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一季寒冬,又經歷三個月的黑暗死亡季,草木凋零,蠻獸蟄伏,可是,色靈山的寒松卻依舊翠綠,蒼勁挺拔。
雪山下,松林邊。
許大愚和林刻并肩而立,眺望遠處的云霧,久久不言。
昨日,封小芊親自動手,將元策的九竅丹田,移植給了許大愚。
移植丹田的成功率本來是極低,而且會有生命危險,可是,也不知是不是許大愚的體質異于常人,竟然輕輕松松的挺了過去。
僅僅一夜,便是完全恢復,精神和身體狀態,更勝從前。
林刻呼出一口白氣,道:“離開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找瞎子師父,弄清楚我的身世。”許大愚道。
林刻道:“宇宙浩瀚,你去哪里找他?”
“先去太微星域!他離開的時候,說過一些奇怪的話,當時,沒覺得有什么,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卻大有深意,我從中已經找到一些線索。”許大愚道。
林刻沒有再多問,從儲物囊中,取出兩個酒葫蘆,其中一個扔給許大愚。
“我聽說太微星域無比浩大,像白劫星這樣的下等生命星球,便是足有七萬余顆。此次一別,星海茫茫,也不知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敬你一壺酒,天南地北永是兄弟。”
林刻抓起酒壺,仰頭便是往嘴里倒。
“咕嚕嚕。”
林刻并不是一個嗜酒的人,可是,心中的離別傷感情緒,卻需要酒來澆淋。自從遭遇了玄境宗巨變,許大愚就是他最真摯的兄弟。
本以為,兩人可以繼續走下去,一起修煉,一起成長。
可是現在,卻不得不分別。
許大愚滿眶熱淚,幾乎忍不住想要留下,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也將滿葫蘆的酒,灌入進嘴里。
酒,淋濕了衣襟。
喝完后,許大愚粗厚的喘氣,目光蘊含濃烈的熱焰,道:“刻兒哥,你不必如此傷感,只要我們足夠的優秀,即便是遼闊無邊的星海,也掩蓋不了我們身上的璀璨光芒。哪里還能找不到你?他日,若是聽到你的消息,哪怕相隔億萬里星域,我也一定會來找你。”
“啪”的一聲,將葫蘆扔在地上,砸得粉碎,許大愚大步流星的離去。
沒有回頭。
目望著他的背影,林刻的雙眼,忍不住也濕潤。
修武這條路,太兇險,即便再強的人物,也有隕落的時候。再優秀的天驕,也可能泯然眾人。
再見,哪有那么容易?
不過許大愚卻不得不離開,他覺得自己肯定是妖冥,與林刻一起去圣門,說不一定什么時候,就被圣門的大人物察覺。
那時,不僅自己得死,還會害了林刻。
他必須踏上一條,屬于他自己的路。
封小芊走到林刻的身旁,道:“他的血液,與人類的血液,有些不一樣。”
在移植丹田的時候,封小芊察覺到了這一點。
“此事,僅我們知道,切莫告訴第三人。”林刻道。
封小芊輕輕點頭,又道:“姐姐傳訊給了我,催促我們帶上圣門的那一千多位幸存者,盡快出發。”
林刻詫異的道:“你能收到來自太微星域的傳訊?”
“姐姐就在白劫星外。”封小芊道。
對封小芊那位有著無數傳說的姐姐,林刻慕名已久,情不自禁抬頭看向天空。
只是三層塔天才的蕭真,便是驚艷絕倫。
達到半步傳奇的封元宓,又是何等風采?
“我要先回林家一趟。”林刻道。
封小芊道:“我陪你。”
火蛟城與色靈山相隔很近,以林刻和封小芊的修為,不過片刻,便是到達林府的大門外。
看見林刻,等在大門前的一位林家忠仆,露出大喜的神色,立即躬身行禮,道:“拜見刻少爺!”
“不必多禮。”
林刻揮了揮手,向門內走去。
那位忠仆深知刻少爺的強大,哪里敢有一絲不敬,彎腰緊跟在林刻的身后,低聲道:“刻少爺,府上發生了大事,家主和老太公都在等你回來主持大局。”
林刻眉頭一皺,問道:“什么大事?”
“三爺被武殿的真人打成了重傷。”那位忠仆道。
林家的三爺,正是林刻的外公,林忠傲。
“你說什么?”
