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兩不相欠

　　“發生了什么？”

　　柳如霜眼眸大睜，心頭無比疑惑。

　　手冢崇一郎全力一劍劈下，按理來說，劍勢已起，易發難收，楚云飛應該在這一劍之下身死當場才對，怎么會在楚云飛面前停住？難道是手冢崇一郎臨死良心發現？

　　她微微偏頭，這個角度，恰好能夠看到手冢崇一郎的正臉。

　　之前自信滿滿，冷酷霸道的手冢崇一郎，此刻臉上正掛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嗯？”

　　柳如霜美眸向下看去，忽然目光凝結。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第四代鬼徹會忽然停住。

　　手指，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只需要劍刃輕輕一攪，便能夠截斷的兩根手指，就這樣樸實無華地夾住了第四代鬼徹的四分之三鋒刃處。

　　正是這兩根手指，讓得第四代鬼徹無所寸進，只能停頓在半空。

　　“怎么會？”

　　她心中震撼至極，這兩根手指，不是別人的，正是楚云飛的。

　　那個在她眼中，毫無前途，只是打倒了幾十個保安便自認為天下無敵的井底之蛙楚云飛，居然僅憑兩根手指，便擋下了手冢崇一郎的必殺一劍？

　　相比起柳如霜來，此刻直面楚云飛的手冢崇一郎，內心悚然一片，難以置信。

　　他自藝成以來，在日國橫行無忌，橫掃年輕一輩，縱橫無敵，便是許多老一輩的劍道大家跟其比劍論道，也略如下風。

　　來到華夏，更是三十劍之內將素有“奇跡世代”之稱的柳如霜劈得內腑受創，自問便是放眼世界，年輕一輩他也是罕逢敵手。

　　而眼前毫無武者氣息的楚云飛，更是沒有被他放在眼里，他方才那一件，雖然未盡全力，但也用了八成功力，自信就算是柳如霜全力抵擋，也會被當成劈得重傷嘔血，把楚云飛從頭到腳剖成兩半，也只是輕而易舉。

　　但現實，卻是讓他完全無法理解，在他眼中無足輕重的楚云飛，僅僅伸出兩根手指，便讓他的攻勢冰消瓦解，讓他如何能夠相信？

　　在他的記憶中，只有他的老師渡邊國光與他喂劍之時，曾空手入白刃，將他的長劍奪去，但比起此刻楚云飛兩指擋劍，似乎都還要低了一籌。

　　更讓他震怖不休的是，楚云飛年紀看上去比他還要小上一些，怎么會具備如此強橫的實力？

　　“憑你這一劍，就想要殺我？”

　　楚云飛眼眸如星辰般深邃，淡淡道，語氣中滿是不屑。

　　“不可能！”

　　手冢崇一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瞳孔一縮，體內內勁運轉到極致，十成功力盡數灌注到雙掌之上，其力道比之前何止強了數倍？

　　第四代鬼徹因為手冢崇一郎的內勁灌注，劍身都開始奇異發紅，一股高溫彌漫。

　　柳如霜心頭一顫，這一刻，他方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半步至尊，憑現在手冢崇一郎所釋放出來的內勁強度，她便知道自己絕對撐不過一劍。

　　她美眸微抬，看向楚云飛，但見他神情自若，身形紋絲不動，好像亙古磐石。

　　他兩只仍舊夾住刀鋒，直接將那股熱量無視，他的手指也是絲毫未損，連一點點燙紅的痕跡都看不見。

　　無論手冢崇一郎如何運力，第四代鬼徹始終不得寸進，就好似被玄鐵枷鎖牢牢箍住一般。

　　“這不可能！”

