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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冬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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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樣的人能做出這樣瘋狂的事情?

  神經病人。

  只有精神不正常的人,才會這樣去做。

  幾個月后,中級人民法院對這起殺人案做出了判決:盡管江雨殺害了崔明明,但是根據我國現行《刑法》:“精神病人在不能辯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的,不負刑事責任;但是應當責令他的家屬或者監護人嚴加看管和醫療”之規定,法院判決江雨免于刑事處罰,交由所在單位當庭領走,并責令單位承擔對她的全部治療費用。

  這樣,江雨就到了本省著名的,也就是俞薇當時所治療過的那個精神病院進行治療。

  當平安去醫院探望江雨的時候,江雨竟然比以前胖了一些,兩人的視線相交,彼此眼中那種只可意會又不可言傳的訊號已經來回的傳遞了若干遍了。

  四周沒人的時候,江雨輕輕的說:“你知道,你當時不說那些,我也會做的。”

  是的,平安知道,自己不說俞薇的事情,江雨也會實施她自己的計劃。

  任何一個人,怎么可能讓另一個人一直呆在陰影處伺機對自己發動致命的襲擊,而且,那樣的襲擊已經有了一次。

  平安看著江雨的臉,又瞧著身材,說:“你好像胖了?”

  江雨聽了笑,笑的十分燦爛:“我吃得好,睡得好,也不寫書,也不寫稿,更不熬夜,還能安心的做以前沒有時間做的事情,怎么能不胖?”

  到了平安大四這年冬天的時候,江雨被醫院診斷已經完全康復,于是結束治療,讓她出院了。

  而后,江雨在過完春節后去了首都她的導師那里,在那里,她將開始自己的新的工作和生活。

  而這個省、這個城市,除了平安之外,江雨說她完全的沒有什么牽絆的了。

  但是平安卻還有一件事要替江雨去做。

  崔明明死了幾個月,已經火化成灰,她的前夫,暨本校副教授胡漢云娶了一個本校剛畢業留校年輕貌美的女子。

  新婚燕爾的胡漢云覺得生活無比的愜意,這天他早上開門去運動,腳下踩了一個東西,撿起來一看,是一把燦新的裁紙刀。

  這把裁紙刀的顏色和式樣,同當時江雨殺死崔明明的一模一樣。

  胡漢云當時腦中就像有個雞蛋殼打破似的“噌”的一聲,立即一身冷汗,也不跑步了,重新的折回了屋內,新婚的妻子嬌聲的問他忘了什么,怎么又回來了,胡漢云說我還是陪你吧,說著話將裁紙刀扔進了垃圾桶。

  崔明明是死了,但是崔明明對江雨所做的事情,胡漢云未必是不知情的,平安給胡漢云家門口放的裁紙刀傳遞著這樣一個訊息:夢游癥患者能殺崔明明,也就能殺你!

  你要是不老實,能死一個人,就可以再死一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轉眼就到了畢業季。

  這是一個充滿了希望的季節,也是一個讓人傷感的季節,不等劉可欣開口,平安就將她約了出來。

  那棵樹依舊是那棵樹,人,還是那兩個人,平安面對著劉可欣,內心有著愧疚和悵然。

  大學的愛情是美好的,可是她將愛情給了自己這個浪蕩不羈心有旁騖的人。

  無論如何,逝去的光陰,再也不會回來了。

  “別說抱歉,”劉可欣搶在平安之前開了口:“你就是我青春的希望,你就是我愛情的憧憬,畢竟,青春一去不復返了,愛情,給予了你,我也收不回來了。”

  平安沉默了好大一會,說:“咱們走走吧。”

  兩人一直默默的到了北門的那片湖旁,垂柳在水面輕輕的滑動著,平安看著湖面說:“其實,我一直挺害怕你的。”

  “害怕?為什么?”

  劉可欣很不理解,平安笑又沒笑出來,心情十分沉重:“因為不善于表達,小的時候我們總是欺負自己喜愛的人,而長大了,我們總是害怕自己喜愛的人。我怕你對我太好,我怕我會愛上你,因為我不配,我這人復雜又壞,就像是有那么的一種鳥一樣,一直的想要去飛,去尋找自己都不知道的未知,可要是讓我老老實實的守著你我知道我壓根就做不到,即便有一段時間做到了,遲早我會變的,那樣只會讓你難過,會讓你難受,我也不舒坦,那我不是更混蛋。”

  “可是,我愿意啊。”

  平安搖頭:“你太好了,以前我不了解,其實真是我不配。有時候我想,我以后找媳婦,應該找一個丑八怪,而你太漂亮了,你又聰明,你這樣的女人應該被男人慣著、哄著,你應該過的很好,而我,你要是嫁給我,肯定天天生氣,我就是一個壞蛋,你要是天天跟我受累,得少活多少年啊…”

  “那你說你怕自己會愛上我,是真的嗎?”

