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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白夢樓案(中)

  曹云道:“戰略有了,現在是戰場,最關鍵的戰場是,如何證明白夢樓示意王虎襲擊葉樂。首先一個問題,王虎能不能扛住問題。現在我是歐陽逸,你是王虎。”

  曹云道:“王虎,你說白夢樓指使你襲擊葉樂,有說明要用什么物品或者武器襲擊嗎?”

  司馬落想了會:“他說給她點顏色看看。”

  曹云:“你對顏色怎么理解?”

  司馬落一愣:“讓她害怕。”

  曹云道:“你認為用卸妝水可以讓葉樂害怕?或者你認為葉樂是化了妝后才出門晨跑?”

  司馬落:“這…怎么回答?”

  曹云道:“我要見王虎。”司馬落習慣了控方身份,他很難替代入辯方身邊。

  司馬落:“我怎么感覺有點誣陷的意思。”

  曹云道:“不是誣陷,我必須讓王虎理清楚,想清楚細節。歐陽逸肯定會從細節入手,對王虎窮追猛打。歐陽逸的目的是逆轉主觀意愿:王虎是誤會白夢樓意思導致其襲擊葉樂。我作為一名律師,我很清楚這種手段。”

  司馬落:“可是你沒有資格見王虎。”

  曹云道:“王虎的襲擊罪名是無可推翻,咬死白夢樓可以讓法官認同其認罪,并且區分從首犯的區別,理論來說,最少可以少坐幾年牢。我可以和王虎的律師聊一聊。”

  司馬落:“你…真拿錢了。”

  曹云正色道:“司馬,我也是響當當的男子漢,心中充滿了熱血和正義。現在一位無辜的女孩遭受…”

  “你拿錢了。”司馬落嘆氣。曹云一旦開始扯淡,等同坦白。

  “嗯…怎么說呢?”曹云道:“你可以朝好的一面去想。”

  司馬落問:“你告訴我,白夢樓是被冤枉的嗎?”

  曹云道:“行車記錄儀是鐵證,技術人員已經證實這一點。你要說白夢樓無辜,我不信。但是你要說白夢樓會用這么蠢蛋的王虎給葉樂潑卸妝水,我也不信。在我看來,最大可能是白夢樓讓王虎去做一件事,王虎經常幫白夢樓辦類似的事。這次王虎不干了,或者王虎有其他的想法,于是王虎沒有躲避攝像頭。司馬,你想把這案子捋清,我覺得實在太困難了。不如各司其職,專心自己本職工作。無論我是因為熱血,正義,還是拿了錢,我一定會幫你釘死白夢樓。你就別管為什么我要這么做…或者…或者…”

  “或者?”司馬落問。

  曹云道:“或者你可以和越三尺說明,你認為案子似乎有些蹊蹺,看…”

  “學姐?”司馬落欲哭無淚,他哪不了解越三尺。這么一聽,越三尺是和曹云一個立場的。司馬落一想,有些驚訝:“難道…”

  曹云道:“我不知道,坑非常深,我是不打算朝下跳。再說司馬你是一名檢控官,現在證據就在這里,有人證有物證,你卻因為主觀想法消極指控,你覺得對得起你這份薪水嗎?”

  司馬落再嘆氣:“知道了,知道你們律師能說。我真恨自己一直原地踏步?”

  曹云道:“你是思考的太少,這么大量的文書工作,怎么可能還有精力思考?你應該合理利用你的下屬。”

  司馬落回答:“我現在是專職檢控官,專門起訴別人的人,沒有人愿意做檢控官的下屬。多的是檢察官缺人。如你說的,文書工作,很煩人。”

  曹云道:“找點年輕人?”

  司馬落道:“要進檢查系統,不僅需要大學學歷,還需要三年的司法工作經驗。”司法工作經驗,包括警察、律師在內。任何人工作三年后考核進入檢察系統,都不太愿意做檢控官的下屬。

  曹云:“你也是檢察官也,你就立幾個案子嘛。”

  “案子能隨便立的?我們立案調查的都是公務人員。”

  曹云道:“我不知道怎么說了,我也覺得你水平停步不前。就本案來說,你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從律師角度去理解…沒錯,沒錯,你…應該去律師所工作一段時間,不是在這里。”

  “什么意思?你們律師所清潔工辭職了?”

