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一雞死自有一雞鳴,朝堂之上,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楊廷和這一去職,楊黨自然就土崩瓦解了,濮儀派的實力也遭到了大幅削弱,所以新貴派在接下的議禮中穩占了上風。估計嘉靖帝很快就能如愿以償,以“皇考”的禮議來祭祀他的生父興王朱祐杬了。
另外,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楊廷和、毛澄、石珤三人同一日去職,空出來的職位自然是要補缺的,一場震蕩朝堂的人事變動在所難免。
經過數輪唇槍舌劍的廷議,濮儀派終究是抵擋不住嘉靖帝和新貴派的兩面夾攻,同意由浙江巡撫席書暫代禮部尚書一職,后者屬于新貴派,是支持嘉靖帝以生父為皇考的。
當然,為了讓席書坐上禮部尚書之職,嘉靖帝也作出了讓步,任命工部左侍郎石玠為禮部左侍郎,并兼任翰林學士,掌翰林院事,而石玠正是石珤的胞兄。
此外,作為新貴派的代表人物,張璁和桂萼自然也撈足了好處。張璁被任命為翰林侍讀學士,品秩從五品,妥覓的天子近臣,而桂萼則被任命為詹事府府丞,秩正六品,乃東宮近臣,亦即是未來太子的近臣。還有,戶部主事霍韜也被擢升為戶部郎中,秩正五品。
因此可以預見,未來幾年的朝堂將是新貴派的天下了,這對徐晉來講無疑是一件好事,畢竟張璁桂萼等新貴派暫時還把他當成“老大”,再加上內閣首輔又是恩師費宏,所以徐晉想要推行什么政策,無疑都會非常順利。譬如在南洋設立都護府的事便順利地獲得了通過。
嘉靖三年七月十五,艷陽高照,午朝之后,徐晉在一名小黃門的引領下進了皇宮大內,往乾清宮的方向行去,因為嘉靖帝朱厚熜派人單獨召見他。
徐晉無疑是目前最炙手可熱的人物,那名小黃門一路畢恭畢敬地領著他來到乾清宮,正往養心殿行進去時,卻忽見一行人正從里面走出來,但見一眾宮女環侍著兩名盛裝麗人,赫然正是永福和永淳這兩名公主。
“徐晉!”永淳公主見到徐晉,立即笑嘻嘻地行了過來。這只小蘿莉如今已經長成一名十五歲的亭亭美少女,個頭已經將近趕上永福公主了,皮膚白皙長相甜美,但是憑心而論,容貌跟姐姐相比卻是遜了幾分。
徐晉連忙站定行禮道:“徐晉見過兩位公主。”
“徐大人免禮!”永福公主溫聲道。
徐晉打量了一眼永福公主,饒是見慣了美女的他都不由暗贊。永福公主長了一張鵝蛋臉,眉似遠山含黛,無論是長相和氣質都與八七版《紅樓夢》中的林黛玉極為相像,不過當年病蔫蔫的公主此時卻面色紅潤,纖腰若束,玉腿筆挺,那體態有種數不出的韻味,估計是常年練習瑜珈的結果。
永淳公主上下打量了一遍徐晉,掩著嘴笑嘻嘻地道:“姐姐,你看徐康那臭小子是不是跟徐晉很像。”
徐晉不禁暗汗,兒子像老子很好笑嗎?不過提到兒子,徐晉亦不禁心生內疚,康兒如今已經兩歲多了,而自己陪伴他的日子卻寥寥無幾,完全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沒有父親陪伴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徐晉暗暗下定決心,這次回京后打死也不接外派的任務了,就留在家里好好陪小婉和康兒,還有如意和吉祥,努力耕耘播種,爭取讓如意和吉祥也早日開花結果…
“喂,徐侍郎,靖海侯爺你發什么呆呢?”永淳公子伸出一雙小手在徐晉眼前晃了晃道。
徐晉這才猛然回過神,尷尬地道:“不好意思,昨晚沒睡好,有點走神了。”
永淳公主咯咯地笑道:“人家還以為你看永福姐姐看得入迷了呢。”
永福公主俏臉騰的紅透了,皺眉惱道:“永淳,休得互言亂語。”
永淳見到姐姐似乎真的生氣,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倒是不敢再造次了。徐晉不禁暗汗,拱了拱手道:“兩位公主,皇上召見,下官失陪了。”
永福公主臉上的紅霞還沒散盡,點了點頭道:“侯爺請便…噢,等等,侯爺借步說話。”
永福公主說完便往旁邊的花圃走去,徐晉疑惑地跟了過去。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徐晉行到距離永福公主數步的地方便站定,四周都是宮人侍衛,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永福公主的婚期已經定下了,而駙馬正是靈璧侯湯紹宗的次子湯顯繼。說到這位湯紹宗想必大家還有印象吧,就是當初在揚州企圖強納王翠翹為妾的南京錦衣衛都指揮使。
前面就提到過,這位湯紹宗乃明朝開國大將,信國公湯和的后人,只是湯家比較倒霉,爵位被明英宗給取消了,從此湯家一落千丈,直到明孝宗時才稍有起色,湯紹宗被明孝宗封為南京錦衣衛都指揮,后來又獲封靈壁侯。而現在,湯紹宗的次子湯顯繼又被選中為永福公主的駙馬,湯家似乎又要顯貴起來了。
此時,永福公主左右看了一眼,竟是主動往徐晉身邊靠近兩步,低聲道:“徐大人要小心陸炳!”說完便帶著一陣香風從旁徑直行過。
徐晉微愕了一下,劍眉隨即深深地皺了起來。永福公主行到永淳公主旁邊,拉起后者的手輕道:“妹妹,我們走吧。”
“永福姐姐,你剛才跟徐晉說了什么,神神秘秘的?”永淳一邊行一邊好奇地問。
永福微笑道:“沒什么,出京之前小婉姐姐讓我帶句話給徐大人!”