  “真的,和尚見了你都會有這個念頭的。”

  劉可欣又笑了,伸手折了一根柳枝輕輕擺著,看看平安,說:“你肯定會記著我的!你這輩子在最后的那個日子,想起的肯定是我,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劉可欣伸開雙臂將平安緊緊的抱住了,平安任憑她抱著。

  好久好久,劉可欣說:“因為大學只有一次,因為這輩子有一個傻瓜一直近在咫尺的愛了你四年啊。”

  平安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自己的確就是個混蛋。

  “你那個訂婚的未婚妻,怎么樣了?”

  一會劉可欣和平安坐在湖邊,她靠在平安的身上問:“她的病,好點了嗎?”

  平安撿起了一顆石頭,使勁的扔到了很遠的水里,說:“哪啊,她病的越發重了,病的不輕。”

  “啊!”

  米蘭的確現在讓平安有些頭疼,曾經有一段,米蘭已經從平安的生活里消失了,可是最近這一段,她又出現了,她直言不諱的給平安說,自己要嫁給他,等平安斬釘截鐵的說了不可能之后,米蘭就以平安的媳婦面目出現,去了平安的家里,給平安的父母說平安和自己的關系在高中那會就確定了。

  這種確定指的是什么,已經毋庸置疑。

  平安已經長大成人,對于兒子,其實平秋明和劉紅艷也知道自己就沒怎么管過,但是在婚姻大事上不管也不行,平秋明就不止一次的告訴平安要認真的對待生活,要認真的對待自己今后的人生。

  平安給父親母親的回答是,自己以前糊涂著,現在正是因為清醒了,才堅決不會要米蘭的。

  如果因為要娶米蘭是因為在高中那會兩人就“睡”了的話,那自己到現在還和別的女人也睡過,那對別的女人豈不是就是一種不公平,那自己寧愿選擇別的女人,也不會選擇米蘭。

  平安對米蘭說你尋找愛情的方式是通過和男人睡覺,而我睡得女人可能有些少了,所以還沒有找到真正的愛情,所以我還要繼續的睡下去,因此勸米蘭也去睡,看誰先睡到自己想要的另一半。

  米蘭在社會上游蕩了幾年,忽然的就知道了平安的好和他將來大學畢業就有工作的優越性了,也就是活的明白了,她對平安忽而軟忽而硬、忽而悲戚萬狀、忽而強悍野蠻,于是導致了平安徹底的對她沒有感覺,有時候想自己是不是也要“夢游”一下才能將這個女人給擺脫了。

  時間就這么匆匆的過去了,夕陽漸漸的落在了山的那邊,劉可欣靠在平安的肩膀上說:“平安,咱兩來一個約定吧?”

  “什么約定?”

  劉可欣坐直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大學這幾年,未來你肯定有很多事要去做,有很多事要去解決,不如,我們來個約定,五年以后,你要是沒有找到你愛的那個人,就娶了我好不好?”

  “五年啊,你肯定就忘了我了…”看著劉可欣要生氣辯解,平安急忙說:“我可忘不了你,因為你是雷鋒同志啊!”

  劉可欣伸手在平安身上輕拍了一下,一臉的嗔怒,平安笑了一下:“好,五年。我估計,你等不到,因為那個時候你會想平安是個什么玩意,還因為那時候愛你的追你的人,會從咱們學校門口一直的就排到了你家的門口。”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玩意’,再多的人也是別人,別人和我,又有什么關系?如果真有那么多人,那我就從這些人身上踩著過來嫁你。”

  “喲嘿,雷鋒同志什么時候學會了輕功水上漂啊。”

  “什么是水上漂?那是踩頭功!”

  “是!雷…”

  “你再雷一下!”

  平安急忙投降:“不說了,我不說了。”

  劉可欣看著平安,好大一會才說:“你能吻我一下嗎?”