  曹云哈哈大笑:“不,我是覺得你不能一個案子結束后,就馬上接下一個案子。每個案件都有辯護律師,他們提供的信息非常大,你如果能從他們身上學東西,肯定前途無量。”

  司馬落點點頭,沒錯,自己日常是三到四個案子,一個案子結束,立刻投身另外的案子。罪犯有罪無罪是法官說的算,自己盡力就好。但是這樣一來,就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思考,去吸收庭審的經驗。最后變成文書工作越來越熟練,整理線索,寫檢控書,一套一套的。遇見普通律師,自己這是很高端的。但是撞上曹云,乃至歐陽逸這些名律師,那就慘了。

  曹云問:“什么時候一審?”

  司馬落道:“五天后。”

  王虎和白夢樓同案同審,在預審時,王虎承認自己的罪名,并且說明一切是白夢樓指使。檢方表示,王虎上交了重要證據。法官承認王虎認罪。除非此后證明王虎撒謊,否則王虎會被輕判。

  白夢樓的律師之一呼延屏代表白夢樓否認了對白夢樓的控告。鑒于此,法官認為,王虎在案件審理中,以主要證人身份出席比較合適。

  王虎不僅是主要證人,實際上也是唯一證人。一審開庭后,沒有人理會王虎犯罪事實,沒有人質疑,控方和辯方爭論焦點是白夢樓和王虎的關系。

  雖然面對六名大律師組成的律師團,雖然有以刑事無罪辯護最高記錄著稱的歐陽逸在辯護席上,司馬落絲毫沒有怯場,帶著自己唯一的小弟王磊迎戰。當然了,他的左耳中有一個聽筒耳塞。曹云坐在聽審席的角落位置,穿了風衣,將衣領拉起,方便他實時說話。本案吸引了很多人關注,聽審席幾乎坐滿。

  很快就進入主要環節,對唯一證人王虎的質詢。

  控方手段單一,通過詢問問題,讓王虎重新將自己的口供說一遍。

  司馬落落座,法官請辯方提問,讓曹云意外的是,歐陽逸沒有站起來,東方集團首席律師軒轅法親自出馬。

  軒轅法并沒有辯護的經驗,即使其作為檢察官時,也沒聽說成為某案子的檢控官。軒轅法在司法工作中和司徒巖比較接近,司徒巖更接地氣,他更了解普通社會。軒轅法更了解法律法規的出臺和廢止。雖然軒轅法是東方首席律師,但是絕對不會是一位好的辯護律師。

  和曹云看法有些相反,媒體、商界人士等一見軒轅法親自出馬,忍不住發出驚呼聲。軒轅法算得上是一個東唐傳奇人物。高檢和高法幾十年的工作經歷中,他做了很多很多事。面對驚呼聲,軒轅法也是信心爆棚。

  但第一個問題軒轅法就扣分了。

  軒轅法:“證人,你認識白夢樓多久了?”臥槽,你管王虎認識白夢樓多久,你要管王虎是不是認識白夢樓。

  軒轅法一說完,就知道語言組織錯誤,他本打算通過簡單問題慢慢切入重點。他對重點問題考慮的很多,反而忽視了簡單的問題。

  王虎:“你意思是:知道這個人多久,還是我們互相認識多久?認識的定義是什么?知道?還是熟悉?”

  辯護席的歐陽逸一聽,立刻緊張起來,側身在呼延屏耳邊道:“好像有麻煩了,能不能讓他撤回來。”

  呼延屏:“怎么了?”

  歐陽逸:“王虎話語中有明顯的律師口吻,我懷疑王虎接受過庭審演練。”庭審演練是檢控官對重要證人進行的一次排練,檢控官會將對方律師可能提出的問題向證人提問。

  呼延屏:“現在撤回來等同我們放棄質詢。”

  庭上,軒轅法看王虎道:“那我換個問題,能說明下你的前科嗎?”這是一種基本手法,對證人品德先進行質疑,有案底的證人通常比較麻煩。

  呼延屏道:“先看看吧。”

  歐陽逸:“我有些不安。”看聽審席,沒看見什么情況。

  王虎回答:“年少時候不懂事,為了哄女朋友…”

  司馬落左手食指按著耳塞,突然站起來:“反對,辯方律師怎么知道王虎有前科?”

