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煞氣護體,再運起清風遁術來,蕭南的速度快得無法形容。
化做一道白色閃電,貼地狂奔,一步數十丈,過不一會,就跑出了數十上百里之遙。
“殺我青云門徒,你就算逃到天邊,也休想活命。”
一聲冰冷沉喝響在半空,那青蓮陡然加速,向著蕭南當頭壓來。
這哪里是什么蓮花,而是一柄恍若碧玉般的長劍,劍上花開花謝,分出無數道劍影出來。
每一劍都如蓮花綻放,形成一片花海,也是劍海。
在這片劍影花海之中,蕭南根本就分不清哪一劍是真,哪一劍是假。
他感覺到,只要被這片巨大蓮花罩住,自己就生死不由自主。
或被擒拿,或被斬殺,簡直就沒有還手的余地。
“當我真的怕你不成?”
既然逃不掉,那就不逃了。
蕭南目光冰冷,看著如同大山一般壓下的青蓮虛影,鏘的一聲長劍斜指。
青龍煞氣繞身急旋,龍頭咆哮著,隱隱與劍勢鋒芒凝聚一塊。
在無窮壓力之下,本來略顯生疏,控制不靈的青龍煞氣。
這一刻,與精神共振,漸漸的就融合在靈魂之中。
劍意所指,青龍所向。
“四季!”
蕭南長喝一聲,身形不退反進。
腳踏水波,騰身沖天而起,手中長劍反撩。
一道恢宏劍氣如銀瓶乍泄,倒卷而起。
眼前春花秋月,暴雨霜雪,身周出現四季輪轉景像來。
那青蓮只是落到一半,就有無數花瓣被切割飄灑,映得整片大河都青綠一片。
“啊,他竟然主動與元神真人動手,那可是元神御劍,是不是傻?”
侍劍看得呆了,突然出聲道。
并沒注意到自家小姐面色煞白,差點要暈倒。
葛舒心亂如麻,張嘴就要狂呼:“逃啊,入水逃命,不要硬拼。”
可是,連她自己也沒發現,自己喊出來的聲音有若蚊蠅,有氣無力。
實際上,此時船上所有人的聲音,都恍如被凍結。
耳旁一聲隆隆悶嘯,令人心煩欲嘔。
這聲音,既尖銳又沉郁。
聽在耳里,明明經受不住了,偏偏又暈不過去。
只是見著遠處四季光影流轉,青蓮緩緩綻開,有落英如雨。
劍氣切割著,大河之上一片腥紅,無數魚蝦大片大片被撕裂。
吱嘎。
眾人所坐客船,被一道勁風吹過,浪涌起波,瞬息就橫移十數丈,已然到了岸邊。
船上眾人跌倒了一地,哀聲痛叫中,卻沒人敢罵上半句。
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望向交鋒之地。
只見一道白影如彈丸一般,狠狠砸在水面之上,砸得整個河面都微微一沉。
那個先前疾沖向上的白袍廣袖持劍公子,此時衣著已經已變成紅袍,身上臉上裂開無數道口子,鮮血流淌而下。
“這就是元神境?本尊沒到,只是一縷精神寄托劍光,竟然把我的劍勢劍意劍煞,全都打散,甚至還差點把這具琉璃身斬得破碎。”
蕭南搖了搖頭,知道雙方差距太遠,已經不是一些底蘊所能抗衡的。
對方都沒正式出劍,只是憑借著氣勢劍芒,就已把自己的所有招數破解掉。
此時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過,如之奈何。
沒辦法,不想走也得走了。
這一次雖然收獲不小,卻也讓靈魂受傷,也不知值還是不值。
一念及此,蕭南心中就是一凜。
我這是怎么了?