林刻的眼中露出一道冷芒,化為一道殘影,急速沖了出去,趕向林忠傲的別院。
封小芊向林府中看了一眼,頓住腳步,向那位林家忠仆詢問具體情況。
看到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如紙的林忠傲,林刻心緒難平,只覺得心口無比疼痛。就像當初,林忠傲在玄境宗,想要為林刻討一個公道,卻被打傷的時候一樣。
“林刻哥哥,你終于回來了,三爺爺恐怕…挺不過去了…”蹲在床邊的林曦兒跑了過來,臉上既有喜悅,卻又有悲傷。
“別著急,我先看看。”
林刻來到床邊,動用元神,查探林忠傲的傷勢。
林忠傲是被元氣震傷了五臟六腑,就連經脈和血脈也多處斷裂,當然,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他的體內,侵入了一股元氣。
這股元氣…
竟是星斑元氣!
對于星斑元氣,林刻一點都不陌生。在沒有被易一廢掉修為之前,他修煉出來的異種元氣,就是星斑元氣。
此后,再一次見到星斑元氣,是在蕭真的身上。
“蕭真!”
林刻深吸一口氣,平靜的心,被徹底激怒,生出絲絲殺氣。
但是,他克制了下來,救人要緊。
侵入林忠傲體內的星斑元氣,正在橫沖直撞,破壞身體組織,使得傷勢不斷加重。
想要救他,必須先將那股星斑元氣,從體內逼出。
就在林刻準備動手的時候,封小芊走了進來,道:“還是我來吧,林爺爺的臟腑、經脈、血脈都已經非常脆弱,你強行去逼出侵入他體內的元氣,他未必承受得住。”
林刻點了點頭,退到一邊。
封小芊的醫術高明,由她出手,自然比他要穩妥得多。
封小芊動用針法,引出林忠傲體內的星斑元氣之后,又給他喂下從阿拉冥山界域帶回的佛泉,傷勢逐漸穩定下來,開始好轉。
關上房門,二人退了出去。
“多謝。”林刻道。
封小芊含笑,輕輕搖頭,隨即又問道:“你打算怎么處置蕭真?”
剛才,林刻已使用元神探查了整個林府,聽到這話,眼神猛然沉了下來,向困住蕭真和蕭伯符的那座院落,快步走去。
院落外,依舊聚集了大批林家的武者,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
見到林刻趕至,林頌率先迎了上去,大笑道:“刻兒終于回來了,太公就知道,區區阿拉冥山,對你來說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他們被困了多久?”林刻問道。
林頌收起笑容,肅然的道:“已經一天一夜。”
“林府的陣法,居然能困住他們這么久?”
林刻動用元神,細細查探那座院落之中的陣法烙印,越看越驚奇。其中一些地方,以他的陣法造詣,居然都看不明白,相當復雜高深。
“這座陣法從何而來?誰布置的?”林刻吃驚問道。
林頌的眼神略微有些不自然,岔開話題道:“還是先想辦法解決這兩個大麻煩吧,武殿的真人,身份還不低,修為又高得嚇人。”
陣法,不具有攻擊性,只能困住蕭真和蕭伯符。
的確有些麻煩,總不能一直等到將他們餓死在這里吧?憑借真人的修為,加上他們身上的各種丹藥,幾個月都不一定餓得死他們。
封小芊道:“我先前已經傳訊給了羅謙師兄,他應該很快就能趕過來。但是,我有幾個疑惑,蕭真為何會來林家?又為何只是打傷了林爺爺?憑借他的修為,林爺爺恐怕承受不住他的一指。”
說到底,蕭真與林刻并沒有深仇大恨,為何要不顧身份來林家鬧事?
像蕭真那樣心高氣傲的人物,林家的這些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封小芊本能的覺得,此事不像表面那么簡單,肯定另有隱情。
就在林頌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這事兒,我知道。”
羅謙站在林府的一堵高墻之上,手撩長發,一副天下之事我盡知的神情。
“唰!”
一支鐵箭,向他飛了過去。
羅謙一揮手將鐵箭打飛,從高墻上飄飛下來,道:“林刻,你們家的家將膽魄不錯啊,居然敢射真人。”
“自己人。”
林刻向一眾侍衛吩咐了一聲,隨即又道:“你自己不走大門,偏要翻墻,被攻擊也是自找的。小心踩中陣法烙印,與蕭真一樣被困死在陣中,林府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羅謙嚇了一跳,連忙停步。
封小芊道:“你剛才說,你知道什么原因?”
羅謙挺起胸膛,輕哼一聲:“那是當然!蕭真和林刻雖然沒有深仇大恨,可是,二人卻是情敵。蕭真來林府,肯定是為了敲山震虎,警告林刻不要再染指聶仙桑。可惜啊,他卻沒有料到,小小一座林府,卻布置有如此玄妙的陣法。”
說到此處,羅謙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我一定要用原鏡記錄下來,帶回太微星域,傳到原始天網。武殿奇才蕭真與人爭風吃醋,欺凌其家人,可惜被一群低等武者算計,落入陣法陷阱,自食惡果。到時候,絕對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