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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異牟尋出陣

  總而言之,這云南的地界,你西蕃已視為禁臠了?想扶植南詔就扶植南詔,想扶植三浪便扶植三浪?

  可殿內清平外算官鄭回卻對他投來“不要輕易發怒”的提醒眼神,于是異牟尋便按捺下來,想了想,就回復乞勝坨說,

  選擇吉日,元即點集全境內的子弟出軍會川,并運送十五萬石粳稻給大論論莽熱,以便和唐軍于清溪關決戰。至于王弟湊羅棟和清平官子弟入邏些城的事十分重大,請容我和各位昶們細細商議不遲。

  得到如此保證的乞勝坨大喜,待到退出南詔王宮后,急速將“南詔兵隨即攜軍糧來援”的情報刻在木簡上,插上鐵箭,讓館驛里的使節手持,騎乘駿馬,馳往北方的登臺城,送于論莽熱。

  如此論莽熱也沒法再拖延下去,遂升帳傳令各位將領,除去在登臺城北谷駐守的乞藏遮遮三千青海騎兵外,其他諸營蕃兵全登木瓜嶺,并伐木壘石,在木瓜嶺北部的開闊坡地上立陣!

  沒多久,即當年冬十一月九日,點蒼山上忽然豎起巨大的紅旗,吹響了雄渾的號角,從陽苴咩城重樓當中傳出了消息:

  王要出兵!

  瞬即異牟尋本人,在數十名貫甲騎乘駿馬的“羽儀長”的帶領下,擁著旌旗出重樓,接著城外各軍營當中常備的“羅苴子”武士,按照各自營隊的方位起撥,很快匯聚在異牟尋的身邊。

  南詔的羽儀長皆是王的禁衛侍從官,他們全是清平官或大軍將的直系子弟,是唯一許可在異牟尋面前佩戴寶劍的角色,在戰場上還肩負著常備軍軍官的職責。而南詔的常備軍,即是羅苴子,其分為步軍和馬軍兩類,身披犀甲,兜鍪上插牛尾,持長戟、腰刀、利劍作戰,各個都是從南詔鄉邑里精選出來的戰士,可騎馬,可游泳,在山地里穿梭如飛。

  羅苴子當中,異牟尋和大將們還會做進一層的精選,選出的最勇猛武士,便叫做“負排兵”,排即牌也,顧名思義即是“背負盾牌”的侍衛親兵,這些親兵身披精練重甲,負厚實的銅盾,弓矢難入,持七尺長鋒利重矛,可飛擲,也可刺殺,護衛在異牟尋和諸位清平官、大軍將身旁,“起坐不相離捍蔽”。

  當然異牟尋領著常備的羅苴子軍,出了自己王都往北進發時,整個南詔國境內各鄉的“鄉兵”們,和其他蠻族部落們,也各攜武器和糧食,如云如影前來參軍,異牟尋的軍隊立刻像滾雪球般壯大。

  所謂鄉兵,比較類似唐朝初期的府兵,這群南詔的民戶們,平日里就遵照生產、軍事合一的管理,分為上中下府,每府都有軍將,既管民政,也管軍事訓練,非但是府,就是村邑基層也有兵官,萬家有都督,千家有理人官,百家有總佐,由此將鄉兵們層層嚴密統制起來,每逢冬閑時節,便試各鄉兵的武器鋒利保養情況,有遺失不善者即處罰,而每逢出征時,鄉兵們就穿上甲胄,扛起長矛,挑起稻谷一斗五升數,外帶腌制的魚脯,便上戰場了——南詔因“寓兵于農”軍制所限,不太注重后勤,大家都是自帶干糧上陣的,所以也只能在戰時縱容鄉兵四處劫掠,也是個武德豐沛的民族。

  集結起來的南詔兵馬,足有四萬,旗幡如林,出王都后而東,先過弄棟城,接著順唐政府昔日所修的驛路,旬日后抵達西瀘水出屯扎。

  于此渡口,異牟尋突然下令停止前進步伐。

  而此刻南詔大軍相距三阜城,都不到百里路。

  隨后異牟尋只是讓清平官段進儀,領兩千鄉兵將數萬石稻谷渡水,搬運入三阜城,隨后段和這兩千鄉兵再前進到西蕃南道大軍所在的木瓜嶺陣地。

  見南詔只有兩千人來援,準備和唐軍對決的論莽熱不由得又驚又怒,忙責問段進儀到底為何?還不速速讓東日王渡西瀘水,來此和我會師。

  不久異牟尋的解釋文書送至,里面說:

  本王察覺,瀘水西南側的昆明城(四川鹽源縣)有利羅式以下數千浪人駐屯,本王和利羅式素來不共戴天,且南詔全國兵馬盡在西瀘,如本王渡川而北,利羅式卻乘虛襲擊我王都,又該如何?

  另外最近在營地發生件很不愉快的事,兩名南詔鄉兵在吃隨身攜來的魚脯時,被數名會川營地的醉酒蕃兵毆打成重傷,理由是蕃人尊河流里的魚為神圣之物,鄉兵吃魚冒犯了他們,可我南詔就是世代吃洱海里的魚蝦水產壯大起來的,這件事后全營騷動不平,實難進兵,和大論你并肩作戰。

  論莽熱看到書信后,氣得眉毛都要燒起來了。

  于是乎他緊急派出飛鳥使,去勸說,乃至逼迫異牟尋盡快出兵,來和自己會師。

  那邊,贊普的使節接二連三,接踵而來,又催逼論莽熱出戰。

  如此西蕃、南詔的陣營,在巂州地區呈現出古怪的狀態:西蕃軍幾乎全都前出,沿木瓜嶺布陣,而南詔的異牟尋則在相距一兩百里南面的西瀘是打死不前,中間巂州重鎮三阜、登臺等,除去論莽熱事前修筑的一群堡寨外,幾乎空虛無人。

  送走論莽熱第十八名飛鳥使后,異牟尋在帳幕內喚來鄭回、段谷普,狠狠地下達決斷:“唆使韋皋、高岳,和論莽熱廝殺,我軍靜觀其變。”

  而后他頓頓,對二位補充說:“打死論莽熱等于除去西面敵人,打死韋皋高岳等于除去北面大患——兩敗俱傷就更好,我南詔趁機接管登臺城,并轉手擊滅利羅式的浪人。”

  二位清平官領命,鄭回建議,盡快讓論莽熱營中的段進儀,派遣精細人,去和清溪關的唐軍取得聯絡,告訴他西蕃和我南詔已有間隙,可趁機進兵,擊敗西蕃的話,登臺城歸南詔,清溪關以北到邛崍關都歸唐家。

  數日后,段進儀派出的細作,在清溪關木柵前被劉朝彩的斥候隊“捕虜”,接著被送到望星城北高岳的營地內。

  高岳請來韋皋。

  韋皋大喜,當即就單獨對高岳說:“由此可見,南詔和西蕃已然產生巨大裂痕,怕什么陰謀詭計?來日擊鼓決戰,清溪關我要占,登臺城我也要拿。”

  剛說完,韋皋就也使了陰謀詭計,同樣派遣細作,開始往西蕃營地里大肆散播流言:南詔在陣后反水,要和唐軍夾攻,盡殺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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