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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陰陽感應

  “小姐,這樣合適嗎?聽說縣尊大人昨日大發雷霆,對這位龍神尊者,是深恨不已。咱們前來拜神,若是讓他知道了…”

  旁邊一個高挑英氣的女子,背著一把長劍,此時眉毛全都皺成了一團,顯得無比糾結,小聲勸道。

  “那就不讓他知道。”

  葛舒輕輕扯了扯身上的粗布衣裙,嘆了一口氣。

  “還能怎么辦,相公躺在床上生不如死,夜夜哀嚎…

  我這做妻子的,難道就能這般眼睜睜的看著不管?縣尊大人要考慮威嚴和律法等東西,但我不需要。

  唉,若是青云道廣深道長能治得相公的病,又何苦走上這一遭?”

  “可是,這神靈聽起來并不是那般好相與的,云捕頭他們死得好慘。”侍劍仍然憂愁不減。

  “關于此事,我倒是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俗語有云,神恩如海,神威如岳。衙門里的捕快都要殺上門來屠神焚廟,也怪不得神靈狠辣。”

  畢竟是官家小姐,對事情的看法有著自己獨特的角度。

  她甚至并不會只站在自己人這方看問題,眼光比之常人要深遠許多。

  “可是…”

  “別可是了,東西帶好了沒?聽說這神靈,并不太看重金銀玉器和三牲祭祀,反而對上了年份的藥草果子十分青睞。

  這株紫芝,沒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分,只是求懇一張神符鎮災驅病,應該不難。”

  “我還是有些舍不得,小姐,千年紫芝可是你準備上供紫霞山文清師父的,若是獻出去,以后…就再也沒希望了。”

  侍劍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緊緊的捂住懷中布袋。

  看得出來,她其實肉疼得要死。

  只不過,不想違抗自家小姐的意志,就算不甘不愿,也只能應承下來。

  “去年下山,文清師父說得委婉,但我知道再沒有什么希望。如今都已經嫁人,我還想著山上的事情做甚?就當做一場空夢罷了。”

  葛舒緊了緊懷里的小劍,劍鞘上面有著云霧暗紋,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文清師父無論修為和品德,都很不錯,可惜太過溺愛侄兒。

  以她侄子的行事作風,萬萬不是良配,若是應承下來,無非就會成為爐鼎…”

  兩人絮絮叨叨的小聲說著話,漸漸無聲。

  過了小半個時辰,就走到了青石小路盡頭,看到了廟宇,也見到了白衣佩劍雕像。

  “好俊…”

  侍劍呆呆的看著,嘴里喃喃念道。

  葛舒臉色一紅,連忙扯了一下自己這位不懂事的侍女:“慎言,不可沖撞了神靈。”

  “是,是。”

  侍劍吐了吐舌頭,縮著腦袋跟在小姐身后。

  兩人點燃香火,恭敬禮拜,奉上金銀,再打開一個盒子遞了過去。

  “信女葛舒拜見龍神尊者,有事相求。”

  盒子打開,紫光盈尺,香飄滿山,四周遠遠近近的傳來一聲聲驚咦。

  “那是什么?”

  “隨我來。”知客是一個四十余歲的老農模樣的中年人,一見到紫芝,眼睛都直了,連忙伸手延請。

  “請這位夫人上禮祭告。”

  說完就退到一旁。

  他倒是也清楚,自家神靈最是看重寶藥,一般來說,只要有誰敬獻,賜下的神恩都要重上三分。

  尤其是這種一看就珍貴不凡的藥草,應該深得神靈喜愛。

  他也不敢偷瞧,只是靜靜在外侯著,不忘拉上簾幕。

  普通百姓祭告之時,自然沒那么多窮講究,但有些達官貴人和富商豪賈,求懇的內容并不愿被外人聽聞。

  他們身為廟內下人,遠遠避開自是必然。

  越是靠神靈近一些,越是清楚其威嚴。

  尤其,是被阿青幾次教導之后,廟內眾人基本上已經沒誰敢有半點逾矩。

  葛舒倒是沒有想著太多。

  掃了一眼侍劍,讓她在外呆著,捧著木盒與高香就靠近塑像。

  先是把木盒紫芝放到供桌之上,雙手舉著高香拜了幾拜,低聲默禱。

  “信女葛舒求懇大慈大悲龍神尊者賜下神恩,救得奴家相公…”

  她小時候跟隨著母親經常拜神拜佛,倒是知道其中流程。

  當下就把李同歸的傷勢,以及如今處境全盤說出,說到凄苦處,黯然神傷。

  倒不是夫妻情深,而是哀嘆自家命苦了。

  說實話,這場婚事,她其實是很不愿意的,甚至無所謂榮華富貴。

  她更想要的還是山間清風,澗底明月,是那種自由自在的日子。

  可惜,人的命運不能自己選擇,道路也是如此。

  說著說著,她自憐身世,悲苦不能自禁,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那尊神靈,已是淚眼蒙朧。

  “不好,哪來的龐大藥力?”

