恨,又恨又驚,這一仗要是打輸了,即使腦袋保得住,估計仕途也到頭了!
眼看著倭軍的艦隊就要趁機兜轉到上風區發動襲擊,就在此時,三艏六桅巨艦率先搶占了上風位置,船上的佛郎機炮同時開火,炮彈咆哮著撒向倭軍的艦隊。
仇鸞定神一看,只見那三艏六桅巨艦當中,其中一艏的桅桿上方,正有一面威風凜凜的“徐”字帥旗正迎風招展,分明正是大帥徐晉的座艦,而旁邊兩艏則是專門護衛主帥的僚艦。
很明顯,在這個危急時刻,徐大總督捋起衣袖親自赤膊上陣了,而且眼光十分毒辣,率先搶占了上風區。
仇鸞既驚且喜,趁著三艏巨艦發威壓制住倭軍,立即調整麾下的艦隊,一邊救火,一邊發動反攻。
紅夷大炮一發重炮,將倭軍的一艏蜈蚣船進擋廢掉,船上的倭國武士與船體都化成了碎片。
旗艦上,徐晉面色冷峻,下令所有佛郎機炮全速發射,將所有備用的子統盡數打光,然后便鼓足風帆直接沖了上去。
看到主帥旗艦如此生猛,其他船上的明軍均是熱血沸騰,根本不用仇鸞下令,紛紛加速沖鋒,不過這次大家都注意彼此的船距。
殺啊…
雙方艦隊短兵相接,明軍個個奮勇爭先,本來就已經被打殘的倭軍如何是對手,瞬時被殺得落花流水,大敗而逃!
仇鸞顯然是想彌補剛才的過失,奮起急追,而泰寧侯陳瑜這貨更是身先士卒,赤膊上陣參加砍殺,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有所表現,待會腦袋被徐砍頭摘掉的可能很大。
就這樣一追一逃,倭軍艦隊最終全軍覆沒,其指揮官尼子經久也被活捉,直接押到了徐晉的座艦上。
妙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