  平安看著劉可欣,將她緊緊的抱住了,劉可欣身體不停的在顫栗。好大一會平安才說:“我認識你,太晚了,我不配…”

  劉可欣伏在平安的肩膀上說:“我認識你的每一天,都是嶄新的一天。哪有配不配?別老說不配。我說配,就配,你就是大壞蛋,也配。”

  平安輕輕的在劉可欣唇上觸碰了一下,可是剛剛挨住,劉可欣就像章魚吸盤一樣使勁的對平安吻著,像是要將平安的嘴巴舌頭都要給咬爛咬掉…

  兩人這個吻吻了很久很久,然后又坐了一會,直到月上柳梢頭,才一起回到校園里,平安看著劉可欣進了女生宿舍,才準備轉身離開。

  這時劉可欣的宿舍忽然傳出了女生們齊心合力的喊叫:“平安,我愛你!”

  平安愣了一下,看著上面,劉可欣被人從屋里又推了出來,站在欄桿那里對著他笑著…

  這時遠處不知是誰在輕吟彈唱著羅大佑的那首《愛的箴言》:

我將真心付給了你將悲傷留給我自己我將青春付給了你將歲月留給我自己我將生命付給了你將孤獨留給我自己我將春天付給了你將冬天留給我自己愛是沒有人能了解的東西愛是永恒的旋律愛是歡樂淚珠飄落的過程愛曾經是我也是你我將春天付給了你將冬天留給我自己我將你的背影留給我自己  卻將自己給了你…

  平安忽然的覺得自己老了。

  平安學習很好,他也早早的就和老師都說好了、送了禮,目的就是想留校,或者,到首都大學再進修兩年(江雨也在那),按研究生待遇,條件是畢業后留校當老師,基本上已成定局。

  但平安最終沒有達到目的。辦事的老師有些不好意思,說原本是平安的那個名額,學校最終給了另外的一個人,十分抱歉,自己已經盡力了。

  事已至此,徒說無益,平安很瀟灑的笑著說沒事,問那個留校的命運寵兒是誰啊,當然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滿足一下好奇心。

  老師聽了,表情有些難以琢磨,也有些只可意會,說:“是個女的,叫楊鳳霞。了不得的一個人。”

  楊鳳霞?

  我操!

  了不得的人?

  對呀。

  這白蓮花小婊zi世界警察!

  平安沒想到很快的和楊鳳霞在校園里不期而遇。

  楊鳳霞看到平安后站住了,平安先說:“恭喜你。”

  楊鳳霞說:“哦。跟我來。”

  哦,跟我來?這語氣像是老師給學生說話。

  楊鳳霞在前面,順著北門那片湖一直到了湖邊的土丘上,這里這會沒人,長了很多樹,鉆進去外面來人也看不到。

  楊鳳霞看著平安說:“你不來找我,我會去找你,我們之間,有些事要了結一下。”

  我來找你?誰找你?心里想著,平安說:“我們?哦?既然彼此心意相通,那就談談?”

  “你不已經來了?”

  “對老師我得客氣點。”

  “說吧。”

  說?你不說?那好:“其實,我覺得你這人,挺有意思的,一直沒機會,這會要走,想再不給你說,以后還真就沒機會了,那太遺憾了。”

  楊鳳霞看著平安,卻沒有冷嘲熱諷,又瞅瞅遠處的湖光山色,說:“怎么不早說呢?現在晚了。”

  “晚了總比沒有強。”

  “我哪里有意思?”

  “哪都有意思。我發現你活的很明白。”

  楊鳳霞的表情有些難以琢磨:“挺有意思?活的明白?說這些有意思嗎?你只是心里不平衡,你在恨我,你在想你學習好,也挺會來事的,關系都拉好了,可是最后卻敗給了我,你無非就是想羞辱我換取一點心理安慰罷了。”

  平安想說話,楊鳳霞搶先一步阻攔了他:“——你不用說話,我告訴你,你是我們這一屆同學里面少有的幾個頭腦清醒的,但是你關注的不在重點上,你以為你對未來的把握已經十拿九穩了?沒有,你沒有被生活逼到絕路過,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絕望!你不知道一個人為了達到目的會為之付出什么代價!”

  “你說我挺有意思?言下之意是不是想說其實你欣賞我,喜歡我?你那調侃的語氣玩世不恭的態度從上大學開始就沒有改變過,你在意過什么呢?如果你早點對我說這一句,哪怕是開玩笑的,我也會為你瘋狂一段時間的——是,青春不就是用來瘋狂、用來揮霍、用來犯錯的嗎?”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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