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不用數
“好..”周胖子點了點頭，回簡易房那里了。
江蒼則是覺察到周胖子走遠以后，望著地上的尸體，又拖到廠區外面，為了保證殺人除盡、分別斬首。
待得后事一處理。
這邊全整干凈了。
江蒼約莫了一下，也沒睡覺，反而在廠區外面又繞了半圈，走到了簡易房的北邊廠房。
隨著汽車‘嗡嗡’引擎聲。
拐過去墻側，北邊廠房的大門正開著。
李廠長捏著煙屁股站在門口，煙都燒著了煙嘴，雖然不抽，但還夾著不舍得扔，看一閃一閃的火星。
“方向朝左抹抹！”他身旁還有三四人指揮著幾輛大卡車，向著廠子里開進。
而這些車輛正是明天要出發帶貨的。
今夜往廠子里一開，也是李廠長讓人盤查一下車輛狀況，順便再添點東西，把這五輛卡車改成‘戰車。’
但不管怎樣，怎么改裝。
人在廠子外面動手干活，總歸是太危險了，所以李廠長才讓人把車開到北邊廠子里面，不僅能防著喪尸，還能隔絕一些聲音。
當然，這也有點危險，會吸引來喪尸，可相對來說會好一點。
“江師傅。”
而這時，李廠長瞧見了江蒼過來，倒是給旁邊的師傅交代了一句，就笑著走了過來，指著廠里的汽車道：“明天一路上的喪尸應該不少。所以幾位師傅商量著，準備給咱們車身上焊點東西，裝點鐵架子，用來加固加固車身，路上也安全點，撞著喪尸，就一路壓過去了。”
李廠長說著，也許是他在這末世的幾日來，見多了喪尸、血肉淋漓的一幕，于是當他說到撞喪尸的時候，表情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反而還有一些理所應當。
沒有把喪尸當做人，哪怕是‘人型生物。’
尤其他說完了這些，還掏出了一盒皺巴巴的煙盒，有些肉疼，但又很痛快的給江蒼讓了一根，并且他覺得這位大高手會過來，估計也是擔心明日的行程，才專門過來瞅瞅的。
就像是上頭的視察。
除此之外。
李廠長什么想法都沒有，根本就不知道江蒼剛才殺了兩個人。
或者說，前哥他們也沒有顯露過自己的實力，加上他們是這兩日來的‘新人。’
他們是死是活的，還真沒人去關心。
畢竟幸存者們的肚子都快吃不飽了，少兩個人，還能多吃點東西。
而江蒼聽到李廠長的話，也沒有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去說這些繁瑣小事，反而接過了香煙，又拿出了一盒整包的香煙道：“廠里沒煙了吧？李廠長抽抽這個，路上拿的。六十多塊錢一盒。好抽了，江蒼回頭再給您弄點。”
“這煙好..出去辦事才抽..”李廠長接過，倒開了口子，又突然一嘆道：“這災變了，東西都不值錢了唉..但哪里都有喪尸守著，卻要用人命去換..”
“那這是值錢的東西。”江蒼表情沒什么變化，但卻撇頭朝著廠子里點了點，那里正有檢查車輛的十幾位青年，七八位師傅，二十來人。
“他們明天去嗎？”江蒼朝著李廠長問了一句，“他們今個晚上可是出力了。”
“去。都要去..”李廠長叼著一根好煙，捂手、點著，又想給江蒼點，江蒼卻自個點上了，抽的是李廠長讓的那根。
“他們要去。那這幾位師傅可是真出力了。”江蒼說著，還從口袋內又拿出了兩盒六十塊的好煙，“您給這些師傅讓讓吧。我臉生，就不去了。”
“好..”
李廠長應了這事，恩情是記下了。因為這精神糧食，真的有不要命的人，敢拿命去拼，去換，去冒險外出。
所以這東西是真的值錢，是值末世中不值錢的人命錢。
而隨后，李廠長望了一眼廠內正在裁截鐵架子，比劃著往車側裝得一位師傅，卻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朝著江蒼道：“江師傅..”
