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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逐次用兵馬

  就在李逢龍困惑時,高岳告訴他,陛下可以在奉天城設置“諸軍監軍都統院”,繼續以譚知重為“監勾當諸軍事、都統監軍使”,代替皇帝您發號施令,組織戰役,并監察軍隊,臣岳右軍營設一監軍使(人選肯定是西門粲),其他前軍營、左軍營、中軍營、后軍營也各設一監軍使,下面各軍每一將則設一監軍。

  如此一來,御營五軍里,各設三衙,猶如手指,而這監軍都統院則如手臂,陛下揮動手臂,手臂再指揮手指,數十萬大軍在陛下圣聰睿智的麾下,豈不是“如使手臂”了?

  李逢龍這才喜笑顏開,說可以可以,朕批準三衙和監軍都統院的設立,不過高岳你現在談談具體對黨項用兵的計劃。

  高岳便不慌不忙地說:“臣想的策略是,逐次逐節用兵,大的方面分而擊之,小的方面聚而殲之——臣請御營設立后,對外只說是對西蕃用兵,麻痹黨項和淮西、淄青、河朔等鎮,而后臣岳先領右軍營將兵一萬數千,再抽邠寧、慶州各兩千兵,及鹽州神策決勝軍(高崇文部)三千,率先清剿靜謐慶州的東山黨項各蕃,這便是‘聚而殲之’,而渭北的六府黨項,宥州、夏州的平夏黨項,朝廷則假意安撫賄賂,這便是‘分而擊之’;黨項各蕃好勝爭強,且貪財貨,此策必然會讓他們更加勢同水火,臣尋找間隙,逐個擊滅,如此一到兩年,京北朔方、河南(黃河南)之地,黨羌、吐谷渾永不能為患。”

  雖然高岳嘴里是堂而皇之的“永不能為患”,但在場的靈虛公主,和宋氏姊妹卻渾身發寒,高岳眉毛下那對原本儒雅的雙眼,此刻透出冷冽的殺氣來,這句話不過是“滅絕種族”的別樣說辭而已。

  此刻美麗的桃樹下,就連李逢龍也有些猶豫,他似乎也在下定某種決心,便有點顫抖地詢問:“先前高卿曾說,若擊滅黨項后,可收男女丁口三四十萬,卿,卿當如何制置?”

  “兵火無情,想必有二三成會死在其中;

  臣岳準備再遷置三成順從的黨羌男女,分散安頓在西北、西南各道,給予他們農田、牧地、種子,讓他們為各道的‘羌騎義從’;

  至于剩下六成,臣岳奏請陛下,全部沒為宮廷和各方鎮軍府的羌奴,配于棉田、甲作、爐冶、煉硫磺作坊、神雷藥作坊、銅山銀山處......”

  “高大夫(高岳此刻為檢校御史大夫)此行,等于是強逼羌人為奴,實在過于殘暴。”李逢龍身旁女官宋若華向來篤信儒教仁道思想,雖然對高岳所言早有準備,但這時還是不寒而栗,強烈反對,“羌人亦是父母所生,此等暴行是會折損陛下......”

  那邊若昭則柔順些,剛準備勸說阿姊時,李逢龍發話訓斥,“此是朕與大臣言事,你等旁聽即可。”

  宋家姊妹頓時低首,連說有罪。

  但李逢龍也明顯對高岳的做法不甚認同,他指斥說:“羌人也是生靈,等于是朕的赤子,朕所言的剿滅并不是如此模樣......”

  “陛下,禪宗有句話說得好,莫要有惑。”高岳很冷峻地說到,“請陛下聽臣一言,數十萬羌奴入棉田、礦冶、作坊,國家每年可減省傭工費不下百萬貫,陛下也該知道,大明宮北苑稻田處,內莊宅使雇京畿百姓來種,一月的傭錢是八貫,八貫啊陛下!一個羌奴所帶來的,又何止是減省八貫錢?”

  “......”李逢龍這時立刻不再說話駁斥。

  而靈虛看著如連珠炮說出殘忍計劃的高岳,手足發冷,但心口卻在發熱,她有個狂悖而不知羞恥的念頭,她居然想被如此冷酷的高岳狠狠地“蹂躪踐踏”,那個平日里對自己很溫和,但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岳,她已感到憤怒,感到厭倦了,她多希望哪天他能在自己面前暴露真實的性情,像野獸般撕裂她,她愿意承受這一切。

  就像先前在奉天城避難時,高岳打她的那一掌摑。

  她還想要更狠的......想到此,她只覺得寬松的羽衣下,渾腴的雙腿間,正苦痛地濡濕起來,她難堪地并著雙手,死死摁住那里的衣褶,“義陽,我的身體真快憋不住了!”靈虛這時聳肩蹙眉,暗咬銀牙在心中哀呼起來。

  旁側宋家姊妹看她這副模樣,還覺得靈虛公主肯定對如此處置黨羌也感到不忍呢。

  這時高岳更進一步:“陛下如若能擇選臣的建言,逐次用兵,分而擊之,那么御營五軍只需在最后一月齊集出戰即可,陛下聲威必將由此波及四海,臣岳細校起來,如此剿滅黨項,所費不會超過七百萬貫。”

  “善,可。”最終李逢龍還是未能抵擋住高岳的“威逼利誘”,沉淪到好香的地獄去了,無可奈何地垂下腦袋。

  “陛下,臣岳還有個不情之請,此次靈虛觀的宴會是為‘密垣’,請在場諸位切莫泄露。”

  密垣,是高岳和李逢龍間的默契,也即是君臣間談的,是密室政治。

  李逢龍頷首,接著用目視三位女子,意思是你們也得遵守翰林學士不得泄露王言的準則。

  等到第二天,皇帝有意召開延英問對,將李泌、高岳。竇參、賈耽等執政、計相都喊來,討論的卻是對西蕃的事,這是他的“煙霧彈”。

  皇帝說,馬燧、崔漢衡等在西吉劫盟里被俘的大臣家人,最近日夜哭著聚集在大明宮前,稱愿捐出所有家產,替朕充作軍費,要朕繼續對西蕃用兵,然后用奪取來的城池土地,依次將他們換回。

  李泌和賈耽默然不語。

  而竇參則當著皇帝的面淚水縱橫,胡須抖動不休。

  要知道,他最喜歡的族子竇申,也在被西蕃拘押的囚牢里不見天日。

  但他也不能隨便發表意見。

  可這時高岳卻很漠然,舉起笏板對皇帝說:“劫盟里死難的將士還暴尸荒野,尚未收斂。導致劫盟的罪過還未向相關人等問責(馬燧),況且被劫走大臣的家眷,陛下還按照定制,按時給他們發放粟米、布帛、俸錢,可謂仁至義盡。這群人家眷卻叫囂著要脅迫國策方向,還想把將士百戰流血換回的土地當作贖人的籌碼,陛下理應出動皇都巡城監子弟,將他們驅散才是。”

  “如此不太好吧?”

  “與西蕃戰,還是和,權柄只在陛下手里,只要陛下明確下詔,此事不難解決。”高岳朗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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