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太后本來對李純頗為滿意的,但聽聞此人竟是商賈之后,頓時便沒那么熱忱了,隨手便把李純那份檔案放到了一旁,然后繼續翻閱下一份檔案。
排在李純下面的這位青年才俊姓孫名斌,竟然是一名羽林衛,而且還有著童生的身份,蔣太后不由眼前一亮,輕咦了一聲道:“這個孫斌何許人也?既是羽林衛,還有著童生身份,倒是難得!”
司禮監掌印太監畢春神色一喜,搶上前一步介紹道:“回太后,孫斌乃工部營繕所所正孫圭之子,年十九歲,聰敏好學,就跟他的名字一般允文允武,十四歲便通過府試獲得童生身份,今年參加武舉亦進入了二甲之列,被封為羽林左衛百戶一職。”
此言一出,蔣太后、吳皇后、德妃和永淳公主均露出訝然之色。蔣太后不解地問:“此人十四歲便通過了府試獲得童生身份,為何不進一步博取功名?反而棄文從武參加武舉?”
十四歲便獲得童生身份,雖然夠不上神童之稱,但絕對也是讀書人中的佼佼者了,且不說金榜題名,中個舉人想來也是容易的,如此有前途的一個人竟然棄文從武,委實讓人不解。雖然武舉的競爭沒有科舉大,但文人的地位卻是遠高于武將,若能在朝堂混個一官半職,誰愿意跑去當“拋頭顱灑熱血”的武將呢,更何況現在可不是開國之初那會了,武人的地位地落千丈,就算僥幸搏了侯爺來當,權力還不及四五品的文官。
畢春煞有介事地解釋道:“奴才當初也覺得奇怪,一問才知,這個孫斌滿懷忠君報國之心,去年韃子兵圍京城,此子竟組織了國子臨生到宣武門協助守城,而且,孫斌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靖海侯爺崇拜非常,遂生馳騁沙場,殺敵報國的雄心壯志來,所以便毅然棄文從武,今年參加武舉大比,嘿,竟然讓他進入二甲之列,要知道今年的武比可是靖海侯爺親自主持的,孫斌能入前三甲,可見其確有真本事。”
畢春這話卻是半真半假,孫斌確是十四歲通過府試不錯,但此后連續參加了三屆院試均名落孫山,沒有取得秀才功名,信心大受打擊,從此一蹶不振,直到經歷了去年韃子圍城事件,孫斌才下定決心棄文從武。
話說孫斌此人身材高壯,頗有幾分力氣,而且平日也喜好舞刀弄槍,身手不錯,今年年初報名參加武舉,倒是讓了他進了二甲之列。
永淳公主聽完畢春介紹,不由眼前一亮,這個孫斌聽著不錯哦,就是不知長相如何,要是個五大三粗的家伙,永福姐姐怕是不喜的,她喜歡徐晉那種英俊儒雅的類型。
蔣太后卻是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孫斌之父乃工部營繕所所正,雖然只是個八品小官,但好歹也是個官兒,出身比商賈強多了,關鍵這位孫斌還允文允武,腔懷忠君報國之心,倒是駙馬的上佳人選。
“嗯,孫斌很不錯,哀家倒也想見見。”蔣太后一言雙關地道。
畢春大喜,因為孫斌正是他看好的人,如今太后表態了,孫斌等于預訂了終選的五個名額之一。
嚴嵩不由暗暗琢磨起來,終選一共才五個名額,李純和孫斌占了兩個,那就只剩下三個名額…僧多粥少,不好安排啊!
道士陶仲文卻是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看來這個孫斌對少主當選駙馬構成了威脅,早知在合八字時就把此人踢出局去,只是現在后悔都來不及了。
仲夏時節,慈寧花園中那片小湖泊正是荷葉田田,紅的白的蓮花婉然立于水中央,或綻蕊吐芳,或含苞待放,美不勝收。
此刻,永福公主正地坐在湖心亭中的一張矮茶幾旁,手捧一卷《夢溪筆談》,一襲粉色的宮裙,婉如湖中那朵盛放的蓮花一般,嫻靜,美好!
茶幾上擺著一杯清茶,還有一只檀香裊裊的香爐,數名宮女安靜地侍立在四周。
一陣清風吹來,湖中頓時泛起陣陣葉浪,密匝匝的荷葉相撞發出啪啦啦的聲響,正低眉閱讀的永福公主似乎吃了一驚,仰起動人的俏臉看著湖面發起呆來,良久才夢囈般嘆了口氣吟道:“江南可采蓮,蓮葉荷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
“咯咯…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永福公主話音未下,湖心亭外便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緊接著永淳公主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參見永淳公主!”亭內的幾名宮女連忙向永淳公主福身行禮。
永淳公主來到永福公主跟前,笑嘻嘻地道:“就知道永福姐姐來了湖心亭這兒,嘻嘻,母后在慈寧宮中給姐姐挑選乘龍快婿,姐姐倒是超然物外,跑來這兒乘涼看雜書。”
永福公主不由心中一緊,脫口道:“今天就要終選了?”