  軒轅法一愣:“這…需要說明?我們是律師,了解證人的經歷是基本要求。”

  司馬落道:“未成年犯罪檔案封存。即使是辦案警察,也只能查詢到某人有被封存的犯罪檔案,警察也不能開啟犯罪檔案。請問,辯方律師是從哪個渠道得知證人有前科?是通過你在高檢,還是高法的好友?只有他們中很少部分人才能瀏覽未成年人犯罪檔案。”

  司馬落道:“鑒于和司法腐敗有關。如果軒轅法你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或者無法馬上回答這個問題,我將立案調查你,同時要求解除你的律師資格。”

  曹云:“對,對,干到他暈頭轉向…質問:是高檢還是高法?”

  司馬落逼問:“是高檢還是高法?”

  歐陽逸知道麻煩大了,回答很簡單:是王虎在求職履歷中說明。但是,是雇主要求說明,還是王虎主動說明?這糾結下去,會亂成一團,而且很可能導致檢方對東方半島進行全面調查。

  (非高巖,高巖不清楚)日、美、加、德等多個國家法律有類似的法律。通常來說,無論大小罪,未成年罪犯在成年當天釋放的國家,基本都有封存犯罪檔案的規定。目的是給未成年人一個全新的機會。

  曹云心中也后悔,應該先讓王虎回答,如果軒轅法挑出骨頭,那才和檔案有關。現在雖然給了軒轅法下馬威,但還是能解釋的清楚的。

  軒轅法也是老狐貍,很快鎮定回答:“王虎有前科,這是不少人知道的事。有些年輕人,就喜歡拿齷蹉來炫耀,覺得好了不起。孰不知,天下沒有比去坐牢更簡單的事。檢控官要立案,我很歡迎。不過在沒有證據之前,我還是本案的律師,你說對嗎?”

  司馬落掏掏左耳,問:“法官大人你對此怎么看?”

  法官看司馬落,我怎么看?我看熱鬧的。法官道:“辯護律師掌握有相當的人脈資源,檢控官的懷疑并非沒有道理。既然現在沒有實質的證據,不如我們把注意力轉移到本案中來。辯護律師,請繼續詢問證人。”

  軒轅法輕出口氣:“證人,據我所知,你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一位賢惠的妻子,一對可愛的兒女。你妻子是獨生女,她的父母還健在…”

  “反對。”司馬落看軒轅法:“這是威脅。辯方律師竟然在法庭上公然威脅證人,是不是太過份了。”

  法官道:“辯護律師,請不要再說和案子無關的事,你剛才的問題確實可以理解為威脅證人。”

  威脅你大爺!老子要說明王虎的家境,質問他為什么會為了20萬而襲擊葉樂,從而打開缺口,一步步的深入。

  歐陽逸確定有問題,這個反對不是檢控官的反對,而是律師的反對。檢控官走大局,只要辯護律師說的沒有傷害到具體的東西,他們不會斤斤計較。律師相反,寸土必爭,狗屎都要爭。爭的不是狗屎,是節奏和氣勢,庭審的節奏和氣勢。

  歐陽逸看今日出席的聽審名單,他看出司馬落左耳有問題,然后手指點在曹云的名字上。呼延蘭有些驚訝:“他?”

  歐陽逸點點頭。

  軒轅法:“證人,你說是白夢樓,也就是被告要求你襲擊葉樂,對嗎?”

  王虎回答:“對。”

  軒轅法:“有要求你用卸妝水作為武器嗎?”

  王虎回答:“沒有具體說明,嚇嚇她,暫時不要傷她。白夢樓說:我為人處事有個原則,要么不動,要動就要弄死她。”

  軒轅法:“證人,你這句話沒有在你的筆錄中。”

  曹云笑,中計了吧,王虎的回答就讓你扔掉了原來的問題。情有可原,白夢樓這句話很嚴重的。不過如果是專業律師,應該會立刻判斷出,這句話是王虎說的,在不在筆錄不關鍵,證明王虎撒謊才是重點。

  王虎回答:“軒轅法,你在東方半島工作這么多年,不知道這句話是白夢樓的口頭禪嗎?”

  軒轅法還沒回答,司馬落先道:“證人,不要說和本案無關的事,在法理上口頭禪沒有法律效力。”

  曹云立刻通過司馬落把這個話題結束,這話題糾纏對王虎不利,聽審席上保安經理也在其中,很可能會請他臨時作證,否定王虎這句話。

  在胡搞瞎搞中,軒轅法氣勢已亂,快速認真思考問題和細節的能力已經大大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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