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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3章 遼軍……沒糧了

  韓德讓接到了軍令以后,迅速的撤出了榆關,趕赴薊州。

  榆關內,被困了兩個月有余的石守信,終于破關而出。

  他等到韓德讓離開以后,就率領僅剩的十五萬兵馬,一路往南而下,直奔真定府。

  對于楊七偷襲韓德讓后軍的謀劃,理都沒理會。

  韓德讓的人馬到了薊州以后,伙同蕭撻凜部的兵馬,對薊州城展開了猛烈的進攻。

  薊州城內的楊二,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局面,他早早做了布置,把薊州城打造的如同鐵桶一般。

  韓德讓、蕭撻凜兩部數十萬人馬,在薊州城外鏖戰了十日。

  薊州城的城墻被打成了篩子,薊州城城墻上豎起的楊字大旗,他們依然沒能撼動半分。

  得知了薊州城戰況的耶律休哥,直接下令讓韓德讓率領著兵馬趕到幽州城馳援。

  一瞬間,幽州城內聚集了遼國近一半的精兵。

  耶律休哥當即著急了麾下的諸將議事。

  幽州城城主府。

  蕭太后、小皇帝耶律隆緒,憂心忡忡的坐在上首的位置。

  耶律休哥站在左手首位,韓德讓站在右手首位,一行人單手捶胸,施禮過后。

  在小皇帝耶律隆緒幼稚的聲音中,紛紛落座。

  蕭太后在耶律休哥和韓德讓二人臉上掃了一眼,輕聲道:“兩位卿家,如今我大遼近半數的兵馬都在此地,下一步的戰事應當如何?”

  耶律休哥冷峻的道:“楊延嗣設局,分別在趙城墻、幽州城外、薊州、檀州四地扎下了兵馬,對我大軍展開了合圍的姿態。

  所以本王決定,集合我大遼半數的兵馬于此地,準備跟楊延嗣正面一戰。

  只要一舉擊潰了楊延嗣,其余三面的敵兵,不攻自破。”

  韓德讓點點頭,贊同道:“老臣贊成大于越的意見,如今我大遼燕云十六州慘遭數十年難遇的兵災,皆是楊延嗣之禍。

  楊延嗣又是賊人之首,只要我們一舉擊潰了楊延嗣,殺了他。

  剩下的賊人便不足為懼。

  到時候我們不僅能收回已經丟失的州府,還能順手拿回楊延嗣治下的西北四府。

  以楊延嗣治下西北四府的富庶,足以彌補我們大遼此戰的損失。”

  蕭太后最倚重的兩位重臣皆言一戰,蕭太后信服的點了點頭。

  城主府大廳里,唯有統軍使室羅,苦著臉。

  蕭太后目光一瞥,不經意間就看到了統軍使室羅的苦瓜臉,她皺眉道:“室羅,本宮見你滿臉不情愿,是不是對大于越和韓卿家的提議有異議?”

  眼見耶律休哥和韓德讓兩雙虎目掃視了過來,統軍使室羅站起身,單手捶胸,苦著臉道:“臣哪敢有異議,只是臣有一問,要請教大于越和韓大人。”

  “哼…”

  韓德讓冷哼了一聲,別過了頭去。

  耶律休哥瞇起眼盯著統軍使室羅,裝作漫不經心的道:“你問吧…”

  統軍使室羅得罪不起這兩位,見他們都有不悅的態度,趕忙再次施禮賠罪。

  然后才苦著臉道:“不知大于越打敗楊延嗣,需要多少時日?”

  耶律休哥聞言一愣,下意識皺起眉頭。

  他不明白統軍使室羅,作為一個行伍出身的人,為何能問出這么愚蠢的問題。

  “哼哼…”

  韓德讓不屑的哼哼道:“室羅,你這是在上京城里養尊處優慣了,忘記了戰場無常,瞬息萬變的道理了?”

  統軍使室羅可憐巴巴的道:“此事下官自然沒有忘…”

  室羅掃視了一眼所有人,無奈的道:“或許大家都覺得我問出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但是你們很多人卻不知道,就是這一件愚蠢的事情,足以影響此次戰局的成敗。”

  耶律休哥雙眼中閃出一道利芒,冷聲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戰前動搖軍心者,其罪當誅!”

  室羅慘笑道:“下官并沒有動搖軍心的意思。只是諸位將軍一直忙著征戰,可曾有人關心過糧草?此番我大遼出兵數十萬,前后又增兵數十萬,前前后后加起來,在這燕云十六州的兵馬,足有上百萬。

  我軍先于宋軍鏖戰半年之久,如今又和楊延嗣鏖戰月余。

  我們所帶來的糧草,以及從宋軍手里繳獲的糧草,已經消耗的沒多少了。

  而今楊延嗣麾下的兵馬,又占據了我軍運輸補給的檀州,切斷了我后軍供應糧草的運輸線。

  我們已經沒有那么多的糧草,能夠支撐我們跟楊延嗣拼下去了。”

  耶律休哥眼中的利芒一閃而逝,聽過了室羅的解釋,他才明白室羅剛才說的那番話,并不是蠢話,而是一心一意在為大遼著想。

  韓德讓也意識到了自己錯怪了室羅,下意識的別過了頭。

  耶律休哥沉吟了片刻,低聲問道:“我軍的糧草還能供應麾下的兵馬吃幾日?”

