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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我斷單于臂

  一聽到高岳和渾瑊來找他,嚇得尚結贊收攏了數千殘兵,根本不敢守秦州和隴山交界的隴城、清水兩縣,而是一口氣退往瓦亭川西的成紀縣宮堡處,不敢接戰。

  同時尚結贊心有余悸,急忙派飛鳥使去會州,讓那里駐防的蕃兵火速通傳入鹽州地的馬重英部:速速退兵,不然你也得深陷險地,匹馬不還。

  另外尚結贊又讓鄯州、岷州、渭州、洮州等地的邊軍蕃兵,即日起統統趕赴到秦州地界來,要擋住高岳、渾瑊的兵鋒。

  最后尚結贊還用最十萬火急的速度,送信給邏些城的赤松德贊,稱自己在華亭慘敗,兵馬散亡殆盡,希望天神贊普能讓青海中道出兵,來當自己的后援,“否則隴右有不守之虞。”

  而另外面,耀武揚威的唐軍騎兵,駐屯在略陽川和瓦亭川交匯的隴城縣一帶,在得到五千后繼翻山過來的步兵協助下,“橫掃鼠穴”,反過手來把西蕃在此地的經營徹底摧毀。

  “踐更登隴首,遠別指臨洮。

  為問關山事,何如州縣勞。

  軍容隨赤羽,樹色引青袍。

  誰斷單于臂,今年太白高。”

  如今高岳真的立馬于大隴山,也即是通常所言的“隴首”岡巒處(隴砥便自此處而起),吟誦起他先輩高適壯美的詩歌,當真是非常應景。

  自隴首望去,蒼天四闊,山河蕭索,回頭向東,便是涇、隴州郡,隴砥和秦嶺宛如兩道巨龍,在此分別,一橫在京畿和隴右間,一橫在京畿于巴蜀間——而極目往西,山巒叢林起伏,河瀆滿布,便是豐饒富庶的隴右,它已然陷沒西蕃之手數十年。

  現在我高岳,終于登上隴首,鞭指臨洮了!

  隴城,在漢時即為漢陽,也叫略陽(此地得名源自環繞其南的略陽川,高岳興元府的興州,州理所也叫略陽城,和此地不同)后和秦州地區為天水郡,其東北處有所要沖,便是耳熟能詳的街泉亭,后在典籍里被簡化稱呼為“街亭”。

  遙想當年,武侯諸葛亮齊集大軍于漢中(興元府)南鄭,先派遣趙云、鄧芝領一支疑兵出褒斜道,揚言取郿縣,吸引曹魏主力的注意力,而諸葛亮自領大軍,由漢中西北(即興元府如今的鳳興二州之地)出發,自武都郡至祁山(位于成州長道縣),此即為“出祁山”的由來。諸葛亮出其不意,使得此一帶的南安(渭州)、天水(秦州、成州)、安定(涇原二州)三郡震恐不已,官吏不是頭像便是往東逃竄,諸葛亮初步實現“平取隴右,再奪長安”的策略。

  就在諸葛亮自隴右,沿渭水向長安進軍時,街亭的馬謖卻被曹魏大將張郃擊破,喪失街亭的諸葛亮無法再進行下一步的軍事行動,只能飲恨而退,首次北伐以失敗而告終。不過此后,蜀漢和曹魏,直到姜維北伐時期,依舊沿著隴右和秦嶺陳倉、褒斜各要道,展開漫長而激烈的爭奪。

  昔日的古戰場,埋葬了多少英雄夢,如今它就在高岳的眼下,金風烈烈,山河未改。

  高岳而今和俱文珍、西門粲,及侍中渾瑊達成協議:不必在乎戰爭里的道義倫理,徹底掃蕩整個隴城縣和清水縣,來破壞西蕃位于此地的戰爭潛力。

  略陽川四周的田野里,居于此地的漢人百姓,驚訝地望著一隊隊騎乘著戰馬、舉著長槊而來的唐兵,有的頂戴著圓盔,有的則將頭盔系在背后,露出黑色或赤紅色的抹額,還有那標志性的發髻。

  這是漢人獨有的發髻。

  “我們唐人從隴山那邊翻過來了?”幾名老者怔怔地說到,直到清清楚楚看到唐軍的旌旗和衣著才敢確認,接著老淚縱橫,領著鄉民們,對著高岳、渾瑊的馬頭便拜。

  當他們直到來者,一位是鳳翔興元尹兼吏部侍郎,另外一位是河中節度使兼侍中時,無不羅拜在馬前大哭起來,稱我等土地陷于蕃人之手后,唐人各個為奴,為他們做牛做馬,我們在這里巴巴等了一年兩年,八年十年,今日才算是將高大尹和渾侍中給盼來了啊!

  而后隴城縣的漢民們,都圍住唐軍,連問這次來還走不走?是要在這里設理所,派駐戍兵了吧?是要廢蕃歷蕃法,興修驛站學館,重行唐歷唐法的時候了吧?

  結果高岳告訴所有的漢民,因為隴山東西的驛道還無法完成,西蕃還占據著以西的鄯州、渭州等重鎮,唐家暫時還無法于秦州立足,不過本尹已往朝廷那里送出表章,要在山那邊的華亭縣設“行秦州”,專設一州,派大軍在彼處戍防、營田,歸鳳翔府,并將隴城、清水二縣的漢民,也就是你們這群父老,家家戶戶全都遷徙到行秦州去,授永業田,并免除所有賦稅,

  秦州隴城縣的百姓們聽了他的話,還很愕然:

  怎么,這次還是要走啊,不但要走,還要拉著我們一起走。

  可秦州的這群漢民一直呆在這桑梓之地,又怎心甘情愿地去隴山東面的華亭去呢?

  于是高岳和渾瑊,及所有的唐兵也沒時間進行耐心的說服教育工作:

  清空帶走當地漢民家戶里的所有糧食,將略陽川南北兩岸的漢民共一千三百多戶,統統強制遷徙到山那側的華亭去,即刻施行——至華亭縣的每戶漢民,可得一年五人份的衣糧安置。

  而對于在這里畜牧的西蕃人戶,唐軍就兇殘得多,監軍使俱文珍和西門粲聯名蓋印下令:“蕃人寓兵于人(民,避諱),養馬則為戰馬,養牛則為轉輸,養子女則為繁衍兇徒,故六軍兒郎可盡捕蕃人男女,可盡擄蕃人六畜,務必使其無法蕃息為限。”

  此令一下,唐軍步兵駐防在街亭各處山巒,而騎兵則分隊到處搜捕,沒能來得及和尚結贊一起逃往瓦亭川以西去的蕃人、羌人統統遭殃:婦人和小孩被用繩索捆著,和他們家園豢養的牛馬羊一道,被唐軍牽入營地,按照高岳的打算,隨即要帶回鳳翔、興元二府里去為奴。

  而當唐軍騎兵看到,有蕃人廬舍門前豎著黑色旗的,便知道這家便是戰死蕃兵的遺屬,便不分老幼,統統屠戮于劍下,一時間略陽川至渭水間號哭遍野,頭顱滾滾。

  在高岳給朝廷的奏疏上,附一張別紙,對皇帝輕描淡寫地解釋說:“蕃人家戶豎黑旗者,即為蕃語所言之‘瑪尼’也,遺屬孩童歸贊普豢養,入東岱禁兵,未來必為兇徒,臣憚其報復中國,故盡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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