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現在的袁譚,高干其實挺心涼的。
別的不說,單單就說當初在鄴城起事奪權的時候,袁譚只是跟他說是為了保全兩個人的性命,并沒有說他私下里曾經勾連陶商。
就個人性格來說,高干其實算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人,他這輩子干的最出格的事情,可能就是這次幫助袁譚反叛奪權了。
他這么做為的是什么?還不是袁譚當初對他的救命之恩和他二人之間的情誼。
但事實結果是袁譚把他給玩了!
當看見趙云和司馬懿以及金陵白馬軍的那一刻,袁譚就知道,自己對袁譚的一腔情誼在這個人眼中狗屁不如,他將自己從袁氏的親戚嫡系徹底的拉到了世人所不齒的叛逆群體之中。
再加上袁譚近日的所作所為,高干心涼啊。
而眼下司馬懿的舉動很明顯,他是在代表陶商向自己伸出友誼之手。
很顯然,陶商想跨過袁譚這道障礙,直接與自己接觸。
這是裸的拉攏啊。
高干心下猶豫,要不要答應呢?
他的猶豫幾乎只有一秒鐘的時間。
為什么不答應?
為了那個把自己坑害成叛逆的混蛋?
為了那個翻臉不認人的叛逆?
為了那個連弟弟都可以切碎,連父親都可以不管不顧的卑劣小人?
袁譚當年的救命之恩,通過這次奪取鄴城,我高干已經報答過了!我不欠他的。
既然他讓我當了袁氏叛逆,事已至此,那我就索性將這叛逆當到底!
從今往后,我高干只為自己而活。
想法雖然多,但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卻見高干露出了笑容,他沖著司馬懿拱了拱手,道:“說實話,自打上次匆匆一別,兩載已過,干對丞相也是深為想念,不知道他老人家現下身體如何?”
司馬懿聞言不由好笑。
這家伙純粹是沒話找話嘮。
“高將軍,我老師上個月剛滿二十七歲…身體,應該還是不錯的。”
高干聞言一愣,接著忙道:“那是,那是…瞅我這記性,丞相年紀輕輕,便成就了這萬世不拔之基,干深感欽佩之余,卻是總把他和我舅舅,曹操等人看成一輩的了,怪我!”
司馬懿擺了擺手,道:“不妨事,丞相昨日給我來信,說是待冀州平定之后,當親自置酒,歡迎高將軍加入,將軍大義滅親,深為丞相所敬…”
“等會!”高干急忙阻攔住司馬懿的話頭。
司馬懿略一愣神:“怎么?”
高干猶猶豫豫的道:“那個,仲達先生大義滅親這個詞,用的并不準確,大義滅親的人,是袁譚。”
司馬懿伸手拍了拍腦瓜,致歉道:“看我這事弄的,不錯!大義滅親的是袁譚,高將軍沒滅親,高將軍是秉忠貞之志,歸順朝廷,復興漢室,乃萬世楷模。”
雖然知道司馬懿說的都是扯淡的話,但高干心中還是很受用的。
“先生謬贊了,其實高某也想跟丞相進表忠心,只是礙于袁譚之面,不好…”
“哎!”司馬懿擺手道:“將軍這話就有些奇怪了,你、我、袁公子,包括丞相在內,都是漢室之臣,有什么事直接作書,向丞相直抒胸臆便是了,哪有什么還必須得通過誰,這不是天大的笑話么?”
高干聞言大喜過望,這話里話外的深意,他自然是明白的。
“并州兵馬,高將軍今后自行領之,待河北平定之后,高將軍依舊鎮守太原,為并州刺史,這是丞相的意思。”
高干很是懂事,他擺了擺手,道:“干久居并州應對匈奴等北境異族,這些年下來早就膩了,久聞南方氣候宜人,金陵、杭州、蘇州等地被丞相發展的極為富庶,干在這北面苦寒風沙之地待膩了,想去南方過過舒坦日子,再說丞相將來的重心也會往南,干想去替丞相分憂。”
司馬懿心中感慨,這高干果然是個謹小慎微的人,眼力見足夠!
比起袁譚那個要當四州之主的找死的貨,高干明顯精明多了。
“高將軍放心,我回頭便把這件事向丞相稟報。”
袁紹軍營。
近日來,整個袁軍中都在流傳著流言蜚語,說是鄴城已經失守,袁軍的大本營丟了,審配,沮授,袁尚和許多鄴城官員,士族都死了,而叛逆者正是袁家的長子袁譚。
這消息越傳越廣,越傳越邪乎,弄的袁軍大寨的士卒們人心惶惶。
這段時間以來,別說是出兵跟陶商交鋒了,袁紹還有他麾下的將領們光是穩定軍心士氣,就幾乎耗費了所有的精力。
最重要的,是現在不僅僅是普通的士卒,就連高階將領都開始懷疑這個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幾日,蔣義渠,張南等人就分別來找過袁紹,表示現在鄴城那邊不知出了什么變故,并州軍封死了各處要道,己方拿著將令的斥候都過不得,所有消息封閉,隱隱感覺是發生了什么巨變。
但這些話還沒等說完,他們便被袁紹給罵了回去。
袁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他強撐著,努力支撐著整個大寨最后的士氣。
雖然他心中也隱隱的感覺到,鄴城那邊確實是出什么事情了,但他還是在心靈最深處,抱有一絲僥幸,希望自己的擔憂是錯的。
就在袁紹心中為難掙扎的時候,陶商的軍馬開始向他的營寨發動了大舉的進攻。
麴義、周泰、糜芳、曹豹、阿飛、黃敘以及其他徐州諸將,兵分八路,向著袁紹的大寨發動猛烈的進攻。
袁軍士兵們的士氣,近日來因為這些事而被弄的過度低迷,戰斗力自然也是大打折扣,面對金陵軍蓄謀已久的全面進攻,根本就是抵擋不住。
按道理來說,袁紹應該在這個時候親臨前陣,主持大局,將局勢穩定。
但現是在前陣指揮各部軍士的卻只有蔣義渠,張南等諸將,袁紹卻是一直沒有出現。
不是他不想出現,而是袁紹的身體過于虛弱,他在大寨內躺著,幾乎已經下不來床。
“大將軍,金陵軍八面進攻,形勢甚急,三軍將士目下士氣低迷,形勢堪憂啊。”荀諶在旁邊,對袁紹諫言道。
袁紹輕輕長嘆口氣,用盡氣力想要起身。
“給我披甲,我親自出去指揮…”
“大將軍,您的身體?”
“休要多言,給我披掛…”
就在這個時候,卻見郭圖匆匆的走進了帥帳,他驚恐的看著袁紹,嘴巴一張一合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袁紹眉頭一皺,問道。
“大將軍,鄴城那面,送來了一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