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景的軍隊,此刻已經過了舒城,直奔著丹陽郡的治所宛陵縣而去。
對于這次上任,吳景可謂是信心十足,因為他的身后,有著四世三公之袁門的嫡長子,后將軍袁術的支持。
能夠替袁家嫡子開疆拓土,吳景感到非常的榮幸。
當然,袁術對他們家也是很夠意思的,吳景的姐夫孫堅剛被袁術表奏成豫州刺史,而自己又立刻被袁術委以丹陽郡守的重任,來替袁術開辟揚州門戶,姐夫和小舅子都用了,這樣的殊榮可不多見。
甚至連奪取丹陽郡的兵馬,袁術都借給他了,若不是知道袁術極其寵愛馮夫人,吳景甚至都懷疑袁術如此重用自己和姐夫孫堅的原因,是因為袁術看上他的姐姐。
吳景的兵馬開拔到離丹陽郡不遠時,突見身后的軍司馬高聲對他道:“府君,你看前面那是怎么回事?”
吳景勒住馬頭,示意身后的兵馬停下,皺起眉頭向著遠處觀看了一會,卻見一只馬隊正緩緩向著己方行進過來。
看纛旗上的字,似是現任的丹陽郡守周昕親自領人來了。
吳景“呵”了一聲,臉上露出不屑之色,對身后的軍司馬吩咐道:“吩咐三軍,列陣!”
那軍司馬拱手領命,方要去安排布置,突然發出了一聲“咦”,指著前方道:“府君,你看,那是怎么回事?”
吳景順著軍司馬的手指向著遠處一瞧,卻見周昕本人在幾名隨從的陪同下,身著官服,端著丹陽郡的印綬與戶籍總簡,正向著自己這邊邁步緩緩而來。
吳景一看到這情形,頓時楞住了。
看這樣子…好像是要投降啊?周昕這小子居然這么乖巧?
少時,便見周昕走到吳景的馬前,沖著身旁的護衛使了一個眼色。
那護衛邁步上前,替周昕對吳景躬身道:“原丹陽郡守周公,特率郡府內眾官吏,迎接吳公入駐丹陽郡,特奉上郡內十八縣戶籍表冊總閱,請吳公總覽。”
吳景倒也是有些雅量,隨即翻身下馬,走到周昕面前,接過周昕手中的印綬與表冊,轉手交給身后人,道:“泰明,怎么突然想通了?”
周昕面色不變,淡淡道:“兩軍相爭,禍及百姓,周某只是不愿意牽連無辜,因而放棄而已,不為其他。”
吳景聞言哈哈大笑,道:“嗯,好一個不愿意禍及百姓,倒是符合你的個性,不過泰明,說起來你也著實是倔強,后將軍有什么對不住你的?你一直拒絕與袁公交往,早些醒悟,又何至于有今日之結局?”
周昕聞言沒有任何表情,淡然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個結局亦是沒有什么不好,還請你好生照顧城內的百姓,休要苛捐重稅,窮兵黷武才是。”
吳景沒有回答,他只是瞇眼仔細的看著周昕,心中在思考一件事情。
要不要做掉周昕?
思考了一會之后,吳景終究還是暗自搖了搖頭。
他心中知曉,周昕在任期間,行政頗為愛民,風評很好,如今人家既然已經獻降了,自己若是再對他動手,恐怕日后在丹陽郡的風評亦是不會太好。
看在他這么懂事的份上,權且放他一馬!
“我接手丹陽郡后,泰明你又當如何自處?”吳景不放心,又追問周昕的去處。
周昕面無表情的道:“放心吧,我不會在此耽誤你和袁公路的好事,我自會轉回會稽家鄉,投奔王景興去,你在此地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吳景聽了這話后,心中最后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了下來,他哈哈一笑,道:“王朗剛剛擔任會稽太守,有甚好投的?不如我置書一封,薦你往后將軍麾下效力?”
周昕搖了搖,淡淡道:“謝了,周某沒有那個福氣,就不勞煩吳兄了。”
吳景心下一哼,暗道,當真是給臉不要,忒不識趣。
就這樣,兵不血刃的接手了丹陽郡,吳景的心中很是欣喜,他一面置書派人送與袁術,告訴他丹陽郡已經到手,一面率軍入駐丹陽郡的治所宛陵縣。
宛陵縣中,早有郡內從事率領諸官為吳景接風洗塵,迎其入駐太守府。
吳景進入郡府之后,發現郡府所設屬的官人員配備不齊,只有從事和寥寥幾名兵曹在任,不由的倍感憤怒,問那丹陽郡從事道:
“吳某初任郡守,府內屬官如何就你們幾個到任?其他人呢?新來的上官到任他們不迎接,一個個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年輕的從事一臉嘻嘻哈哈的樣,見吳景生氣了,也不害怕,解釋道:“回府君的話,只因周府君在任時人望頗高,素有聲望,聽聞周府君欲卸任,很多人都是隨其致仕,攔也是攔不住啊,因此咱郡守府內,目下只剩這幾個,還請吳府君勿怪。”
吳景聽了很是不爽,想不到周昕在任期間風評聲望居然這么高,他不干了,郡守府內居然會有這么多人跟他一起撂挑子…
著實是不開心啊。
斜眼看了一眼這名年輕的從事一下,吳景慢悠悠的道:“郡守府內缺了這么多要職人物,這段時間郡內雜事卻是如何運做?”
