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在郭嘉的帳中整整大罵了一炷香的時間,才被兩名侍衛硬拖下去,看押起來。
郭嘉其實也挺理解田豐眼下激動的情緒的。
本來田老頭都做好了要死的準備,以忠臣之名流芳千古,問題是偏不巧,陶商就是讓他死不了,若是田豐真的自殺,那后果很嚴重。
不但得不到袁紹的同情,還會全家被殺,最后連一個忠臣的名義都落不下。
這年頭,活著遭罪,死還不行…田豐的日子真是太難了。
見過田豐之后,郭嘉便立刻去見樓班。
經過了這段日子的調養,樓班的身體已經逐漸恢復了過來。
田豐當初給他喂的毒雖然也算是猛烈,但好在郭嘉盯的緊,救治及時,因而他目下還真就是沒什么大礙。
見郭嘉來見自己,樓班明白,一定是上次他們兩個談的那件事,已經有結果了。
郭嘉找了塊干凈地方坐下,對樓班道:“咱們上次商議的那件事情,丞相思前想后,決定可以答應你,不過他有兩個條件,缺一則免談。”
樓班心中暗罵漢人大多矯情,但眼下也不便多說,只是道:“不知陶丞相有哪些條件?”
“你烏桓歸順我大漢之后,需得恪守規矩,以我大漢為尊,勿生反心,從一而終,這點可能做到?”
其實這話純粹就是屁話,但郭嘉還是鄭重其事的說出來,不過是為了欲蓋彌彰,表現出自己真是想與烏桓結盟,用以麻痹對方。
果然,卻見樓班送了一口氣,急忙拱手道:“這點是自然的,我烏桓一向是以依附漢室,以漢廷為尊的,丞相寬宏大量,收納我等,焉敢再有二心?”
郭嘉聽了,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始說起他所謂的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丞相對于上次你我商議的事情,尚有疑慮…就是以蘇仆延為先帝償命之事。”
樓班一聽這話,心中頓時一顫。
這件事確實是一件大事,這件事處理不好,日后烏桓的歸宿難定,畢竟擅殺天子,可不是一件隨隨便便就可以糊弄過去的小事。
樓班現在開始有些后悔,烏桓之所以落到今天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完全就是袁紹坑的,若是沒有他的指揮和攛掇,哪里會出現這樣的亂子?
樓班小心翼翼的看向郭嘉,道:“蘇仆延乃是我們烏桓峭王,用他的人頭,難道也不足矣平息漢室之怒嗎?”
郭嘉使勁的搖了搖頭,道:“丞相思慮再三,認為你們僅僅只是拿蘇仆延的人頭來,肯定是不夠的,畢竟蘇仆延名義上是王,但真實身份不過是一將爾,用他的人頭糊弄平民尚可,但那些北方士族對你們三王部,多少也有些了解…單憑蘇仆延是絕沒有資格和袁紹一同謀劃此事的…此事事關丞相日后在朝堂的立場,不可不慎重之。”
樓班很是為難的道:“那陶丞相到底想怎么樣?”
“烏桓必須出犧牲一個王族,有一定權力的王族。”
樓班一聽大驚,他一下子原地蹦起三丈高:“你們該不會是要我的人頭吧?”
郭嘉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暗罵蠢貨!
“三王部的王族那么多,除了你就沒有一個有能力,有威望,有兵馬的王族嗎?”
樓班聞言一愣,接著眼珠子一轉,頓時喜上眉梢。
一個不大不小,高矮肥瘦正好的人,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郭先生放心,此事易爾!在下有一個極為合適的人選!”
郭嘉聞言一揚眉,道:“誰?”
“遼西烏桓王,踏頓!他是我的兄長,也是我父親的從子,此人的能力和身份,想來應該可以平息漢人之口了吧?”
郭嘉輕輕的拍打著手掌,道:“他既然是你的兄長,也是丘力居大單于的從子,犧牲此人,你難道不心疼?丘力居大單于難道會不在意?”
樓班嘿嘿一笑:“為了烏桓的大業,有時候犧牲一些親人,也是必要的。”
樓班這話完全是假話,他現在恨不能立刻把踏頓的人頭拿出來,平息這件事。
別看踏頓只是丘力居的從子,他的能力和人望,要遠遠的勝過樓班,若不是因為血緣關系和丘力居的力挺,踏頓完全有可能直接從丘力居手中繼承大單于之位。
對于樓班來說,踏頓可以說他日后繼承烏桓大單于的道路上,最強勁的一個對手!
特別是踏頓也不是一個好惹的主,此人天性暴躁,勇猛善戰,性格極為火爆。
若是能夠乘此良機,將踏頓弄死,既能在漢室朝廷那邊用他的人頭換平安,又除掉了一個危險人物,何樂而不為?
“郭先生,有些時候,必須的犧牲是必須要有的,此乃成就大事之時,不可做小兒女態,因些許小事影響了大計!”
郭嘉見樓班已經堅定了決心,隨即慢悠悠的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要想辦法先勸降你的父王。”
樓班知道,在大事得定之前,郭嘉是不可能放他走的,隨即道:“既然如此,我便寫書信一封,交給我父王,陳述以利害,為了我的安全,想必父王不會不答應的。”
郭嘉點了點頭,隨即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寫吧。”
樓班隨即執筆,用一手狗爬的烏桓文字,寫了一封又臭又長的家書,讓后請郭嘉派人替他給烏桓王丘力居送去。
郭嘉將書信收好,然后去找懂烏桓文字的人翻譯了一些,確認無誤后,便找來了一名驚細能干的校事,并低聲吩咐他下一步的計劃。
那名校事攜帶著樓班的書信出發了,不過他第一站并不是奔往丘力居的王帳,而先暗中去了遼西烏桓部,拜見遼西烏桓王踏頓。
踏頓是一個身材高大,性格火爆,但卻能力極為出眾的烏桓男子。
那名校事府校尉向踏頓帶上了朝廷的問候,并表達了漢丞相陶商和衛尉郭嘉,想要跟他結盟的誠意。
踏頓聽了很猶豫,他也知道陶商的勢力如日中天,越發強大,和這樣的人做盟友,日后好處自然是很多的。
但他畢竟隸屬于丘力居,若是私自與陶商結盟,回頭若是讓丘力居知道了,豈不是得向自己問罪?
畢竟,自己只是丘力居的從子。
“陶丞相的美意,我心中很是感激,只是眼下烏桓中事,乃是以我父王為尊,漢使若是愿意,本王愿意將您引薦給父王,并從中促成這件事,你看如何?”
校事府使者搖了搖頭,道:“我家丞相此來,并不是跟烏桓結盟,乃是跟大王您一人結盟,這個中關鍵,大王難道真不明白?”
見踏頓面露疑惑之色,漢使者隨即將樓班寫給丘力居的那卷書信從懷中取了出來,交給了踏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