不對…
他發現,自己退意一生,妄念四起,精神境界竟然在不住退化。
剛剛開始融合入劍意之中的青龍煞氣,也開始分離。
身體骨骼上面的裂紋越來越多,眼見得這具琉璃妖身,就要徹底散碎。
這是心劍崩潰…
蕭南微閉雙目,突然警醒過來。
面對強敵,失去銳志,心氣衰微,境界退化,這才是試煉的真意啊。
一直有著退路,沒有真正面對生死危機,所以,處處投機取巧,難怪第二式心海無量,一直不得入門。
我明白了,
有舍方有得,置之死地,才能生存。
想通了這一點,蕭南心靈一振,腦海之中,重又變得清明。
遠處山景蔥籠,近處波光閃閃,河岸炊煙裊裊…
人之一生,要活得燦爛,看得高遠。
心有多寬,世界就有多大。
青銅鏡里,一具老農雕像突然破碎,炸成滿堂輝光,融入到蕭南的靈魂之中。
這一刻,蕭南再沒想過是不是身死回歸,也沒想過打是過打不過對手。
甚至,他的眼中已經沒有漫空蓮花,只有眼前長河,手中鐵劍。
一道森白出現在長劍之上,先是一縷,繼而成片,再變成一條大河。
大凌河中,水光忽起變化,生出細碎如鱗般的浪花。
點點森白照耀其上,恍如化成一道銀河。
“任你什么手段,也是無用,劍域,蓮心…”
空中響起一聲冷哼。
青色蓮花在半空只是微微一頓,所有分化出來的花瓣劍氣,霍然回縮,化為一縷劍光。
劍呈碧青顏色,上面有著蓮花印跡,劍芒吞吐有如烈焰,陡然震蕩著,望空一劃,斬了下來。
殷殷雷鳴之聲入耳,十里煙波之中就劃出一道漆黑的水溝出來,差點能見到河底。
時光無限拉長,蕭南仰頭望天,額頭出現一道深深血痕,看著當頭劈落的劍光,身形紋絲不動。
他面色無悲無喜,長劍緩緩挽出一個劍花來,豎在眉心,望空一斬。
“心海無量。”
他的身體整個爆碎有如煙花,同時炸開的還有十里大河。
大河水浪狂卷,象是活了過來,咆哮著化為龍形。閃爍著無垠白光,映照出青山綠水、四季輪轉,向著那碧青巨大劍芒迎了上去。
水浪轟然破碎,那青碧劍光,也在同一時間,被白光長久淹沒。
迷蒙水霧之中,天空風停雨駐。
一波大浪打來,靠在岸邊的客般突然散開,眾人象是下餃子一般的落在水中。
葛舒反應快,伸手一搭侍劍,倒躍到岸邊草地之上。
她死死盯著半空水浪落下,希望能看到某個人影,卻是什么也沒見到。
“不要…”
悲從中來,葛舒再也堅持不住,身形晃了晃,仰頭便倒。
極遠處,一座奢華洞府之中,嘭的一聲碎石飛濺,有雷霆怒喝響起:“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老爺息怒。”
旁邊七八位侍女驚惶不安,猛然跪地請罪。
站起身來,一掌打碎石桌的中年長須道士長長吐了口氣,平息下怒火,揮了揮手道:“沒你們的事,都退下。”
他五指如輪,急速掐動著,眉頭越皺越緊。
“不可能啊,那人最多只在凝煞初境,即算是青龍煞十分不凡,燃燒氣血真元,甚至燃燒靈魂…面對我一絲元神御劍,也應該毫無反抗能力才對。
把心意完美統合,更能調動整片大河之勢,直接破開元神劍氣、磨滅心念,如此手段聞所未聞…”
“最可恨的是,竟然還把我心血祭煉二十余載的靈器青蓮劍也搶走了,真真是豈有此理?莫非是大凌河黑蛟從中作梗?”
本來隨手可以碾死的螻蟻,竟然咬了自己一口,這種感覺實在讓人憋屈難當。
比較之下,嫡傳弟子之死,反倒算不得什么了。
想到這里,長須道士眼中閃過寒光,身形一晃,就到了高空之上。
他辨了辨方向,化做光影,直向東面而去。
這一次,卻是沒有驚起一絲云氣,無聲無息。
東海大學,心像大樓。
一處鋼鐵密室之中,全身赤裸的蕭南霍然坐起,不顧營養液嘩嘩從身體上流淌而下,手中拿著一柄上面雕著蓮花的青碧色半透明長劍,哈哈大笑起來。
笑得象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