永淳公主恍然地哦了一聲,兩人在宮女的環侍下離開了乾清宮。
徐晉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這才舉步往養心殿內行進去。話說當初命謝二劍處死會媚術的小野百合時,徐晉便作好了得罪陸炳的打算,正所謂兩權相害取其輕,徐晉寧愿得罪陸炳,也不愿去冒嘉靖帝被小野百合媚惑的危險。
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么久,今日要不是永福公主突然提醒,徐晉都快忘了跟陸炳結有梁子的事了。說實在的,一直以來,徐晉并不確定,陸炳會為了一個倭女跟自己作對,但如今看來,這小子竟然還真的這么干了。
如今永福公主突然暗中示警,以徐晉的智商和經驗,稍加思索便猜個八九不離十了,畢竟憑陸炳目前的能量要對付他,不礙乎有兩種方式,第一就是利用職務之便挖他的黑材料,第二便是在嘉靖帝面前說他的壞話。
永福公主深居后宮,不太可能得知陸炳派人挖黑材料,那自然就是偶然撞見陸炳在嘉靖帝面前說自己的壞話了。徐晉進而聯想到嘉靖帝大肆封賞諸將的舉動,那便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了。
正所謂閻王易見,小鬼難纏。陸炳是嘉靖帝的發小,兩人自小一起玩大,而且還是同吃一個女人的奶長大的(陸炳之母乃嘉靖帝的乳母),感情非同一般,所以得罪陸炳這樣一個人物,無疑相當棘手。
所以徐晉現在也很頭疼,一時間倒沒有好辦法擺平這小子,目前也只能提高警惕,不要讓陸炳這小子抓到把柄,同時提防他離間自己和嘉靖帝的君臣關系。
“參見靖海侯爺!”
徐晉剛進了養心殿,迎面就遇上了陸炳,只見這小子穿著一身錦衣衛的飛魚服,滿臉笑容地施禮,要不是剛才永福公主提醒,估計都要被這小子騙過了。
陸炳的年紀比嘉靖帝還要小幾個月,但是城府卻不是一般的深,誰又料到這小子畢恭畢敬的笑容背后,竟然包藏著禍心呢。
徐晉不動聲色地報以微笑,客氣地道:“陸千戶,敢問皇上可在?”
“徐卿來了,快快進來,朕等你好久了。”徐晉話音剛下,朱厚熜的聲音便從御書房中傳出。
看著徐晉步履從容地往御書房行進去,陸炳的眼底不由閃過一抹深深的妒忌,但又能奈何,如今的徐晉如日中天,更加得皇上寵信了,他陸炳再恨也只能把恨藏在心底。
且說徐晉進了御書房,只見嘉靖帝正站在書案后看地圖,那幅地圖正是徐晉從西洋人手中繳獲的南洋地圖,上面把南洋諸國標得一清二楚。
朱厚熜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地招手道:“徐卿快過來,朕發現了一個問題,若按照你所講,在東沙、西沙、南沙分別駐扎一支艦隊,這開支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國庫恐怕負擔不起,若再試造蒸汽機的話,簡直不敢想象。”
徐晉微笑道:“萬事開頭難,待我大明海貿步入正軌,國庫便會慢慢充盈起來了。”
朱厚熜苦著臉道:“那得等多久啊,現在朕越來越覺得花銀子的地方太多了,銀子越來越不夠用。要造船,要造炮,要造槍,要募兵…你運回來那一千萬兩全花光怕也不夠啊!”
徐晉目光一閃道:“皇上,臣突然醒起,有人還欠著咱大明五百萬兩銀子!”
朱厚熜愕道:“誰?”
徐晉微笑道:“一個倭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