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軍之政,謂治邊境之事,匡救大亂道,以威武為政,誅暴討逆,所以存國家安社稷之計。”便宜十六策治軍 繼青徐之間的大戰開始之后,在神州西北的冀、并、司隸之間同樣爆發了一場規模不小于青徐的戰亂。先是河東豪強范先、程銀等人反抗朝政,驅逐太守王邑,舉兵五萬,造反。隨即不久,弘農張晟、張琰也聞風響應,攻打郡治。戰釁一開,朝廷立時陷入下風,在河東以西的左馮翊部分豪強與散居的羌胡部族也有些蠢蠢欲動。
按照事先在私底下的謀劃,弘農張晟等人四處寇略,攻打華陰、陜縣。范先則在基本拿下河東的前提上,與程銀兵分兩路,程銀帶兵三萬,與侯選攻打蒲阪。而范先則帶兩萬人進入上黨,試圖與袁紹大軍會合。
大兵臨境,上黨郡陳氏、馮氏等豪強請求郡守駱俊、張遼等人組織兵馬將叛軍拒于郡界之外,其中別有用心者還試圖慫恿駱俊調離壺關守軍。然而駱俊既沒有指揮張遼的權力,更沒有在這個事上犯糊涂,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上黨各縣邑殘破不堪,就憑上黨萬余雜兵和張遼手下數千精兵,很難在范先的攻勢下守住本郡,何況在壺關的背后,還有一個比范先更需要戒備的對手。
是故駱俊支持張遼將郡兵與屯兵調入壺關,任由整個上黨暴露在范先叛軍的面前。
壺關夾峙在兩山之間,是一座高聳堅固的雄關,關上旌旗招展,精兵沿墻巡視,無數民夫正爬上爬下,背著木石忙碌的加固城防。張遼默默的立在女墻邊上,背著雙手迎風眺望,夕陽斜照著他挺拔的身姿。他就那么孤岸的站著,遠遠看去,整個人就像是一只站在懸崖峭壁上的雄鷹。
“將軍保境一方,如今上黨危急,百姓倒懸,正是將軍解除憂難之時卻何故聚集大兵,扼守關城”從河內溫縣老家逃難至此,后為太守駱俊征辟的郡掾屬常林在壺關見到張遼,焦急的勸說道“在下殊為不解”
“如今黑山蛾賊數萬人潰敗西逃,正沿著山路往壺關而來。”張遼身著甲胄,手按刀把,鋒利的眉宇一揚,如深邃的眼睛望著遠處連綿不絕的群山“我若是棄關西去,且不說能不能憑靠這些郡兵擊敗范先,就是擊敗了,回頭發現黑山軍將壺關搶下了怎么辦那時候不是剛誅虎豹,又進豺狼顧此失彼,這可不是用兵之道。”
“那將軍何故將郡兵全部調往壺關”常林皺緊了眉頭,他避居上黨時曾深受上黨豪強們的接濟與恩遇,如今眼見好不容易安定的上黨將再受兵燹,心里很是不忍,說道“眼見上黨百姓遭受刀兵,難道這就是將軍所愿么若是朝廷知道了,將軍又該何以自處”
“上黨豪強大姓,無不是塢堡堅固、部曲精良,府君已經四處聚集各家部曲了,想必范先一時也奈何不得。”張遼冷冷的把臉轉過來,看著常林急切的面孔,靜了一會兒,忽地笑了“冠族們經受屢次大亂,能留存至今,定然是都有各自的憑仗。你犯不著為那些高門冠族擔心,身為郡府掾屬,你該擔心的是那些無辜的黎庶。”
常林心里恍受重擊,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無比,幾顆汗珠從額上劃下。一直以來,他都不由自主的將豪強與百姓劃等號,從而有意無意的忽視了最底層的黎庶,在他看來,為政者應當首重豪強,只要豪強安定了,那么黎庶自然而然的也就安定了。可如今被張遼這么一說,常林覺得以往信奉的準則忽然發生了動搖。
張遼沒在理會常林心里復雜的情緒,轉過頭去再度看向莽莽群山,悠悠說道“駱府君當真不來壺關”
常林低聲說道“府君說守土有責,身為一地長官,應與治下黎庶共存。”
說完,常林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即向張遼一揖到地,說道“愿將軍憑關退敵,一戰功成,在下告辭。”
“怎么,你不留下”張遼眼神變了變,詫異的問道“你若是呆在上黨,恐有性命之危。”
常林執著的搖了搖頭,然后退身離開了。
夕陽殘照,常林的身影顯得異常決絕,竟有些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意味,張遼看著常林孤身離去的背影,忽然嗤笑了一聲。
張遼據守壺關不肯支援的決定,即便是頗有聲名的常林親自勸說也無功而返,上黨豪強只得對此死心,紛紛做出各自的選擇,有些人舉家前往壺關避難、有些早與范先聯系上的豪強見張遼沒有入套,便跟著起兵響應反叛、至于那些既不愿離開又不愿委身叛軍的,則是在駱俊的組織下據守自保。
隨著時間的推移,駱俊與張遼等人擔心的事情終于來了。
冀州牧袁紹以手下大將顏良、張等人為先鋒,領兵數萬,終于在七月初的時候徹底擊潰盤踞上黨郡、太行山一帶的黑山蛾賊的精銳主力。黑山賊首領張燕率領部眾順著山徑一路往西敗退,有的退至并州太原,給并州帶來了不小的震動。更多的則是在袁紹的銜尾追擊之下,既無奈又不由自主的往壺關退去。
袁紹以追擊窮寇、除惡務盡的名義,不顧上黨太守駱俊的警告,強行帶兵跨過州界,追至壺關。存亡之際,窮途末路的張燕命兒子張方帶著當初孝靈皇帝詔安黑山軍時賜予他的平難中郎將印綬入壺關,請求典農中郎將張遼開關收容。張遼擔心是計,扣留了張方,不僅拒絕接納,反而在壺關嚴陣以待。
張燕惱恨非常,在試探性的攻打壺關未果之后,便狼狽的轉向逃亡莽莽群山。本以為這已經結束,誰知袁紹帶軍抵達壺關時,一口咬定張遼包庇張燕,要求進關搜查,為張遼拒絕后,袁紹當即上表彈劾張遼與駱俊失職之罪,然后命顏良等人強攻壺關。
這是范先叛亂所引發的連鎖反應之中的一個,此外還有於夫羅潛回并州,召集一批不愿歸順服從的匈奴部族發動叛亂,并州刺史劉虞只好調集郡兵防守,至于護匈奴中郎將夏育手下的匈奴兵也因此不敢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