他說著，又思索了一下，好似再猜自己廠里有沒有這個‘手藝’，才接著道：“我說個會打晃子事啊，江師傅聽聽。”
李廠長說到這里，望了望江蒼的腰側雙刀、牛皮黑錦棉靴子，又道：“我剛才看到王師傅他們再給車子上鋼架子的時候，突然有個想法。就是您這靴子能加鋼骨嗎？我覺得靴子里層加個鋼骨，應該可以更好的保護腿部，必要時還能當成武器。”
“一腳踏碎人的腿骨？”江蒼反問一句，也是來了興趣，更想起了‘元物未完成的事情’，便接著問道：“需要江蒼做什么？”
“看您這話說的..”李廠長連忙擺手，真不是圖江蒼什么，而是突發奇想，加上這香煙恩情，才說出了這話。
當然，他們廠子里面沒有專職裁縫。
這位大高手一看就不便宜的靴子也只有一雙。
所以，李廠長怕這事弄壞了，影響關系，就先問問。
成的話，他找人量量江蒼的靴子，再找人畫個草紙，最后幾位車床老師傅盤磨盤磨，想個不傷靴子，又能保證不影響江蒼平常走路、行動的‘加鋼骨方案。’
“您費心了。”
而江蒼聽到李廠長的計劃，立馬就同意了。
但自己也沒有把靴子脫了，現在就讓人量，畢竟人家師傅們如今正在忙活‘戰車’的大事。
這孰輕孰重，不用點明，都是明擺著的事。
于是。
江蒼也沒再多言什么，回屋休息，明日還有一場大章程，等過了再說吧，算是自己對基地的恩義，讓元物這事更上心吧。
而李廠長送了江蒼幾步，看到江蒼擺手讓自己回去操心正事的時候，又拐回了廠子里面，把江蒼給自己的幾盒煙，擺到了工作架子上，向著眾人散道，
“這幾天過來，大家伙出不了門，都是省著抽的吧？來，正好三盒，不管抽煙不抽煙的，一人三根。等你們明天出去了，路過了哪里商店，再捎回來點。這是江師傅讓的，你們啊，啥話都別說了，明個有煙了，得給江師傅讓根煙吧？”
“好嘞！”
“師父您放心！”
“江師傅？是送小卓回來的那位師傅吧？”
眾人一笑，都走到了桌子前面，規矩著一人三人，夾在了腦后，或者放進了血跡斑駁的上衣口袋內。
還有人沒忍住，拿火點上，抽著煙卷，喝著半瓶今早剩下的礦泉水，好似干活更賣力了。
“十二點之前做完活，明天還得早起！”一位老師傅抽了一半，掐了，整了整煙絲，等會再抽。
“干活干活！”三位青年笑著，三兄弟的九根煙合放到了一個煙盒里。
‘嘰哩咣當’的，廠里的聲音響到了晚上十點左右。
到了這時候，廠里只剩‘嘭嗆’的鋼鐵敲擊聲，‘沙沙’不可聞的打磨聲。
一直到十一點半。
差不多這個時間，廠里這邊才算是徹底安生了。
十來人是回大廠里面睡覺了，三兩人回了簡易房，還有幾位老師傅是在車里睡著了。
大廠里的幸存者再瞧見喪尸沒有過來，開了門，把人放進以后，緊張的心情也全部放下了。
而隨著時間過去。
翌日清晨，早上七點出頭。
陰天、天色發暗。
江蒼出門的時候，感覺天氣好似回升了一些，地上的水坑也沒結冰，再看了看誰家門口掛的溫度計，大約四五度左右。
并且廠子那邊，還有簡易房這里。
眾人穿著毛衣、棉襖，在外面活動了一下，也覺得比昨天暖和多了。
尤其今天吃的也好。
幾位婦女起床，大白菜、青菜、存著二十來斤肉燉了，一鍋子香湯。
江蒼剛走到廠子旁邊，都聞到這股香味從廠子里飄出來了。
等七點半左右吃完，飯足抽根煙。
五輛車側焊鐵架子的大卡車開出來。
江蒼和李廠長等人告別了一聲，就帶著四十多位‘見過血、殺過喪尸’的年輕職工出發了，目標是三里外的建材市場。
周胖子是在門口送著，手里還捧著一本書，給江哥擔保了，自己看書的這段時間，會保證基地內的安全。
當然，自己死了就不說了，這恩是還完了。
而路上。
五輛卡車的車隊這里。
司機聚精會神的開著車，腿就像是撞了感應器一樣，光想踩下剎車，這輩子除了剛開始的上路以外，都沒有這么專心過。
江蒼則是坐在一輛卡車的副駕駛上，翻著一本雜質。
其余三十來人都是分別在大卡車車蔸裝貨的地方坐著，一輛車上六七人。
并且江蒼會坐到副駕駛，也是這些人為了保護江蒼的安全，才讓江蒼坐到相對安全的駕駛室里，可以掩護江蒼撤離。
因為，李廠長尊重江蒼，沒對這些人說過江蒼有‘武藝在身’，說破這些‘個人。’
