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古稱作“古董羹”,因投料進沸水時所發出的“咕咚”聲而得名,其歷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戰國時期,時人以陶罐為鍋,待到了宋朝時期,火鍋在民間已經十分盛行了。
在天寒地凍的時節,圍坐在桌旁一邊烤火,一邊吃上一頓熱辣辣的火鍋,無疑是一種非常愜意的享受。此時的武定侯和張璁等人便正在吃火鍋,鍋是用銅做成的鼎盤,就擱在桌子的中央,桌子是挖空的,下面擺放了一只蜂窩煤爐,爐中的蜂窩煤燒得正旺,而鍋中的水已經燒開了,熱汽蒸騰。
只見桌面上擺放著牛肉、羊肉、驢肉、雞肉、魚肉等,甚至還有綠菜。在沒有溫室大棚的古代,北方冬季的綠菜比肉還要金貴。另外,大明朝是禁食耕牛的,不過以郭勛的身份地位,要弄到牛肉顯然并不難。
此時,只見國子監祭酒嚴嵩擱下筷子,端起了酒杯捋須微笑道:“武定侯爺畢日將赴湖廣安陸州奉迎獻帝之牌位,到京之日將是大功一件,我等應為武定侯爺賀。”
“是極,是極!”在座眾人均端起了酒杯向武定侯郭勛表示祝賀,后者臉上閃過一抹得色,端起酒與嚴嵩等人對飲了一杯。
武勛集團當中,郭勛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張璁桂萼的,所以也是眾勛貴中的最大的受益者,不僅從武定伯恢復為武定侯,還撈到前往湖廣安陸州奉迎皇上生父朱祐杬牌位的優差,功勞是十拿九穩了。
英國公張倫放下酒杯,夾了塊牛肉放進火鍋里涮,一邊妒忌地道:“老郭,這次好處都讓你占盡了,真是不公平啊。”
郭勛撇嘴道:“小張,你這樣說就不對了,若論到占好處,如今這朝堂之上,誰及得上靖海侯徐晉啊?我這跟人家一比,簡直不值一提。”
郭勛說完有意無意地掃了張璁等人一眼,正所謂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張璁桂萼的等人是借著議禮發跡的,如今徐晉竟然警告不許再借議禮挑起事端,不擺明是要斷大家的升官的捷徑嘛,這比斷人財路還要嚴重啊。所以說,郭勛這時明顯是要把話題往徐晉身上引,試圖挑起大家同仇敵愾之心,不是一般的陰損。
果然,英國公張倫聞言后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道:“說的也是,徐晉那小子現在的俸祿比本國公還要高,就連兩名側室都封了誥命。如今徐晉既為戶部左侍郎,又掌管著神機營,恩師更是內閣首輔,假以時日,此子豈不是可以只手遮天,為所欲為?”
張倫雖然貴為國公,但終究是太年輕了,才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火侯差得遠,被郭勛稍加引導便憤憤不平起來。在座當中,張璁和嚴嵩均是城府深沉之輩,至于桂萼和霍韜政治水平雖然不及前兩者,但也不是平庸之輩,如今徐晉深受皇上寵信,就連前幾天鬧得那么大的“左順門事件”都被徐晉輕松擺平了,這個時候白癡才會充當急先鋒和徐晉作對。
正因為如此,當日徐晉直接出言警告時,張璁和桂萼都十分明智地選擇了服從。所以,此時此刻竟沒人接英國公張倫的話茬,一時間氣氛尷尬了,張倫那貨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默默地把那塊涮熟了的牛肉放進嘴里猛嚼,以化解窘態。
郭勛暗皺了皺眉,看來徐晉如今還真無人敢惹啊,輕咳了一聲打圓場道:“英國公多喝了兩杯胡言亂語,大家都別放在心上,不可為外人道也,來,今日上元佳節,愿我大明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大家舉杯齊飲,氣氛再次放松下來,郭勛笑著問道:“霍大人,朝廷打算設立銀號,可有了具體的章程?”
英國公張倫不由精神一振,只要不是白癡都明白建立銀號的巨大利潤,如果能分上一杯羹,那怕是喝點湯水也足以賺得盤滿缽流了。君不見現在的四大行,日賺都是多少個億地計算,無論哪個朝代,最賺錢的生意都是開銀行。
戶部郎中霍韜陪笑道:“這個下官還真不知情啊,皇上已經把設立銀號的事宜全權交給徐侍朗了,而徐大人自回京后就休假了,具體的章程應該還沒定吧。”
張倫聞言不由面色一沉,又是徐晉那小子,果真好處都讓他占盡了。桂萼輕咳了一聲,若有深意地道:“皇上對徐侍郎真是寵信有加啊,大事都更愿意交給徐侍郎經手,呵呵,不過,徐侍郎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皇上重用也是無可厚非。”
張倫聞言微哼了一聲,一直不說話的張璁這時卻轉移話題道:“下官聽說嚴大人有意東洋都護府提刑按察使一職?”
張璁的翰林侍讀學士是從五品,而嚴嵩的國子監祭酒是正四品,所以若論品秩而言,張璁比嚴嵩低,所以自稱下官。
不過,翰林侍讀學士可是天子近臣,可直達天聽,所以論清貴的話,國子監祭酒遠不及翰林侍讀學士,嚴嵩也不敢在張璁面前拿上官的架子,這時便客氣地陪笑著道:“本官在國子監任職已有三載,所以打算趁著還沒老到邁不動腿的地步,外放歷練幾年,倒是讓張大人見笑了。”
張璁捋須微笑道:“嚴大人既然有志于此,本官定在皇上面前加以舉薦。”
嚴嵩不由大喜過望,他這次來參宴就是想走張璁的路子,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張璁竟然主動伸出了橄欖枝,連忙站起來鄭重一揖:“嚴嵩謝過張大人。”
張璁還禮道:“惟中(嚴嵩的表字)兄言重了,你我年齡相仿,若不介意可以表字相稱。”
“呵呵,如此卻之不恭,秉用兄!”嚴嵩鄭重一揖。
郭勛哈哈笑道:“既然張大人答應在皇上面前舉薦,那東洋都護府一職,嚴大人怕是十拿九穩了,來,先為嚴大人賀一杯。”
郭勛說的倒不算夸張,現在張璁擔任翰林侍讀學士,經常在經筵上為皇上講課,雖然不及徐晉,但也極受皇上的寵信,這次要不是徐晉突然插手,估計護禮派官員就會被徹底打翻,再加上毛紀和蔣冕兩名閣老一去職,到時張璁必然會更受重用,不久的將來入閣補缺也說不定呢。
嚴嵩滿臉紅光地與大家飲了一杯,這才重新坐下來。桂萼這時卻輕咳了一聲道:“本官聽聞現任的東洋都護府都府王直曾是個海盜商人,甚至公然豎旗自稱徽王,后來被靖海侯招安了,如今竟然貴為一方鎮守都護,真是祖墳冒青煙了,不過,正所謂江山易改…咳咳,本官一時有感而發,失言了,大家干了這一杯,祝我大明蒸蒸日上,威加海內外,江山永固。”
在場眾人目光一閃,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均是心照不宣,而嚴嵩放下酒杯時,若有所思地看了張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