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暴起
庫亞醫生穿著一身白色醫師大褂走在通道中，后面跟著一個抱著文件夾的年輕護士，他的助手麗莎。
“工具都準備好了么？”
走在前面的庫亞開口問道，這幾乎是每次術前的固定問話。
“好了醫生。”麗莎照常回答。
庫亞滿意地點點頭，當初正是因為看她辦事穩妥，他才將她提到自己的手下辦事，事實上麗莎也沒有讓他失望，小半年下來，幾乎沒有出現過任何差錯。
兩人很快來到大門前，麗莎越過庫亞，從衣兜里拿出一張磁卡輕輕一刷，隨著啪嗒一聲，門鎖已然打開。
然后麗莎就推開門走了進去，正在摸向燈光開關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劇烈風聲，她剛剛回頭，就看到一個黑影對著她的頭部猛揮過來！
嘭！！
沉悶的撞擊聲中，麗莎整個身子都猛地一震，連一道叫喊都沒能發出，整個人瞬間被擊倒在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這一切都在瞬間發生，直到麗莎被擊倒，跟在后面的庫亞醫生都沒能完全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等到黑影向他撲過來的時候，他才下意識伸手擋住頭部。
“啊…！！”
隨著一陣劇痛傳來，庫亞醫生慘叫一聲，向后連退好幾步，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這會兒的他已經稍微適應了昏暗的光線，看到了黑暗中那個兇徒用來襲擊自己的兇器正是一張凳子。
然后那個兇徒就抓著凳子狠狠砸向了他的腦袋！
“救命…”嘭！！
黑暗中，李行扔下手里的凳子大口地喘氣，胸膛劇烈起伏。
剛剛發生的一切雖然并沒有多久，但是驟然爆發之下，他消耗的體力卻不是一個小數目，更別提緊繃的精神狀態下所耗費的大量心神了。
若是一擊不中，不能在短時間內結束戰斗，等到后面，躺在地上的估計就是他了。
不過好幸的是計劃成功了，利用黑暗的環境加上他們沒有任何防備的松懈心理，輕松將兩人放倒。
計劃成功的李行并沒有因此而放松，他大步過去將大門關上將其反鎖，然后走到躺在地上的兩人旁邊搜刮起來。
很快，他就從庫亞醫生身上找到了手機錢包和一串鑰匙，錢包里七八張信用卡還有一些小面額的零錢，另外還有一張特殊的磁卡，上面一串看不懂的冰蒂亞文字，印著醫生的照片。
“醫院的身份卡？”李行看著卡片最低排的那行熟悉的冰蒂亞文字猜到了這張磁卡的作用，那行字在醫院各處都可以見到，正是圣倫醫院的拼寫。
李行將磁卡還有零錢車鑰匙等都收了起來，這些東西對他的逃跑計劃能夠起到一定的作用。
然后他的視線轉到了旁邊的護士身上。
一身粉色護士服的麗莎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頭上左處血肉模糊，大量的鮮血浸濕了散亂的長發，向著四周蔓延開來，看上去比庫亞醫生凄慘了許多，眼看是兇多吉少。
但是此刻看著這一幕的兇手李行，不但心中沒有任何憐惜愧疚的情緒，反而不由喉結蠕動咽了口唾沫，喘息聲也再度變得粗重了起來。
粗重的喘氣聲中，似乎帶著某種極端的渴求與貪婪，以及明顯的饑渴之意…就像一個即將餓死的人看到了一道絕世美味。
李行死死盯著地上的鮮血，漆黑的瞳孔深處，泛起一抹極度不正常的猩紅，紅光越來越盛。
啪！！
李行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瞳孔中的猩紅頓時隨之消失，而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蒼白一片的臉上則滿是驚駭。
這是…怎么回事？
清醒下來的李行想到自己剛剛內心突然冒出來的前所未有的強烈欲望，心中驚疑不定。
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剛剛的他，竟然覺得地上鮮血很是美味，產生了一種想喝光的沖動，而且越來越強烈。
若不是他眼見不妙，果斷給了自己一巴掌，現在恐怕已經做出某種他不想看到的惡心事情了。
不過抽了一巴掌似乎還挺有作用，至少現在再度看過去的時候，那種沖動已經完全消失了。