江蒼也不想說什么，等見了喪尸就知道了。
而這些幸存者雖然知道江蒼是帶小卓從城市內殺出來，但也沒覺得江蒼一個人能抵過喪尸群，說不得就是偷偷藏藏出來的。
他們廠里有好幾位這樣的人。
就算是江蒼有武器，一看就像是‘練家子。’
但如今，他們手里也正掂著鋼管、或是廠里這幾日來自己制作的刀具，一邊忍著寒風，一邊望著四周的昏暗天色，防止有喪尸來襲。
這能殺人的武器，他們都有，廠里的男女老少誰都不缺，皆是為了保命。
而江蒼聽著窗外‘呼呼’的風，望著前方有些陰沉的天色，道路上偶爾有具泡爛的尸體，卻覺得路上不會有多少喪尸，也沒和他們顯擺什么，就歇著吧。
尤其想想也對，昨天下的大暴雨，喪尸們估摸著都朝市里躲雨了，加上這大郊區的沒人，喪尸就算是有，也沒有多少。
特別是這一條通往鋼材市場的大路上，也許是位置靠近郊外，加上喪尸是清晨災變的，使得路上翻倒、或者停靠的車子也不多。
起碼路況比市里要好的太多，通行是沒有什么問題。
反正一路行來，小車撞過去，有車頭前方的三角鐵架子撥著，也不影響什么。
就算是碰到了零散的喪尸，也是完全靠著車子碾壓，幸存者們揮舞著鐵器，這些喪尸就完事了，沒法對車隊造成什么危害。
那自己也不用出手，或者說，出手干什么。
這一波一波的，圍來的喪尸也就七八只，汽車一撞就壓死了，耽誤這勁力干什么。
還不如養養他們的血性，讓基地的‘整體戰斗力’提升。
因為自己往后萬一有大任務了，需要長時在外。
若是這基地里一群‘綿羊’，‘引路人的任務點’可是很容易就被人給端了。
但短短三里路上，這些幸存者們是真的殺瘋了，滿身的鮮血，發紅怒瞪的雙眼，大吼大叫，揮舞著手中變形的鐵管、刀具，向著車輛旁邊的喪尸砍去。
說實話。
江蒼在倒車鏡里看到他們滿身鮮血，又見到他們望著喪尸被車輪壓成肉泥的大笑樣子，是真的覺得末世能活下來的人，應該是沒幾個神經正常的。
說不定時間再一長，基本上都屬于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了。
這基地，也真的安全了。
并且，三里路程一過。
當車子到了鋼材市場這里，又碾壓著喪尸尸體，開進了自己之前來到過的倉庫門口。
朝來路望去。
江蒼除了看到一路上留下來了不少喪尸尸體以外，還看到他們下了車后，雖然有的人腿抖，沒站穩摔倒，但更多的人卻是在說著一個‘查數。’
而‘查數’是基地里的一個話題，更屬于‘勇敢者的游戲。’
就是在一場廝殺過后，很多人喜歡聚在一起，說著自己殺了多少喪尸。
或許，在這殺戮與壓抑的末世里，只有殺人型生物才能彰顯自己的實力，或者疏放自身心里快要崩潰的壓抑。
而如今。
隨著幾位老師傅進入倉庫，去調試里面的電壓、電源時，就有四五位滿身鮮血的漢子聚在一起，或坐、或站的靠在滿是碎肉的車身上，一邊休息著，一邊說著剛才的戰績、正在‘查數。’
“我殺了五個喪尸！痛快！真他媽的痛快！”
此時，一位坐在地上的大漢，就笑著亂舞著鋼管，上面未凝結的血液亂飛。
旁邊的幾個漢子見了，也不在意這些血肉飛濺，反正自己衣服上早就血液貼著、黏糊，早就不在意多些點星碎肉了。
并且不僅于此。
當一位青年聽到大漢有些神經質的狂笑，更是用布滿血液的手，抹了抹臉上的血跡，跟著笑道：“謝哥你有點不行啊！兄弟可是殺了九只喪尸，比你還多了四個！”
“真的假的？”謝哥嘿笑一聲，朝他笑罵道：“你他媽前幾天剛見到喪尸的時候，可是嚇得鉆到了車床底下！要不是老子護著你，你早就被梁師傅給吃了！”
謝哥說著，還給了青年肩膀一拳，開著玩笑道：“三兩天不見，我咋不知道你膽子這么肥了！本來想著你只能躲在車里，殺個兩三只。”
“小飛說的是真的！”旁邊的人也在起哄幫腔，“小飛剛才雖然是嚇傻了，但他一棍揮出去，手就停不下來了！大吼大叫的好像是殺了八個？還是九個喪尸？反正老五在旁邊數著，你問問他。”