　　手冢崇一郎心頭冰涼一片，恐懼在其眼中點點凝聚。

　　他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剛上客車，那種被人窺視，危機一閃而過的感覺。

　　當時他還以為是自己剛入華夏，心情澎湃，感覺錯誤，但現在想來，那股危機感，是真實存在，而且就是眼前這個年輕的華夏人所致。

　　眼前的華夏人，哪是什么沒有內勁的普通人，分明就是一個神光內斂，已達返璞歸真之境的超級高手。

　　他越想心頭就越是沉下去，要達到返璞歸真的境地，何其艱難，他在日國武道界行走將近八年，也僅見過他老師渡邊國光一人達到如此境界而已。

　　而渡邊國光今年已經將近六十歲，可眼前的華夏人，分明就是個二十歲都還未到的年輕小伙子，竟然能夠達到如此恐怖的境界？

　　“你殺不了我，更加殺不了她，你可以走了！”

　　楚云飛話音落下，兩根手指陡然發力。

　　“叮！”

　　又是一聲清鳴，在柳如霜和手冢崇一郎驚駭欲絕的神情下，那伴隨著手冢崇一郎征戰日國武道界，聲名赫赫的第四代鬼徹，應聲斷為兩截，劍尖斜插入地面。

　　手冢崇一郎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斷刃，久久未能回神，大腦陷入一片空白狀態。

　　柳如霜輕掩紅唇，一張俏臉上表情不斷變換，今晚發生的一幕，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震撼了一些，她的內心世界，無異于發生了十二級的大地震。

　　“至尊級高手？”

　　手冢崇一郎終于抬起頭來，鼓起勇氣凝視楚云飛那雙淡漠眼眸，聲音無比酸澀。

　　“既然知道了，還不走？”楚云飛聲音中不帶絲毫感情，“我說過了，今晚不殺你，不要讓我改變主意！”

　　手冢崇一郎心頭一突，幾乎沒有猶豫，抓著斷劍便是抽身后退，幾個閃掠，已經消失在了田野邊。

　　柳如霜俏立身側，微風吹拂，帶起她一頭烏黑秀發，隨風飄舞。

　　她凝視楚云飛，臉上唯有苦笑，一時之間，都忘了言語。

　　能夠兩指擋鋒刃，再兩指斷名器，她已經清楚，那個在她眼中稀松平常，跟普通人沒有太大區別的楚云飛，絕對是是一名至尊級高手，跟他師傅龍劍飛同樣等級的存在。

　　“無怪那天晚上她對我的幫助不屑一顧，還說根本不需要我幫忙，可笑我當時還覺得他是自以為是，坐井觀天，原來坐井觀天的人，是我啊！”

　　她回想起跟楚云飛見面后發生的一幕幕，以及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覺得自己如小丑一般可笑滑稽，而楚云飛，根本沒有跟她過多辯解，或者說，根本就不屑辯解。

　　她竟然還對秦若水說，這樣的人，早點斷絕關系為好，不要被其拖累，簡直是可笑到了極點。

　　至尊級高手，別說是華夏之內，便是放眼國際，也絕對是每個國家的頂級戰力，都是手腕通天、神龍一般的大人物。

　　即便強如柳家，也不愿意輕易招惹一個至尊級高手，在武道界，至尊級高手就代表了真正的至高無上。

　　而如今，這樣一尊實力超凡的巔峰高手站在她面前，她卻是如鯁在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楚云飛單手插兜，終于轉過頭來，一臉平靜，似乎站在他眼前的不是一個世間少有的絕色，只是一團空氣。

　　跟楚云飛視線相接，柳如霜差點就要低下頭去，恨不得讓時光倒轉幾天，收回她所有的話和所有的傲慢姿態。

　　“多......多謝至尊救命之恩！”

　　原本極為簡單的一句話，她卻好像從牙縫中蹦出來，不知道是不甘，還是羞愧。

　　楚云飛平靜地注視她兩秒，抬腳從其身側走過，徑直離去，只有聲音余留。

　　“你不用謝我，我說了，會為你出手一次！”

　　“今晚過后，我們兩不相欠！”

　　看著楚云飛一步步消失在視線中，柳如霜只覺得一股酸澀填滿心胸，無比難受，但卻說不出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