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揚再興,快逃!”
一番沖殺之下,蕭南只殺了五十騎,這隊金兵精騎就鬼哭狼嚎般的叫喚起來,然后調轉馬頭,跑得屁股冒煙。
顯然是當日穎昌一戰,蕭南匹馬沖陣,連殺兩員大將,破遼東漢兒陣,破鐵浮屠的事跡已經傳開了。
更或者這匹騎兵,當時也是在戰場之上,所以認得他。
此時此刻,哪里還有斗志,只是快馬揚鞭,恨不得多張出七八條腿出來。
蕭南追殺了半里之遠,又殺了七八個,想了想就停下追擊。
走回來,他才有心思細細打量云菲菲。
也許是因為這身裝束的緣故,眼前的女人柔弱之中帶著幾分貴氣,月白碎花裙,外罩細綢絲衣,恍如蟬翼。頭上鳳冠玉珠輕搖,很有幾分典雅…
穿得比岳銀屏二小姐都要好。
不過,那姑娘也不在意服飾就是了,多數時間是紅氅銀甲,穿起來男女不分的,英氣逼人。
“你這身份是?看起來很不簡單,怎么弄的,不會是誤闖到金兵營地中去了吧。”
看到對方身上血跡隱隱,臉上汗水的血塊糊成花臉,蕭南就有些好奇。
“哪是誤闖,我是從開封城逃出來的。本來就在金兵腹地,差點沒被人禍害了,真倒霉。”云菲菲額上還在冒著細密汗珠,苦著一張臉,白了蕭南一眼道:“我說你扶一下啊,還有沒有紳士風度了。”
“行。”
蕭南笑了,在云菲菲的驚叫聲中,干脆上前把她橫抱了起來:“扶什么扶啊,看你傷勢不輕,從這里到營地還有幾里路呢。民間的風俗沒你想象中的那么古板,程朱理學還沒出現。”
“給別人看到不好,我好歹也算是個公主,要講究點面子的。”云菲菲掙了一下,見掙不動,就由得他了,只是不樂意的說道。
“啥?你還是公主?”
蕭南停下腳步,奇怪問道:“是哪一國的公主?金國的嗎,那你逃什么呀?”
云菲菲古怪的看著他不說話。
“難不成是宋朝公主,徵宗還是欽宗的女兒?”
“是高宗的女兒,趙神佑,四歲時被挾裹著遷入北邊五國城。這段時間因為與宋議和,被完顏宗弼帶到開封。
也不知他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反正我每天都被幾個健婦看得死死的,完全沒有自由,能逃出來,真不容易啊。”
云菲菲沒有賣關子的想法,說起來還心有余悸,似乎是在這具身體的記憶中有許多可怕的事情。
五國城蕭南是知道的,也就是岳飛誓師出征之時經常說起的“直搗黃龍”的黃龍府附近。
聽說前面兩個皇帝以及后宮嬪妃宮女等人,一共有萬五千余人,被押到那北面苦寒之地。
嬪妃宮女,自然被金兵將領官員輪番享用,而那些男的,被羞辱著趕豬趕羊一般的趕過去。
據史書記載,北遷這一路,凍死了將近三分之一。
宋高宗當時還是康王殿下,逃跑的時候,并沒有帶著家人。
他妻子女兒自然也被捉走了。
妻妾自不必說,下場肯定是慘不忍睹。
五個女兒當時還幼小,金枝玉葉的身體抵抗力也差,三個最小的,才兩三歲,凍死在路上,剩下的兩個四歲的也跟著康王妃進了洗衣院。
“那你在洗衣院沒被…”問到這里,蕭南有些郝然,不怎么好意思問下去。
金國蠻夷對待宋朝公主,那還有什么客氣的?
“你想什么呢?”云菲菲也學過歷史,哪能不明白蕭南心里在轉著什么念頭,聞言臉都紅透了,反倒顯不出血跡來。
“我那個姐姐趙佛佑,因為被人逼迫,在十四歲時就投井自殺了,倒是換得我的平安。
也許是金人貴族有著什么長遠計劃,從那以后,我就被人保護了起來。自由是沒有的,衣食倒也不缺,更沒什么人來騷擾。”
所以說,女人進入秘境就很吃虧了,若是變成一個貧家婦人,還得每天伺侯著粗俗的男人。
最慘的是成為犯官女兒,那好,一般情況下,百分百會成為某種職業從業者,反正很麻煩。
不過,身體不能選,記憶也只是記憶,過來之后,只要恢復實力的速度夠快,倒也不怕被人欺辱了去。
云菲菲這個身體算是幸運,在洗衣院里竟然還保留了清白之軀,不然她會很憋屈。
走不多遠,林安博終于趕了上來。看到蕭南抱了個女人回來,再仔細望了望云菲菲的服飾打扮,以及她眉心之中那粒朱砂血痣,忽然就愣在那里。
“這是,難道是公主殿下。”他艱難的說了一聲,話里有驚喜也有疑惑。
“咦,弘文你學過算命,一眼就看出來了。”
蕭南大奇。
林安博不答,只是盯著云菲菲,雙眼有些狂熱的問道:“有沒有什么信物,比如玉符金鎖之類的?”
“有。”云菲菲見到外人,神色就有些清冷和矜持,微微掃了林安博一眼,伸手在脖頸撫了一下,就取下一塊雕龍玉佩。
玉質光潔柔潤,神龍飛騰在天,祥云朵朵,看得出來雕工極好。
“果然是神佑公主,草民拜見公主。”林安博拉開架勢,躬身一拜,眼中就又出現淚光。
奇怪的是,他的眼神之中有著興奮之色,偷偷的望了蕭南一眼。
什么意思?
蕭南眨巴眨巴眼,也知道此時場合不怎么好,就忍住沒問。
他先把云菲菲,不對,此時叫趙神佑送入尉遲縣,交給小慧她們看著,并調派幾個婢女伺侯。
然后,把林安博叫到客廳,問道:“說吧,你怎么認出來的,還有,你有什么主意,直接說出來吧,不要讓我去猜。”
“主公,大喜啊。”
林安博連忙施禮道:“認出來不難,神佑公主眉心有著紅痣,這種皇家軼事當年傳為佳話,我也曾聽聞過的,并且,還有好事者為她取了個‘龍女’的名號,小名叫觀音婢。
林安博眉毛尖都仿佛在詮釋著天降大禮的喜悅,這兩天一直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
之所以憂慮,這要從日前得到的消息說起。
按理來說,穎昌大捷之后,岳家軍傷損不大,最好的做法肯定是乘勝追擊,一鼓作氣的殺奔開封。
還留在穎昌,拖延時日,并不是岳元帥不懂兵貴神速的道理,而是被人拖住了。
據小道消息,朝廷七月十日下達撤兵回朝的召令,更是連發了十二道金牌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