“是九個。”不待謝哥問，一位正在抽煙吐圈的漢子喊了一聲，又從口袋內拿出了一個被鮮血沾染的煙盒，扔給了小飛，“還有半盒煙，哥幾個省著點抽，別給我整完了，這煙現在是有錢都買不到的玩意。”
“謝謝哥..”小飛咧嘴笑了，“這里這么多商店，一會辦完事了，和江哥說說，咱們去看看？”
小飛說著，還拿著煙盒打開，聞了聞里面干凈的香煙。
這幾人瞧見了，呼啦圍了上去，不說這事了，先拿小飛的煙就行了。
再抽完煙，等著老師傅們調試完機器，還得去干活搬貨。
這可是正事，比‘抽煙’、‘查數’更要緊的正事，李廠長下的命令，誰都不敢含糊。
但他們拿煙也沒拿完，反而有一個人給手抹干凈，隨后幾人一起來到了倉庫門口，用稍微干凈的手，彈著盒底，把煙彈出來，讓給了站在門口好似看風景的江蒼，
“哥，煙不好，您別嫌棄啊。”
幾位大漢說著，滿臉鮮血的笑起來有些猙獰。
或者說，剛才和江蒼讓煙的幾波人，都是這樣，沒有一個看起來‘和善’的。
而江蒼見到了這幾位大漢讓煙，笑著一接，第五根煙，一輛車上的一幫子人一根，正好五輛車，三十四個人，有人脫力，但沒人受傷，沒人死。
“殺了幾個。”江蒼還問了他們一聲，知道他們剛才也在查數，估摸著最后一合，五輛車上的人再一塊比比。
這末世嘛，無趣的人，會抑郁死的。
“三十四個，我自己占了九個！”小飛回了一聲，報的是他們這輛車的。
但江蒼聽到，卻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忽然望向了大約二百米外的拐角口。
因為那里正有三兩只、七八只，越來越多的喪尸探出身子！
估計就是一路上未死的喪尸，或者周圍聽到汽車聲的喪尸群，慢慢跟到了這里。
任務就不會簡單..
江蒼思索著，再一偏頭傾聽，一觀望，按照這樣細碎的腳步聲，最少得有二百以上數量的喪尸！
并且隨著‘嗒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很多在卡車邊上、或者倉庫內休息的幸存者，以及在調試機器的師傅，也在稍后聽到了這繁碎的腳步聲有些不對勁。
“什么聲音..”
‘是喪尸，還是人..’
他們猜測、或心里緊張的從倉庫內走出，握緊了武器，越過了門口停放的卡車，朝著遠處望去。
但一瞬間。
當他們一眼看到遠處這密密麻麻的喪尸群，腐爛、刮破的衣服，是心里慌了，嚇的夠嗆！
“我草，這他媽得有幾百個？！”
眾人見到這一幕，人頭挨著人頭的一幕，是一時間愣在了原地，數都不敢數，手里武器都有點握不緊。
“走..”有人哆嗦著，腿軟著想要跑，跑不動，也有少數人窩著身子朝倉庫里面退去。
“你們他媽能跑掉？！”但這生死存亡的時刻來臨，更多的幸存者，是這幾日殺喪尸殺出來的血性、本能生存的獸性，怒吼一聲，裝著膽子，抄著殺人的鐵器，站在了倉庫邊上。
門口的車子擋著，作為掩體，拼吧。
能殺出去，就活著。
殺不出去，藏著也是一個死。
可也在這時。
他們正在門邊藏著打掩體的時候，卻看到江蒼雙手一撥，‘鏗鏘’雙刀出鞘，只身著喪尸群沖去！
“江師傅！”
他們嚇了一大跳，還有不少人心里一狠，踏出了車子掩體，想要跟著江蒼上。
但也在下一瞬間。
隨著刀光一閃，‘噗呲’血液濺灑，四五只喪尸的腦袋飛起，他們的腳步卻停下了。
只是他們腳步雖然停了，但隨著江蒼沖入喪尸群中，雙刀開路，或削、或劈，喪尸的尸體是一具具倒下。
就連藏起來的人，或者要跑的人，聽到身后半天沒有同伴的慘叫或怒吼傳來后，也是下意識勾著身子一望，看到了江蒼縱橫尸群的一幕！
頓時，門口的眾人是徹底看呆了，愣愣望著江蒼在喪尸群中縱橫的身影，驚訝的不知道說什么。
一時間，倉庫附近很靜。
只有喪尸的悶聲吼叫，以及‘啪嗒’尸體倒地，好似砸在了眾人的胸口！
一直隨著十來分鐘過去。
門外的喪尸的吼叫聲停息，
滴答——
血液從刀身上滑落。
江蒼才踩著尸體，在昏暗天色下，回身望了一眼倉庫門口震驚發呆的眾人，
“不用數、三百七十七只。裝貨吧。天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