永淳公主頓時咯咯地笑起來:“人家還以為姐姐半點也不關心呢!”
永福公主有點著惱地舉起書本作勢欲打,永淳公主連忙告饒道:“好姐姐,念在妹妹冒死替你刺探情報的份上,饒了我這一遭吧。”
永福公主蹙了蹙黛眉道惱道:“人家幾時讓你去刺探什么情報了,愛說不說!”
永淳公主倒是不再賣關子了,得意洋洋地道:“今天還未曾終選,只不過是秉一真人把合完八字的青年才俊名冊交給母后過目罷了,統共有八人與永福姐姐你八字相合,另有十二人無礙,也就是說,姐姐的駙馬將在這二十人中產生,嘻嘻,我偷偷抄了一份名單,姐姐你要不要看看?”
永福公主雖然一直幻失幻得,但此時得知永淳手中有名單,反而意興索然起來,自從上次在京西蹴鞠小鎮的酒樓外聽到路人議論,她便明白大明的公主雖然矜貴,但是真正有才華的人卻是不屑于娶公主,那些參選者多是些攀龍附鳳的淺薄之輩罷了,名單不看也罷,反正自己也無法決定誰最后會被選中,自己要做的就是戴上鳳冠霞帔出嫁,然后住進十王府中,跟其他的大明公主一樣,循規蹈矩地過上一輩子。
念及此,永福公主的美眸不禁暗淡起來,低下頭看著手中那本《夢溪筆談》,但是腦海中卻是一片混亂,半個字也看不進去。
永淳公主見狀不由暗嘆了口氣,她雖然跟費小玉一般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并不是傻瓜,哪能瞧不出姐姐對徐晉很有好感,可是徐晉已經有家室了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盡量幫姐姐選個可心的夫婿。
永淳公主把抄錄的那份名單拿出來,湊到永淳公主面前道:“姐姐你看,這個李純表字守義,浙江慈溪人氏,現在國子監中讀書,據說此人容貌俊秀,氣質儒雅,而且八字與姐姐你相輔相承,若是他當了駙馬,定能與姐姐你舉案齊眉,幸福美滿,兒孫滿堂!”
永福公主俏臉刷的紅了,嗔惱道:“永淳,再胡說八道我可不理你了!”
永淳干笑兩聲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我只是復述秉一真人的原話罷了。”
永福公主蹙了蹙黛眉,由于受家庭氛圍影響,她以前也信道,但自從除晉當年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回她一命,并告訴她生命在于運動,萬物皆有其理后,她便不再吃任何道士的丹藥,也不再迷信任何道法,所以她對這位秉一真人并不感冒。
這時永淳公主又道:“這個李純想必是很不錯的,唯一的不足是商賈出身,母后似乎不太喜歡,不過等終選那天,姐姐可以躲在暗處偷偷觀察一下,倘若姐姐喜歡,我便跟娘親說。”
永福公主嚇了一跳,連忙道:“永淳,可千萬別胡鬧,身為大明公主,如此太過有失體統了,小心惹娘不快。”
永淳不以為然地道:“怕什么,不就是偷偷瞧上一眼嘛,外人又不知道。”
永福公主嗔道:“要偷看你自己偷看,我才不去呢。”
永淳公主眼珠一轉道:“好好好,咱們不說這個,永福姐姐你看,這個孫斌也不錯,文武雙全,十四歲過府試,今年年初參加武舉進了二甲前十,被封為羽林左衛百戶。”
永福公主目露訝然之色,禁不住問道:“十四歲過府試?真的假的?為什么后來參加武舉!”
永淳公主見姐姐感興趣,頓時來了精神,清了清嗓子道:“話說孫斌此人滿懷忠君報國之雄心壯志…”
永淳公主添油加醋地把司禮監掌印太監畢春那番話復述了一遍,永福公主聽完后不由沉默了,如此看來參加選婚的并不都是些不學無術之人啊,今年的武舉是徐晉親自主持,孫斌此人能進二甲前十,應該是有真材實學的。
“如今快要五月份了,徐晉不知平定了東洋叛亂了沒有…!”
提到徐晉,永福公主便情不自禁地暗忖起來,俏臉不由微微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