回復了正常的李行在麗莎的身上摸索了起來，只找到了一部手機和一張與醫生差不多的磁卡。
收起了另一張磁卡，李行就開始扒起了她的護士服，然后麻利地套在了自己身上。他自己個頭一般只有一米七五，護士身高與他差不多，她的衣服穿起來很合身，醫生就不行了，比他高出半個頭，穿他的衣服很容易露餡。
他的計劃就是裝作醫院的護士混出去，帶上帽子和口罩加上晚上昏暗的光線，有很大的把握不被其他人輕易發現，只要能混到停車場找到醫生的車，逃跑計劃就成功了大半。
雖然這個計劃還很粗陋，但現在的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不過在走之前，李行還有一件事要做。
在屋子里找來一些輸液用的軟管，將昏迷中的醫生，拖到一個椅子上，手腳全都捆在椅子上，足足繞上了七八道打了個死結，確定牢固了后取來一盆水潑在了醫生頭上。
被涼水猛地一刺激，庫亞醫生很快就醒了過來。
滿腦子昏沉的他還沒弄清楚此刻的情況，一張文件紙就豎在了他的面前，上面印著一個夏國男人的照片，同時一聲略顯生澀的英語在他耳邊響起：“醫生，你可以跟我解釋一下，這上面的意思嗎？”
庫亞醫生轉頭望過去，穿著一身粉色護士服顯得有些可笑的李行出現在他眼中，他一眼就認出了李行正是他今晚的手術對象，心下頓時一驚，下意識想要站起來，卻整個人都連著椅子向前磕去，臉重重地磕在地上，痛的慘叫了出來。
李行把他從地上拽起來的時候，才看到他的整個鼻子都塌了，地上還有半顆碎牙，摔得確實挺慘。
“這上面的男人，你們把他怎么樣了？”李行抓著庫亞的衣領指著于亮的照片問道。
庫亞強忍疼痛，惡狠狠道：“你最好放了我…”
啪！！
狠狠一巴掌下去，庫亞的左臉立馬高高腫了起來。
他立馬轉變了口氣，老老實實回道：“這個人已經死了。”被抽了一巴掌的庫亞很快擺正了自己的位置，那些威脅的話除了能換來一頓拳腳，對他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
“為什么要殺了他，殺了他們？”在看到那些文件夾里面的照片時，李行心中就隱隱有了答案，但是還不是太肯定。
“只要你確保不會傷害我，我就告訴你。”庫亞醫生連忙道。
李行沉著臉點了點頭。
“為了錢，他們的器官能賣很多錢！”
果然是器官交易！
李行暗自咬牙，看到那一張張器官圖片的時候，他腦子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器官交易。
雖然對這些并不是太了解，但李行也知道人體器官蘊藏的巨大價值，如果將一個人解剖開來，身上所有的器官細細劃分標價，一個人的總價值甚至能達到上億！
當然，前提是這個人所有的器官都能找到合適的買家，不然分文不值。
此前之所以沒有能第一時間肯定猜測也是因為這一點，李行知道器官移植不是那么簡單的，如果沒有經過事先的配型調對，從人身上摘下來的內臟和豬下水沒有什么區別。
他將這個疑惑問了出來。
“所以才會把你們養在醫院這么久，就是為了尋找合適的買家，獲取最大的價值。”庫亞醫生說道：“而配型檢驗什么的早就做好了…”
在庫亞醫生的訴說下，圣倫醫院背后血腥黑暗的真相逐漸揭露開一角，展現在李行的面前。
和李行猜測的一樣，圣倫醫院的真正老板叫做馬庫斯，是一個大型黑幫組織的老大，醫院也不對外人開發，平時主要用來處理馬庫斯手下的傷勢。
而醫院的另一個作用，也是最為殘忍血腥的真相，就是販賣人體器官。
醫院主要的下手目標是流竄在街頭的各種流浪漢和乞丐，其次下手目標就是桌上那堆文件中，李行這些剛從其他國家來的異國人。流浪漢和乞丐消失后不會有人問津，而剛來俄國的外國人在這里也沒有什么親戚朋友，消失了也不會引起別人的關注。
李行聽著庫亞醫生的話語，臉上的怒意越來越盛，手上的文件都被攥成了廢紙。
在聽到賣了主要的器官，其余暫時無法賣出的器官都通過渠道低價賣給一些醫院用作研究后，李行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怒意，揮起拳頭砸向了庫亞醫生。
“艸你媽！！”
庫亞醫生被一拳直接砸中面門，鮮血飛濺，慘叫聲中仰面栽倒，連人帶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將一個無辜的人如同牲畜般殺死，其目的只是為了取走器官販賣獲取所謂的利益，這種行為真正的禽獸不如！雖然其幕后真正黑手是醫院的老板馬庫斯，但是作為主刀動手的庫亞醫生同樣可惡！