那年輕從事諂媚道:“這一點吳府君盡管放心,有屬下在,一切自然給您處理的明白,不會有絲毫疏漏。”
“哦?”吳景聞言一奇,道:“如此說來,都是你處理的了?那你把最近你處置的郡事行卷拿來我看?”
那從事急忙派人取了最近郡內的行卷諸事,給吳景過目。
吳景取過幾卷,細細的翻閱起來,眼睛不由的驟然亮起。
郡內諸事,處理的很得章法,事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條,毫無疏漏之處。
吳景將那些卷宗放下,頗是贊賞的看了看這名從事,道:“你叫什么名字?”
“屬下郭嘉,今后還請府君大人多多指點關照。”
吳景聞言笑了笑,滿意道:“好,郭嘉是嗎?不錯,是個有才的,只要你忠心為吾,日后吳某少不得會提攜于你。”
郭嘉聞言大喜過望,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道:“府君大人謬贊了,屬下一定刻苦勤勉,忠心侍奉府君,不辜負府君所托。”
“好,好。”吳景滿意的贊嘆道。
郭嘉笑嘻嘻的,一副諂媚相:“府君,我領您去宛陵的四門、糧倉、武庫、錢庫看一看?”
吳景聞言對郭嘉又是高看了幾分。
這位郭從事,很是上道嘛!
郭嘉將吳景從四門帶到了糧倉,又從糧倉領往錢庫,又從錢庫去往武庫,這一路上,只把吳景看的是心花怒放,大呼過癮。
吳景追隨姐夫孫堅,一直擔任的是軍職,目前已經坐到了騎都尉,可是管理一片屬于自己的基業,這還是第一次。
從一名風餐露宿,領軍浴血拼殺的將官,驟然變成了一名手持軍政兩務,統領一方的外藩,吳景一時間還有些不太適應。
太爽了的說!
走進宛陵縣的武庫,吳景看著映入眼簾中無數的刀、矛、戟、弓,喉結不由的滾動了一下,吞下了一口口水。
還有適才在糧倉中看到的那如山的糧食,在錢庫中看到的成堆的五銖錢…
“這些,日后就都是我的了…”吳景喃喃自語,竟然是不自覺的說了出來。
郭嘉急忙附和言道:“府君是一郡之長,稅務糧秣如何支配,自然是府君說了算,卻這還只是咱宛陵一個縣而已,府君別忘了,丹陽十八縣,像是這樣的城池,您可是還有十七個呢!”
“對、對!十七個,還有十七個!”吳景很是快慰的拍手稱是。
從今日起,老子便也是一方強者,可以跟那些所謂的關東諸侯平起平坐了!
舒服!
看了看屬于自己的錢糧軍械,吳景猶不知足,還想繼續嘚瑟嘚瑟,道:“宛陵縣的校場在哪?點兵!給我點兵!吳某要親自檢閱一下!”
看完了屬于自己的物資,哪有不看一下屬于自己兵馬的道理?
這個逼還得繼續往下裝才行。
郭嘉卻是露出一副尷尬之色,遺憾道:“回府君的話,咱宛陵縣,除了一些巡城和守備的士卒外,現在實在是沒有什么兵能讓府君檢閱。”
“啊?”
吳景聞言頓時楞了:“堂堂一郡治所,怎么會沒有兵,你小子可休要誆我?”
郭嘉使勁的搖了搖頭,道:“屬下怎么敢欺騙府君,只是周府君在離任之前,怕吳府君來宛陵與其交鋒,禍及百姓,在前幾日,就已經將宛陵縣南營屯扎的數千兵卒全部遣散歸鄉,他也是打算只身回返會稽老家,咱們宛陵現在真是沒什么兵可以用了。”
吳景臉上的肌肉頓時僵硬了,猶如痙攣一般來回跳動。
“好你個周昕,我就知道你沒那么好心!平白的將丹陽郡拱手讓出來給我!”吳景氣的咬牙切齒,憤聲怒道:“臨卸任了,還得給我下個絆,你等著,這事咱倆沒完。”
郭嘉卻是不慌不忙,勸解道:“吳府君莫惱,其實依屬下來看,這事也并沒有什么不好。”
吳景不滿的轉過頭,瞪視著郭嘉道:“沒什么不好?一座空的治所,連可用的兵將都找不出來,你管這叫沒什么不好?”
郭嘉不慌不忙,為吳景分析道:“府君,您想啊,宛陵的兵將,那昔日都是周府君一手帶出來的,周府君待兵如子,他們心中皆念其恩義,您用著也未必順手,如今都遣散了,正好省卻麻煩,咱丹陽郡別的不說,但若論招募精壯士卒,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府君既然已經正式接掌丹陽郡,那就不妨招募一支忠心于自己的精銳,這樣日后,用起來也方便不是?”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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