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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怒摑郭小鳳

  “汾陽王府算得了什么!我高岳將來是要為圣人天子做事的。”高岳大喊起來,狠狠打落了郭小鳳的手,接著他站起來,指著在場的各位惡少年,“今天我若是寫了這份書儀,豈不是幫郭小鳳欺男霸女,助紂為虐了嗎?”

  這幾聲怒斥,一下子將寫經坊外鳴珂曲的各位路人給吸引住了,其中名騎著馬、焦黃面皮、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聽到了高岳高呼“汾陽王府算得了什么”時,不由得來了興趣,便停下馬來,靜靜地暗中觀察寫經坊的態勢。

  這下郭小鳳發怒起來,當即提起拳頭,就對著高岳的面門準備打下去。

  結果高岳微微一笑,“你打啊?我高三郎可是擊過登聞鼓的人,親自得到過圣人接見的,你若打傷了我,天子哪日想起來問,那撾鼓的高三郎如何了?到時別說你那當狗的爹,就是汾陽王也保不了你的。”

  “你,你,你敢罵我父?”郭小鳳下不來拳頭,又氣得臉色發青。

  “渠帥(惡少年喜歡喊老大為渠帥)......”那名身上刺著“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惡少年,被高岳的話恫嚇住了,就上前準備央求郭小鳳不要來硬的。

  結果話音未落,高岳就推開郭小鳳,噔噔噔依次叉開五根手指,掄起巴掌如風,清清脆脆地一聲響,把郭小鳳抽得背過臉去了。

  “啊!”嚇得一群惡少年,猝不及防高岳會突然出手,都急忙往后退,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小鳳哥被打。

  郭小鳳被狠狠抽了一巴掌,滿臉都是黑黑的墨痕,等到他剛轉過臉來時,高岳上去又是一巴掌,這次換了個方向,打得更狠,把郭小鳳的鼻涕都給打的飛出來了。

  “這巴掌是替你父親管教你的,年紀輕輕不學好,整天想奪弱女子的本元——人家的本元是要給相悅男子的,豈容你這獠奴妖怪般的玩意兒來硬搶!你們說,你們自己家的姊妹本元,被其他人仗勢奪走,你們開心嗎?”

  “這位高學士好像說的有點道理哦。”幾名惡少年發生了動搖,慢慢更加猶豫。

  郭小鳳被打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居然在原地嚎啕頓足起來,“我沒奪住住的本元,我是向她明媒正娶提親來著,聘禮足足五十貫,你打我,你打我,到底憑什么打我啊?我,我長這么大,連我父都沒打過我!”

  高岳揚著巴掌,聽完郭小鳳的這句話,心想也對哦,人家只是來要自己寫個書儀,然后去光明正大提親,也沒做什么過分出格的事,自己不由分說給了他兩巴掌,確實有點不分青紅皂白了。

  轉念一想,這郭小鳳家中確實有錢啊,五十貫不是個小數目啊——唉,女的不怕威逼,就怕利誘——住住和假母雙文在平康坊也屬貧苦階層,要是她倆真的挨不住這高額聘禮的勸誘......

  “唉,佛奴更可憐,也是個更質樸的娃兒。雖然我打郭小鳳有點點過分,但很明顯應該幫幫佛奴。”高岳這時想好了對策,便收起手掌,指了指郭小鳳。

  “你坐下。”

  郭小鳳捂著臉,不敢坐。

  “叫你坐你就坐。”高岳下句話就不太耐煩了。

  “好。”郭小鳳當即挨著矮杌坐了下來。

  “聽著,書儀我可以給你寫,但你提親時必須要對住住禮敬有加,不得有所逾越,至于這門婚事可還是否,都得聽住住本人的態度,不得使強,明白嗎?”

  “明白了。”郭小鳳這時候乖得很。

  言畢,高岳問好雙方的八卦,算了算,一揮而就,寫好了書儀,交給郭小鳳。

  “謝謝高學士。”一群惡少年撅著屁股在寫經坊感激不盡,然后舉著高岳的書儀,“高三鼓的書儀,高三鼓的書儀也!”一溜煙跑走了。

  那焦黃面皮的漢子,也暗自笑了笑,“高岳高三郎,確實是個有趣的人物。”說完,便也策馬,往南向著東市去了。

  同時,一位來自東市的牙儈,站在臺階下,也同樣目睹了高岳威壓惡少年的整個過程,也微微點頭頷首。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吳彩鸞才又出現在后院墻頭上,像只緊張的貓般警惕地東張西望番,又見高岳坦然地坐在那里抄寫佛經,心知風波過去,便翻入進來,拍著巴掌,三步兩步走到高岳面前,“逸崧你沒事吧!”

  “沒事,他們不敢把我怎么樣。”

  吳彩鸞有些不敢相信,便捏捏高岳的胳膊,又捏捏他的臉頰,害怕他哪里暗處被打了,“真的沒事?”

  “有你這樣的好師父在,他們怎敢動我半根毫毛!”

  “就是嘛!哈哈。”吳彩鸞硬著頭皮接下了高岳這番嘲諷,抓了抓發髻,“其實小婦剛才翻墻出去,找了數十名援手來,但見郭小鳳早就溜遠了,就讓他們各自回家去了。”

  “收工,走了。”高岳眼皮都沒抬下,就起身收拾好文具行李,背上身后,和諸位經生一一話別后,便準備走出寫經坊,

  見高岳這樣,就知道他還沒原諒自己不講義氣,吳彩鸞便追出來,“逸崧啊,你不要這樣生氣嘛?其實,其實是小婦我欠了郭小鳳二十貫錢,還以為他是來索債的。”

  高岳便停下來,很嚴肅地斥責吳彩鸞說,“你玩博戲啊?我聽冉三娘說你光是在勝業寺質庫里就欠下八十貫,又向郭小鳳借了二十貫,還有多少借債是我們寫經坊內部都不清楚的?煉師啊煉師,不是我說你......像我,就從來不借高利貸這種害己的東西,更不會去沾染賭博惡習。”

  紅芍小亭內,正在作畫的薛瑤英,此時突然微微打了個噴嚏。

  “逸崧你前句話說得對,我彩鸞是舉了不少債,但后句不對,小婦根本沒有參與過任何博戲啊!”

  誰想吳彩鸞剛說完,街坊黃大娘就走過來,“煉師啊,馬上暮鼓過后來我家里,玩雙陸長行啊,老身也撩個零。”

  撩零的意思是,在賭博里跟著玩家后押錢下注,若玩家贏,自己也能分到零頭紅利。

  這下吳彩鸞尷尬了,忙對高岳解釋說,“小賭怡情,小賭怡情嘛。”

  兩人爭執不下時,那東市的牙儈走上來,對著高岳行禮說,“敢問可是高三郎高學士?”

  高岳看看他,說是。

  那牙儈齜著滿嘴黃牙笑起來,殷勤地說,“東市邸舍甲字房中,已備下薄宴,特情高學士前往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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