  室羅苦著臉道:“不足七日…”

  耶律休哥瞇起眼,下令道:“從明日起,所有兵馬的口糧減半,應該還能多撐幾日。派人即可沿薊州、榆關一線,回去征糧。務必征到足夠我大軍吃一個月的糧草。”

  室羅的臉色更苦了,他凄厲的道:“大于越,燕云十六州的遼土上,早已征不到糧食了。大軍在外征戰快八個月了。

  我們三番五次的征糧,已經搜空了燕云十六州附近遼土上所有的糧草。

  那些失去了糧食的百姓,已經變成了暴民,往大遼腹地內沖去了。

  再遠一些的地方,官員被殺,加上暴民沖擊,更是無糧可征。

  如今,我大遼境內,只怕唯有上京城,才有足夠的糧草支持我大軍繼續征討月余。”

  說到這里室羅深吸了一口氣,扔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眼看著,就要入冬了…”

  室羅僅僅說出了‘入冬了’三個字,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室羅話里的意思。

  對于大宋的百姓而言,入冬就代表著要下雪。

  北方人含著瑞雪兆豐年,期盼著雪能下多大下多大。

  南方人為了追逐雪景,甚至不惜在冬日里奔赴北方。

  雖然偶有雪災,可是很少能形成大患。

  可是對于居住在更北方的遼人而言,入冬了,就代表著災難的降臨。

  數尺厚的大雪會封山封路。

  遼人到了冬日,只能乖乖的窩在家里。

  牛羊會在冬日里被凍死很多,許多老弱婦孺,也不一定能挨得過冬日。

  雖然耶律休哥這些個貴族階層,不需要擔心冬日里會被餓死,凍死。

  可是在如今糧草匱乏的情況下,入了冬,就代表著幽州城內的兵馬,別想從上京城里得到一粒糧食的支援。

  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現如到了沉默中。

  和楊七死戰?

  和楊七耗下去?

  問題是他們有那個力量,卻沒那個底氣。

  一場議事,到最后鬧得不歡而散。

  出了城主府以后,所有的遼國將領們,下意識的都開始組織人手搶盡辦法的囤糧。

  然而,城外有楊七虎視眈眈,他們只能在城內搜刮幽州城的百姓。

  韓德讓睜一眼閉一只眼的看著他們搜刮幽州城里的百姓。

  搜刮了一遍幽州城,得到的糧食也只是杯水車薪。

  幽州城內最大的地主就是韓德讓,而韓德讓又久居上京城,所以往年的存糧等等,基本上都運到了上京城,幽州城內的存糧沒有多少。

  此前楊七幫助大宋攻破了幽州城以后,曹彬搜刮了一遍韓家的家底。

  所以給遼軍沒剩下什么。

  收獲最大的幾次,還是有遼軍將士冒大不韙,沖擊了寺廟里,縱兵搶糧,從寺廟里搜刮到了一大批的存糧。

  然而,即便如此,和數十萬的遼軍比起來,依然是杯水車薪。

  俗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

  耶律休哥默許了麾下將士們在幽州城內搜刮糧食的時候。

  遠在嫣州的耶律斜軫,薊州的蕭撻凜,紛紛來書,告訴耶律休哥糧草告拮,請耶律休哥派人送糧草過去。

  “嘭”

  耶律休哥奮力的把二人的信件甩到了地上,半晌之后又命令人撿了回來。

  “召集諸將議事。”

  幽州城內遼國諸將再次的匯聚到了城主府。

  耶律休哥毫不客氣的把蕭撻凜和耶律斜軫的信件甩給了他們,“你們都看看吧…”

  諸將軍看完以后,皆愣在了原地。

  耶律休哥緊皺著眉頭,沉聲道:“你們說說,事到如今,該怎么辦?”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半晌,有人低聲道:“以下官之見,除了退兵,我們似乎別無選擇。”

  許多人都認可了他這一句話,可是沒有人出聲附和。

  耶律休哥瞪起眼,怒吼道:“退兵?鏖戰了數月,到頭來得到的結果就是退兵?若是如此,本王早就退兵了,何至于等到現在?

  而且,我等數十萬兵馬坐鎮幽州城,若是將燕云十六州拱手讓給楊延嗣,我們以后還有何臉面立足于世?”

  說話的那位將軍,被懟的瞪目結舌,愣在哪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和談呢?”