  蕭南身體一震,霍然睜開眼來。

  本來,他一直精神內守,神思冥冥的,蘊養著那顆圓灼灼光燦燦的妖丹。

  丹丸亦真亦幻,虛實不定…

  他知道這是由海量元力組成,自己只要維持陰陽平衡,不偏不倚,等到徹底穩定下來,能自主運轉之時,就是大功告成。

  至于神靈身,也就是那座玉雕,他只是分出一分神念附著。

  有誰祭告奉上禮品,自然有阿青和廟祝分辯。

  若是不夠誠心,或者禮金不夠,守門的自然不會放進來。

  當然,若是有著各類寶藥,那自然是呈上供桌。

  在凝聚妖丹的時候,按蕭南的想法,自然是元力越多越好,底蘊越強越好。

  他設下的神念自動反應機制,就是直接吸納。

  葛舒低首叩拜祭祀著,說著自己的心事。

  卻根本沒有發現,千年紫芝如水般融化,被金光籠罩著,一點一滴的化為五彩光流,涌入神靈光輝,再被吸納到雕像后方的白狐真身體內。

  被這股奇強的藥力一補,蕭南差點悶哼出聲…

  他只感覺丹田一熱,那枚剛剛凝煉出來陰陽平衡的虛丹,被藥力一沖,就大了半圈。

  紫芝極陽,陽火如爐。

  力道補得太過份了,蕭南妖丹不受控制的膨脹,眼見得就要崩散開來。

  他心里一急,再也顧不得內守丹田,全力運轉太陰煉形訣,一蓬月光白日現形,從廟宇頂端潮月一般倒灌了下來。

  白狐真身身后長到一半的第二條狐尾,不由自主的鏗的一聲就生長完成。

  銀尾如扇自然而然的劃出道道波光,彌漫整個廟宇。

  廟外傳來一陣陣驚呼,只見天空日月同輝。

  白日里隱匿不見的圓月突然出現,無窮月光向下撲落,轉眼又生成一股龐然熱浪。

  等在廟外的侍劍和廟祝等人,被熱浪一沖,連退七八步,只是看著廟內光華隱隱,心里七上八下的猜測著到底發生什么事情。

  廟內,抬頭看著神靈雕像的葛舒,被這月華波光一照,眼神瞬間迷惘…

  她似乎回到了十四歲那年,初初拜入紫霞山。

  那時師父很和靄,也沒有十分討厭的師兄糾纏。

  一套七彩霞光劍,她練得爐火純青,有望三年之內考入內門,得到真傳。

  從此逍遙天地間,再不屬塵世中人。

  也就在那一年,她跟隨師姐下山除妖,遇到了一個俗世佳公子。

  公子如玉,白衣持劍,好像在夢里曾經見過。

  兩人一見,恍如緣定三生…她劍也不練了,仙也不修了,從此沉入愛河雙宿雙飛。

  說不盡的溫柔繾綣,道不完的你儂我儂。

  有一日,兩人湖邊泛舟,見著黑蛟噬人。

  葛舒一怒拔劍,與那公子雙戰惡蛟,結果兩敗俱傷。

  最后關頭,公子斷后身殞,惡蛟重傷潛逃,葛舒悲痛欲絕。

  正當她埋葬公子,想要在墳頭自盡之時,她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有了身孕…

  “好吧,丹成無悔,不是沒有劫數,原來等在這里呢。這是天劫,還是人劫,或者說是心劫?”

  蕭南哀嘆一聲,面色復雜。

  丹田內的虛丹凝實,一股磅礴大力時時刻刻散發出來。

  全身筋肉骨骼晶瑩透徹。

  內視己身,就見血液中閃著銀輝,有如月光一般,流經全身上下。

  心念一動,似乎就能調動四方天地元氣。

  彈了彈爪子,整片廟宇,也跟著微微震蕩了一下。

  如此氣血,如此法力。就算是白虎當面,也敢正面廝殺了。

  即使是當日廣深道士的青龍煞劍,也不是不可硬扛。

  心里喜悅剛剛升起,蕭南又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剛才那種夢境一般的際遇,不但是葛舒,連他自己也中招了。

  他就是那如玉公子,一時沒分清真假,在里面沉醉了好一陣。

  太陰煉形法運轉到極處,極陽之力散佚籠罩,把葛舒圈在里面。

  被真陽之氣一激,再由第二狐尾的天賦之力催發,就生出綺夢來。

  蕭南的身體自主自發的吸收了葛舒的真陰之氣,并把滿溢的真陽之氣倒灌出去,陰陽平衡,妖丹火侯大進,足足省掉了數年苦修,直接一步達到即將迎接化形劫的當口。

  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有一個大問題了,他似乎看到了葛舒身體內生命的凝聚生成。

  念禱的時候,他已經明白了眼前這個女人是誰,可他真心沒想過用這種招數來羞辱敵人啊。

  神靈雕塑仍然神輝如波,葛舒卻是面色古怪,她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眼中就露出溫柔慈愛之色來。

  這一刻,她已經分不清真假,也不想分清真假。

  向前兩步,葛舒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撫過神靈的面龐,呢喃道:“蕭郎,我會把孩子養大成人,讓他象他父親一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說完掩面奔出廟堂,招呼著侍劍離開,直接下了東山。

  先前求懇治病什么的,卻全然不在意了。

  “原來,上古傳聞中,有未婚女子踩到神靈的腳印就懷胎生子的傳聞是真的。”

  蕭南滿腦門官司。

  這算什么,自己什么也沒干,就多了個兒子,或者說,不僅僅是兒子。

  這一刻,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神念,正在那女人體內孕育和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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