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定了禮品之后,陶商便將早已準備好的拜帖分別交由裴光和裴本,讓他們二人分別送到曹豹和糜竺的府上去,自己則是在和郭嘉又逛了一會之后,便先行去往糜竺的府邸拜訪。
早在陶商一年前離開徐州的時候,糜竺就已經跟他草草的約定了口頭上的盟約關系。
雖然亂世之中,士族之間的口頭契約并沒有什么法律約束,翻臉賴賬是常有的事,但至少到目前為止,陶商和糜竺的關系還處在一個良性且友好的軌跡之上。
一年多不見,糜竺沒什么變化,還是那樣溫潤典雅,一副綿里藏針的大家之氣。
“大公子,昨日歸來彭城,竺尚未親自去府上參拜,卻有賴公子親自來見竺,我這心里實在是不好過啊,慚愧、慚愧。”
陶商很自然的對著糜竺回了一禮,謙和道:“別駕與陶某,亦師亦友,咱們倆就不必這么外道了吧?”
糜竺呵呵一笑,擺了擺手,道:“友能當,但這師竺可擔當不起,聽說公子早已經拜了皇甫中丞為師,竺焉敢與中丞大人并列?那是萬萬不成的。”
陶商指了指身邊的郭嘉,向糜竺做了一下介紹。
介紹完后,郭嘉當先向糜竺拱了拱手,見禮道:“久仰別駕之名,如雷貫耳。”
糜竺也不失禮數,對郭嘉道:“雖與奉孝初見,卻仿若舊識一般。”
客氣中,隱隱的帶著幾分疏遠。
這倒不是糜竺對郭嘉這個人有什么意見,而是郭嘉出身潁川旁支低門,在糜竺這樣的生意人眼中,這種沒什么背景又是孜然一身的年輕小子,對自己并沒有多大用處,熱枕多了屬于浪費感情。
這個時代的世家、望族、豪門亦或是士大夫,多多少少的都有著根深蒂固的自我優越感,就算是糜竺這樣的商賈士族亦是如此。
郭嘉對這種事世態炎涼的事看的多了,并不是很介意,他隨手解開腰間的酒葫蘆,也不顧及旁人,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糜竺見郭嘉在自家的客廳攜酒自飲,不由的皺了皺眉,心中暗道真是浪子行徑。
不過這小子畢竟是陶商領來的人,糜竺便權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公子這一次在外面,好大的動靜啊。”糜竺命人端上果品蜜水,一邊親自招待陶商,一邊道:“尚書郎許靖親舉公子為孝廉,汝南許子將贈公子十句月旦評語,朝廷敕封公子為丹陽郡守,連太平公子這樣的雅號都為天下傳頌,看來公子當初讓竺押寶,確實是頗有自明。”
陶商笑了笑沒搭腔。
自己的這次政治收獲雖大,但這些事對糜竺的影響不深,如果不出所料,這老小子一定還有后話。
糜竺見陶商不吱聲,也不尷尬,笑著繼續道:“不但如此,公子這次回來,還領回了諸多的人才和十余萬降卒,令我徐州的聲勢空前浩大,昨日糜竺曾問使君這些士兵當如何安排,可陶使君卻并沒對我言明,想必他老人家與公子,私下里已是有所定論了吧?”
聽了這話,陶商不由笑了——這才是糜竺想要問的重點。
“從哪來,到哪去,陶某領回來的所有人,全都會跟我一同去丹陽郡上任,不會留在彭城給諸位找麻煩。”
糜竺聽了這話似是一奇,眼珠略微轉了轉,又道:“王司徒,皇甫中丞,還有河內的司馬氏也會隨公子去丹陽嗎?”
對于糜竺來說,十余萬白波軍在彭城會破壞彭城的軍事勢力均衡,但身為太原王氏中人的王允,以及河內望族司馬氏這些外來氏族,影響的很有可能會是本地士族的結構,對這位大商人來書,他更加關心的是他們的去留。
“父親說了,讓他們也隨我一同去丹陽郡,陶某責任重大啊。”陶商給糜竺吃下了定心丸。
聽到這里,糜竺這老小子算是徹底的放松了,他笑呵呵的點了點頭,頗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公子這次去丹陽,確實責任重大,不但要替使君分憂安頓王司徒,皇甫中丞等士族黨人,還要妥善處置十余萬的白波軍眾,丹陽郡又是隸屬揚州,實在是勞苦了。”
陶商笑著對糜竺搖搖頭,道:“為父分憂,怎么能說是勞苦,不過是分內之事而已。”
糜竺摸著胡須,慢悠悠的道:“大公子,糜某倒是覺得,公子身為使君嫡子,領著一大群外人前往丹陽就任,沒有一個咱們徐州本土的心腹在身邊幫襯著,多少有些伸展不開手腳。”
陶商面露疑惑之色:“那依照別駕的意思是?”