也不知道庫亞的手術刀下，有多少枉死的冤魂在哀嚎。
“…你說過不會傷害我的！”
見到李行走過來，似乎還準備對他施暴，庫亞醫生顧不得繼續慘叫，連忙叫道：“你不是想反悔吧？”
李行停了下來，冷冷地看著躺在地上一臉凄慘的庫亞，取出那串鑰匙冷冷問道：“你的車停在哪邊？牌號多少？”
“就在醫院大門右邊的停車場，是一輛銀色的車，牌號****。”庫亞醫生干脆了當地說道，他現在只想趕緊送走這個瘟神，然后等其他人來解救自己。
“等等…”說到后面，他開始慌張了起來，磕磕巴巴地說道：“…你…你想干什么？！”
在他的身前，李行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庫亞極為熟悉的手術刀，正向著他走過來，陰郁的臉上充斥著冰冷的殺意！
這把刀是庫亞在這里用的第一件手術器具，自認為很有意義所以被他當成了紀念品收藏了起來，卻沒想到落入了李行的手上。
眼看閃爍著鋒銳寒光的手術刀不斷逼近，庫亞徹底慌了，他瞪著眼睛大叫道：“你說過不會傷…”
哧！！
利器捅進血肉里的聲音。
庫亞呆呆地望著插在喉嚨處的手術刀，劇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涌來，將他整個人都淹沒其中。
但就算這樣，他還是沒有第一時間死去，他死死地盯著李行，張開不斷泛著血沫的嘴巴發出著嗬嗬的聲音，似乎想要質問什么，但是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噗！李行一把拔出手術刀，避開噴濺出來的鮮血，低頭用醫生的衣服擦著刀身上的血跡，沒有理會瀕死的庫亞。
這種為了利益將同類當做牲畜一樣宰殺的雜碎，就算死上一萬遍也不為過！如今簡單地這么將他殺死，已經是便宜他了。
將滿手的血污清洗干凈，確認身上沒有任何血跡殘留了后，李行便準備執行逃離計劃。
剛走了兩步，突然腳下一緊，李行心里一驚，發現竟是他本來斷定絕對活不了的護士不知怎么居然醒了過來，此刻正緊緊抓著他的腳踝不放手。
“救…救救我…”
麗莎聲音虛弱，眼中滿是哀求，她頭上的傷口還在繼續流血，再沒有什么緊急措施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因為大出血而死，顯然作為護士的她也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李行抬了抬腳，發現居然輕易掙脫不開。
兩行淚水劃過臉頰滴在了地上，麗莎哭著哀求道：“求你…我好怕…幫幫我…我才十九歲，我不想死…”
望著一臉凄楚的麗莎，李行動作一頓，他停止了掙脫，慢慢蹲了下來，輕輕撫上麗莎的頭發，柔聲道：“沒事，很快就不用怕了…”
麗莎臉上頓時一片感激，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哧！！
笑容凝固在了臉上，抓著李行腳踝的手也再沒了力氣，無力垂了下來。
李行從她的心口拔出了手術刀，起身再度走向衛生間，低聲自語傳入了意識正在徹底消散的麗莎耳中：“麻煩，又要重洗一遍…”
她才十九，她不想死。
然而作為醫生的助手兼幫兇，被她摘取器官販賣的于亮他們難道就想死了？
況且他也十九，他也不想死，多耽誤一刻就多一成的危險，為了他的安全，只能請她即刻去死了。
于公于私，麗莎都要死！
李行從桌上隨便拿起一個文件夾，拿在手上打開，然后低著頭看著文件夾，打開門在走廊的攝像頭的注視下，一路向著電梯走過去。
地下室空無一人，李行很快就進了電梯，到了一樓電梯打開，他依然低頭看著文件向著門外走去，用眼角的余光將周圍的一切收入眼中。
一樓和沒人的地下室不同，門口和兩邊的走道口都有配著警棍的保安坐在那里，還有兩名護工裝扮的大漢坐在一邊的休息椅處聊天，護士臺后面還趴著兩名保安打著瞌睡。
細細數來，區區一樓就有十個人，電梯門打開后，就有五六道視線集中在了他身上。
李行表面看似平靜，心臟已經開始噗通噗通地猛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