  有人小聲的提議。

  耶律休哥聞言更惱,“和談?楊延嗣指名道姓的要燕云十六州,除非我大遼愿意割讓燕云十六州,負責他絕不談判。這和退兵有什么區別?”

  心懷此意的遼國將領們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韓德讓卻挑眉道:“大于越…老夫覺得他說的有理。”

  耶律休哥眉頭一皺,疑惑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韓德讓絕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

  他既然開口,必有謀劃。

  而且是跟別人不一樣的謀劃。

  所以耶律休哥才有此一問。

  韓德讓幽幽道:“如今我軍糧草告拮,即便是和楊延嗣一戰贏了,也討不到多少便宜。城外的楊延嗣部兵馬,不足十萬,打贏了他們,所繳獲到的糧草,頂多讓我軍應應急,卻并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即使我們趁機揮兵南下,侵入到大宋劫掠,也很難劫掠到更多的糧食。

  老夫以為,不如和他假意和談,然后再暗中派人奇襲檀州、以及古趙國城墻,拿回了檀州,我們就等于打通了通往后方的道路。

  到那個時候,進退之間由我們掌握,楊延嗣也拿我們無可奈何。

  占據了古趙國的城墻,我們就能趁機侵入到云、應、蔚、寰等州府。

  老夫聽說,楊七為了安撫這些地方的百姓,可是送了不少糧食給他們。

  只要我們劫掠他們一把,就能輕易的獲得很多糧食,到時候足以支撐我們大軍和楊延嗣作戰。”

  韓德讓這話說的大氣,甚至有些吹牛的成分。

  比如那句楊七手里的糧草就是他們應急之用。

  他們要真有把握一下子干翻楊七,那還能在這里墨跡。

  早就揮兵出去,干翻了楊七,搶了楊七的糧草,提著楊七的人頭去夸功了。

  火炮對他們的威懾力是巨大的,即便是他們現在的兵馬比楊七多了六倍之多,他們依然沒有信心一戰能打贏楊七。

  這也是為何在統軍使室羅說出了糧草告拮以后,他們默契了不再提攻討楊七的事宜的關鍵所在。

  正是因為沒有把握一戰干翻楊七,又沒有多余的糧草支持他們跟楊七耗下去,所以他們只能想別的路子。

  韓德讓的這個建議,目前來看,算得上是一個可行性比較高的建議。

  耶律休哥在仔細思量過以后,就去找了蕭太后商議此事。

  雖然在軍中,耶律休哥獨攬大權,可是論和談,那是屬于政事,需要蕭太后點頭配合的。

  蕭太后如今也是六神無主,當她得知了這個明著和談,暗地里偷襲的計策以后,當即就點頭答應了。

  蕭太后、耶律休哥、韓德讓,三人皆通過了這個提議。

  那么耶律休哥立馬開始了布置。

  而在落鳳坡僥幸逃了一命的楊延輝,再次成為了去楊七營中和談的使節。

  幽州城外。

  中軍大帳。

  楊七、楊五、彭湃等人圍在一起正在吃火鍋,一鍋骨頭湯,里面涮的是鮮嫩的羊肉片和牛肉片。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牛在大宋是禁止宰殺的。

  所以牛肉在大宋是稀罕物,比鹿肉還稀罕。

  這一條法律,顯然管不到帳篷里這波人頭上。

  此番大戰,從遼人手里繳獲了不少牛羊,楊七可以說是一天宰幾十頭。

  若不是涮鍋難做,楊七甚至還有讓麾下將士們一起涮火鍋的心思。

  幾個人圍坐在一起,正吃的汗流浹背的時候。

  就見到一個稻草人,匆匆進入到了中軍大帳,躬身道:“少爺,遼人開了城門,派出了使者到了轅門。”

  “使者?”

  楊七一愣,放下了筷子,摸索著下巴上冒出來的一層短須,瞇著眼睛笑道:“遼人這是要和談?”

  楊五抬起頭看了楊七一眼,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繼續悶下頭吃東西。

  彭湃樂呵呵的抬起頭,沖著楊七豎起大拇指,贊嘆道:“少爺真是料事如神啊!”

  楊七瞥了彭湃一眼,說道:“派人去薊州、檀州、古趙國城墻、儒州傳令,讓他們嚴防死守,絕不能讓一粒糧食流到遼人手里。

  同時告訴楊延平,讓他迅速兵分三路,一路派往楊延昭部,配合楊延昭,壓縮遼人的生存圈。

  另一路派往檀州,配合楊延光部,南下順州和檀州交界處,把遼人堵在山口,絕不能讓他們進山。

  最后一路兵馬,留在古北口,順便把楊延光部的火炮調過去,鎮守古北口。”

  下完了命令,楊七站起身,豪氣道:“終于等到遼人彈盡糧絕的時候了,也該是我們反攻的時候了。”

  遼人的一切,都沒能瞞過楊七的眼睛。

  耶律休哥對此事全然不知。

  而楊七又是如何清楚的了解到遼軍中的糧草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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