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八十章 成全

　　月上中天，神京城的夜空之上無半點烏云，晴空萬里，隨后如水的月光，向下灑落，鋪滿整個巨城的大街小巷。

　　毫無疑問，如今的神京城，完全是一件瑰寶和藝術品。

　　在大夏各司部官吏的規劃之下，整齊的街道，工整的房屋，以及無比繁華的市墟等等，共同組成了整個天地生靈極為罕見的太平之景。

　　再漆黑的夜晚，也無法阻止神京城綻放著自己那耀眼的光芒，而因為神州浩土第一神器山海圖的存在，使得如今的神京城與太玄之地其余地方之間，可謂有著天差地別。

　　瓢潑落下的啟仙之雨，完全落不到大夏境內，包括所有對大夏有所念頭的上古仙人，都被大夏軍隊的利刃，毫不留情的割下了頭顱。

　　如今的大夏，上到朝廷官吏，下到市井子民，皆有著前所未有的信念，不過如今籠罩在朝堂之上的陰云并不少。

　　“樹欲靜，而風不止，咱們大夏自從來重回這太玄之地后，就沒度過幾天安穩的日子，以為圣庭被滅之后，能安穩一段時間，卻又不料出來個什么勞什子的上古仙人。”

　　神京城中部的白玉大道之上，一輛寬闊的馬車，正沐浴著明亮的月光，沿著泛著晶瑩光芒的大道，有條不紊的向著白帝宮莊嚴肅穆的午門而去。

　　馬車之內，一襲官服的李淳風，正抬手撫摸自己胸前的白須，紅潤的臉上，眉頭緊緊皺起，繼續開口道：

　　“太玄亂局現在愈來愈撲所迷離，老夫總感覺要發生驚天動地的大事，這段時間的天機，是完全莫不清楚了。”

　　李淳風這道言語落下之后，其深邃的目光抬起，望向前方。

　　馬車車廂的前方，正有一道魁梧的身影端坐，同時這道人影身穿威武不凡的國公大袍，眸子微微低垂，氣息向外震蕩之間，猶如一頭正低頭沉吟的猛虎。

　　值得一提的是，此時在李淳風的感應之中，面前的魏國公徐勝，氣息已經完全達到了巔峰之中的巔峰。

　　他就這般簡簡單單的坐著，就好似一個已經完全裝不下任何物質的容器，哪怕再增加一絲絲，皆會引起天地震動。

　　李淳風話音落下的后一息，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徐勝，將頭顱微微抬起，灼灼的目光，甚至將面前的虛空灼燒殆盡，蒼老渾厚的聲音傳出：

　　“李大人，老夫活了這么多年，倒是多多少少總結了一些經驗，無論是行軍打仗，還是天地大勢，其實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越是混亂，意味著越到了最終局的時候。

　　“這近一年來，吾大夏的精銳兵鋒，可謂是將整個太玄之地，除了核心之地以外的郡地，都橫掃了一遍，因此對于這些上古仙人而言，留給他們的時間，其實也不多。”

　　說完之后，徐勝將身子微微前傾，又低下頭，望著在面前桌子上拜訪著的神鳳翱翔令，沉吟一息之后，繼續開口道：

　　“欲讓人滅亡，必先使人先瘋狂，老夫雖然不清楚這些上古仙人背后究竟有著何等布局，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此事對你我這些老家伙，卻是一件好事。

　　“我們這些人都太老了，與其在平淡中走向永恒的黑暗，你我皆更愿意將整個一生，都奉獻給沙場。

　　“雖然說現在優秀的后輩層出不窮，已經用年輕的肩膀扛起了整個大夏的重量，但是戰場，還是吾等最后的宿命。”

　　徐勝此言，雖然不輕不重，語氣也頗為平穩，但是在李淳風聽來，卻是心神備受震撼，隨即黑眸動了動，張嘴開口道：

　　“所以國公大人深夜來尋陛下，是想要主動請纓？”

　　“老夫想抱著這般想法的老家伙，可不止我一個。”

　　徐勝的回應聲之中帶著笑意，隨后其拿起面前案桌上，那一枚正在散發著一縷縷烈焰金光的神鳳令，聲音再次傳出：

　　“我們年輕的時候，跟著太祖陛下南征北戰，平定江山，后來又和無盡山里的異族廝殺，真要閑下來，反而還覺得渾身不自在，而能夠在老了，死之前再跟著陛下出征一次，那這輩子就真的完美了。”

　　徐勝的話語剛剛落下，其面前的李淳風便再次一撫自己雪白的長須，開口回應道：

　　“國公爺還真是說笑了，老夫觀您體內氣息之濃厚，已然達到了無比恐怖的程度，哪怕是直接沖擊這陸地神仙之境，應該也沒有任何阻礙。

　　“屆時國公爺脫去肉體凡胎，壽元再增，又是一番別的光景。”

　　“跨越九重天塹，踏上天地之橋哪有這般輕易，老夫年輕的時候一身傷病，本源有缺，這是無法彌補的。”

　　說完之后，徐勝將視線收回，又恢復了低垂的模樣，但是其面前的李淳風所沒看到的是，此時這位魏國宮徐勝的黑眸最深處，有著一股落寞和黯淡，一閃而逝。

　　他知道自己此生再無緣那座天地之橋，因為其心中，有著自己都無法原諒的心結！

　　正在二人談話間，月光之下，載著這兩位老人的馬車，緩緩駛入白帝宮之中，而夜幕之下的白帝宮，并不明亮，大部分都被黑暗籠罩。

　　莫約半刻鐘之后，徐勝和李淳風于停靠在廣場的馬車內走出，同時后者的詢問聲響起：

　　“國公爺，咱么這么晚入宮，會不會驚擾到陛下的休息？”

　　“我們只是入宮，又不覲見，在這兒等著好了，等到天亮。”

　　徐勝說完之后，雙腳踏在白帝宮廣場平整的石面之上，繼續開口道：

　　“都說人生就是一個輪回，此話不假，老夫年輕的時候，也曾在太祖陛下的營賬之前等了一整夜，如今老了也是，還真是有意思。”

　　此言剛落，徐勝便緩緩轉身，轉頭望著黑暗之中走來的一道魁梧身影，輕聲開口道：

　　“梁大人？”

　　“國公爺，李大人，陛下讓我帶二位先去偏殿休息一晚。”

　　粱破帶著磁性的年輕聲音落下之后，其出現在二人面前，接著前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聲音繼續傳出道：

　　“還請二位老爺子好生休息，明日同陛下出征之后，可就是一場硬仗！”

　　此言一出，無論是徐勝還是李淳風，皆下意識的一抖，最后更是就地跪下，對著御花園玄天木方向，深深一拜，齊齊開口道：

　　“老臣多謝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