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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六章 幸與不幸

  午時,烈陽當空,濃郁的飯菜味,逐漸自神京城的家家戶戶之中向外飄散而出,籠罩著這一座天下第一雄城的大街小巷。

  正逢午膳之際,神京城內匯聚的天下美食,讓原本熙熙攘攘大街之上的人群,通通都向著周邊的酒樓之中聚集,從而使得柳葉巷的街道一下子寬敞了不少。

  柳葉和紫竹巷的交匯處,那一輛通體黑色的寬大馬車,正以平穩的速度,緩緩駛出柳葉巷,向著東面的青龍大街而去。

  馬車之內,趙御和司馬安南相對而坐,而梁破則在外駕駛著馬車,這位近來愈發沉默寡言的光頭漢子,方才知道了屬于孫謙的故事之后,雙眸之中的起伏之色,久久難以平復。

  梁破的內心被觸動,他能夠感同身受,而馬車之內,司馬安南開口說出的言語,同樣帶著悵然:

  “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

  司馬安南此時俊朗的面容之上,一臉愁容,抬手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上一口之后,聲音繼續傳出:

  “陛下,曾經我以為那些故事之中,相思白頭,白發如秋霜,只是夸張的杜撰,但是如今親眼所見,依舊感覺心中酸楚,久久難以釋懷。”

  司馬安南的聲音落下,隨后自閉目養神之中睜開雙眸的趙御,輕輕開口問道:

  “司馬安南你對何事難以忘懷?

  “是孫謙和那位宋府長小姐原本兩情相悅卻十六年不曾相見的造化弄人?亦或是宋小姐自此未嫁,相思白頭,以及孫謙于無盡山西疆服役之后,偷偷歸來看上一眼的深情?”

  年輕帝王平穩的詢問聲于馬車內繚繞之際,司馬安南放下手中的茶杯,思索良久之后,才開口回應道:

  “回陛下,皆有!”

  此言一出,趙御的嘴角微微抬起,右手輕輕撫摸著面前案桌之上的白玉茶杯,帝音接著響起:

  “其實無論是造化弄人的遺憾,還是白頭相思的深情,它背后所代表都是悲和痛,朕曾經聽人說過,所謂的悲劇,就是將最好的東西打碎給人看,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被長久銘記。

  “因此司馬安南你,其實真正難以釋懷的,是任何人都恐懼去代替承受的悲痛和煎熬。”

  趙御緩緩的聲音落下之后,他烏木般的黑眸之中,同樣有著起伏的情緒流轉,隨后年輕帝王飲了一杯茶之后,聲音再次傳出:

  “朕對二師兄身上所發生之事,同樣心神激蕩,酸楚異常,因此才會讓他們二人相見。

  “可是相對而言,世人總是會記得各種不幸之事,卻理所當然的認為所有的幸福都千篇一律,其實這是錯誤的,相比較于那些刻苦銘心的悲劇,朕更愿意看到的是那千篇一律的幸福。”

  馬車之內,當年輕帝王的聲音落下之后,司馬安南的面色,逐漸自惆悵轉為沉凝,隨后他雙手平放在面前的案桌之上,清朗的聲音隨后響起:

  “我曾清楚的記得,曾經問過陛下,何為家國的模樣?

  “那時候陛下回答說,這個世道渾濁無常,且常常造化弄人,浮世萬千,既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藕,那自然有文明之下深藏的病垢,所以陛下認為家國的模樣,就是每一個子民的靈魂,都有屬于自己的歸宿。”

  “這也是朕,一直以來所努力的方向,但是路漫漫其修遠兮,朕和大夏所需要走的路還有很長。”

  趙御說完之后,拿起茶杯再一次喝了一口茶,隨后他伸手掀開馬車車窗的簾子,頓時一道明亮的陽光,自車窗外照射而入,甚至光芒之下,那漂浮著的細小塵埃,清晰的在幾人的眼中如煙霧一般沉浮。

  隨后司馬安南伸出修長的右手,張開試圖去握住陽光,同時清朗的聲音繼續傳出:

  “其實對于世界上大部分的生靈而言,能夠安安穩穩的活在這陽光之下,便是最大幸福,大道之下本就是弱肉強食,就是不知那北極界城之后的太玄之地,有沒有這般溫暖的烈日。”

  太玄之地這四個字一出,整個車廂之內的頓時陷入幾息寂靜,隨后趙御俊美的臉龐之上浮現凝重之色,淡淡的帝音隨后響起:

  “太玄之地的傳承比其咱們神州浩土人族,要久遠太多太多,而如此久遠的傳承,或許就會造就一種極為可怕的極端,那就是對生命的漠視,從而形成極致的無情社會形態。

  “因為對于無窮久遠時間而言,個體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暫,而非我族類的生命,則更加微不足道,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咱們這一座沉沒島嶼,若經歷天翻地覆之后,再一次重回太玄之地,那么必定虎狼環伺,稍有不慎,便是四分五裂的下場。”

  年輕帝王緩緩說出的言語,平穩之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隨后司馬安南拳頭緊握,回應聲接著響起:

  “現在唯一的問題便是我等對太玄之地的了解實在是少之又少,而且最重要的是,夜魘司二人跟隨李定山,前往太玄之地也有幾日時間,按照陛下交給他們的神奇手段,無論是飛行信使,還是傳送卷軸,至少能傳出一些消息。

  “但如今一絲音訊也無,說明這太玄之地,果真玄奧無比,并且對我等,極為不利。”

  “信息完全隔絕這種情況,對大夏而言,的確是最為糟糕的情形。”

  司馬安南話音落下,趙御點點頭,隨后伸出右手手指,在面前的案桌之前輕輕一劃,隨后聲音再一次傳出:

  “如今朝廷日常傳送消息的飛行信使,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完全傳送虛空,而是靠翅膀撕裂空間進行飛行,因此并不是飛行信使無法自太玄之地來到此地,或許是兩者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過遙遠。”

  “被陛下這么一提,我倒是想到了一種可能。”

  隨后司馬安南抬手摸著下巴,同樣伸出手指,在面前的案桌之上輕輕一劃,清朗的聲音向外傳出:

  “我曾在神機閣的書籍之中看到過幾句話,其言,兩界之間,或有星辰砂海隔絕。

  “世人都知星辰砂乃天外之物,可破一切禁制,因此不妨去試想一下,倘若由無數星辰砂所組成一道結界。

  “那或許就是世上最難以破壞的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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