“小弟糜芳,跟隨公子一同西進,一年來與公子可謂是頗多照應,公子使的想必也頗是順手吧?不妨讓小弟輔助公子前往丹陽,丹陽郡雖是公子籍貫之所,但民風彪悍,掣肘亦多,又有原先的太守周昕聲望很高,讓小弟跟公子去了,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糜芳的能力雖然一般,但一年多下來,跟陶商確實是有了感情。
若是他能隨自己一同去丹陽赴任,對自己無疑會是一個巨大的臂助,至少有些事心照不宣。
這熟人使著,肯定是比生人要順手的多。
陶商剛想對糜竺說聲謝謝,一直在旁邊端著酒葫蘆喝酒的浪子郭嘉,卻悄悄的伸手,不留痕跡的在陶商的腿上拍了一下。
陶商反應很快,他剛想答應糜竺的推薦,但在得到了郭嘉的暗示之后,便立刻閉嘴,沒有答應。
糜竺見陶商沒有回答,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半晌之后,卻見糜竺的眸子突然一亮。
“二位稍候,竺去后堂更衣,少時便回。”
陶商沒明白糜竺這個時候要更衣做什么,不過他眼下正好要跟郭嘉說點悄悄話,于是便順水推舟的對糜竺笑道:“無妨,別駕盡管去便是。”
糜竺站起身,對二人作了一揖,便即轉入后堂而走。
糜竺的身影方一消失,陶商便急忙低聲問郭嘉道:“你剛才拍我大腿,不讓我答應他,是什么意思?”
郭嘉一邊喝酒一邊裝傻充愣:“郭某不讓你答應他了嗎?我怎么不記得了。”
“你不記得?你不記得你拍我大腿干什么?”
郭嘉嘿嘿笑道:“拍一下有什么打緊,你又不是大姑娘沒讓人摸過。”
不是黃花大姑娘,問題我現在是黃花大小子!
看著郭嘉的混賬模樣,陶商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現在開始考慮要不要把糜府外的尤驢子招進來轟郭嘉兩箭治治他。
郭嘉顯然是看出了陶商眼眸中充斥著危險氣息,掩嘴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笑道:“我不讓你答應他,那可是為了你好!你沒看出來他此舉的深意嗎?”
“深意?”
陶商轉了轉眼珠,疑惑道:“難不成他還想讓糜芳監視我不成?”
郭嘉搖了搖頭,道:“那倒還不至于,問題是你要曉得,你此番領著十余萬人以及外帶的諸多勢力進入丹陽郡,若是真能順利的掌控丹陽十八縣,則必將成為徐州外圍的一大勢力!糜竺讓其弟隨你一同進入丹陽,不過是想搭著你的方便,讓糜家日后也從丹陽郡中分一杯羹。”
陶商聞言恍然,道:“其實我跟糜家關系還是不錯的,這羹難道分不得嗎?”
郭嘉笑了,搖著手中的酒葫蘆:“當然分不得,你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將丹陽郡修整成你自己的勢力,那徐州本土的四大士族便都不可插手其中,一旦讓他們插手了,今天是糜竺,明天是曹豹,后天是王朗,一個接一個的都想把手伸到丹陽郡內,那你答應還是不答應?全答應了,丹陽郡和彭城有什么區別?若應了糜家卻不應曹家,豈不是平白得罪人?”
陶商目光炯炯的看著鬼才,恍然言道:“與其如此,那索性便全都不答應,丹陽郡若是進入了我的手里,便是自立于徐州之外的國中之國,四大家族,誰都不要往里摻和!”
郭嘉笑著點點頭,道:“算你還不是太笨。”
就在這個時候,糜竺已經更完衣回來了,他的身后,則是跟隨著一名妙齡美人。
那女子螓首蛾眉,眉目清晰如畫,合體的衣衫裹著豐腴的胸脯,高高的鼓起顯出了其傲人的弧度。
郭嘉見狀一挑眉,低聲沖著陶商道:“嚯,這胸!糜竺這是要跟你使美人計了。”
陶商也是注意到了那女子的胸部的綽約程度,嘖嘖嘆道:“粉著蘭胸雪壓梅…這妹子的胸懷不是一般寬廣啊,我可不可以中糜竺這一計?”
郭嘉嘿嘿一笑,調笑道:“中不中計隨便你,我管不著,不過你剛才那一句‘粉著蘭胸雪壓梅’…你這小文很是帶勁啊,回頭能不能跟郭某多來幾句?…可以抵謀金!”
陶商:“…”
就在兩人齷齪私聊的當口,糜竺已經領著那女子邁步而入。
陶商和郭嘉急忙直起了身子,結束耳語,各自正襟危坐。
正人君子,就應該做到直對大胸妹而面不改色,更何況此處的正人君子還有兩個。
糜竺笑呵呵的給陶商和郭嘉介紹道:“大公子,郭先生,這一位乃是小妹糜貞,久仰公子之大名,平日間頗多詢問,今日趕上了機會,糜竺特邀妹子出來與公子會上一面。”
陶商聞言心下暗自計較。
原來這一位就是歷史上后來成為了劉備與糜竺結成親家的那位糜夫人。
劉備這老小子運氣真好,可以天天晚上捧大球球玩。
糜竺摸著須子,笑呵呵的道:“妹子,這一位就是大哥平日里經常跟你提起的那位使君長公子,如今已經是得拜丹陽郡守,雅號太平公子,乃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矣。”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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