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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8章 兄弟重逢

  “哎…”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濃重的嘆息,趙普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楊七所展現出的實力,縱然不能一下子就問鼎中原,但是要將中原大地攪一個人仰馬翻,還是輕而易舉的。

  大宋精銳兵馬損失了近六成,面對楊七多面牽制,以后大宋也只能仰人鼻息過活。

  縱然楊七不愿入中原,以后大宋的一應事務的決斷,也得好好考慮考慮楊七的感受。

  最主要的還是楊七太年輕了,年僅兩旬,坐擁南國、西北四府兩地,假以時日,他的成就誰也無法估計。

  “曹樞密,你素來和楊延嗣親近,找個時機,跟他告別一聲,咱們就回京吧。”

  趙普對曹彬拱了拱手,把后續和楊七會面的問題甩給了曹彬,步履闌珊的回房去了。

  曹彬感覺有點莫名其妙,隨后再次看著城頭上楊七傲立的身影,笑了。

  不論楊七有多么高的成就,終究還是他女婿,做女婿的又怎么可能虧待老丈人?

  縱然偶爾會坑他兩把,但是關鍵時候,絕不會讓他吃虧的。

  比如這一次擁立趙德芳一事,輕易的幫曹家解決了隱藏著大理的麻煩。

  而且女婿越強,他這個當老丈人的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銅臺關內大宋文臣武將們在看到了楊七亮出的肌肉以后,各自心思復雜的在背地里盤算。

  有人歡喜、有人憂愁、有人無奈、有人迷茫。

  然而,銅臺關外的耶律休哥和蕭太后,就沒那么多想法了,他們臉色很難看。

  耶律休哥早就通過了腳步聲、馬蹄聲,判斷出了銅臺關內的兵馬的數量。

  近五十多萬的悍卒,還有數量不少的民夫,已經龐大的輜重隊伍。

  有人或許覺得奇怪,楊七明明集結了四十多萬兵馬,為什么會突然多了十萬呢?

  這十萬多人,自然是順城慘敗的時候,逃往西北,欲投楊七的大宋禁軍。

  他們在去西北的路上,撞上了楊五率領的兵馬,楊五在了解了他們的情況以后,就帶著他們一起到了銅臺關。

  只是由于他們是新投楊七的,暫時還沒有名號,所以在入銅臺關的時候,并沒有被通稟。

  但即便如此,依然不能忽略他們就不是悍卒的事實。

  大宋禁軍步人甲之強,在世界步卒之列,也是最頂尖的存在。

  他們之所以會在順城慘敗,不是因為他們不夠強。

  而是因為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趙光義的無能,弱了他們的名頭。

  “五十多萬兵馬,皆是精兵悍卒,楊延嗣打算干什么?和我們大遼開戰嗎?”

  耶律休哥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側立在王帳之下,眉頭鎖成一團。

  蕭太后陰沉著臉,低聲問道:“大兄可有對付楊延嗣的把握?”

  耶律休哥遲疑了一下,搖搖頭道:“楊延嗣不是趙光義,單純的誘敵深入的計策,他是不會上當的。如果楊延嗣真的跟我們大遼開戰,那將是我大遼所要面對的前所未有的一場硬仗。

  楊延嗣智計百出,攻城略地的方法多不勝數,幾乎無跡可尋。想要在戰場上抓住他的弱點,很難。

  最重要的是,他手下統兵大將,皆是他的親兄弟,完全可以取信,所以他可以毫無顧忌的放權下去。

  如此一來,他自己一套戰略,他麾下的諸軍各有戰略,每一個人的戰術都不盡相同。

  所以想要依計取勝,純粹是癡人說夢,唯有逼其正面決戰,我大遼的勝算才會多一些。”

  蕭太后皺起鳳眉,沉聲道:“楊延嗣西北四府的兵馬加起來,不過二十萬之數,他哪里來的五十多萬兵馬供他驅使?多出來的幾十萬兵馬,是他憑空冒出來的?”

  耶律休哥感嘆一聲,苦笑道:“我也困惑這個問題。我派出去的探子,沒有查到這方面絲毫的消息。”

  蕭太后目光深沉的看著銅臺關,沉默不語。

  “哇哇哇…”

  一陣哭聲在這個時候傳來,蕭太后煩躁的皺起眉頭,轉頭對身后的王帳怒吼,“你們怎么看的孩子?”

  “太后恕罪…”

  “太后恕罪…”

  王帳內傳出了兩聲求饒聲。

  蕭太后剛要發作,嘴張了一半,突然閉上了,她若有所思的道:“楊延嗣也不是全無弱點,據本宮所知,他是一個最重情誼的人。

  關鍵時候,楊延輝和小耶律嗣,都能成為我們的底牌。”

  耶律休哥并沒有拒絕蕭太后這個提議,他又不是迂腐的文人,在戰場上還講什么禮儀道德。

  贏即正義。

  這就是戰場的法則,沒有人會在乎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似乎是受到了蕭太后的啟發,耶律休哥沉吟道:“不僅僅如此…楊延嗣陳兵五十多萬到銅臺關,他治下的西北四府必然空虛。

  若是我在此地拖住楊延嗣,在派出一支偏師沿新武二州而下,掃清云應四州內楊延嗣的殘余兵馬,再趁機攻入西北四府,到時候楊延嗣麾下的兵馬,定不攻自破。”

  蕭太后聞言,笑了,一顆因為楊七亮肌肉而懸起的心也終于放下了,“大兄果然智計無雙,不愧為我大遼的大于越。”

  耶律休哥看著蕭太后臉上的笑容,心頭一暖,淡淡的笑道:“只要有利我大遼,我耶律休哥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蕭太后點點頭,“不過,本宮以為,此戰還是能不打就不打。此番大戰,耗費了不少錢糧,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再打下去,我大遼即便是勝了,也只會是慘勝。”

  “那就派人去再論議和?”

  “派誰去合適?”

  “楊延輝!”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出了一個名字,然后對視了一眼,會心一笑。

  然而,銅臺關內的楊七還不知道城外的兩個老狐貍正準備給他挖坑。

  各部精兵悍將的到來,徹底讓楊七松了一口氣,他終于不用擔心銅臺關會被攻破,這場戰事會脫離他掌控。

  銅臺關的守衛第一時間被南國虎賁軍和雁門軍接管。

  原本岌岌可危的銅臺關,瞬間變成了一座充滿了悍卒的兵城。

  楊七下了銅臺關城墻,就一掃剛才威嚴的姿態,他像是一陣風,撲向了自己的兄嫂,以及多年未見的呼延赤金。

  “二哥!”

  “三哥!”

  “二嫂!”

  “三嫂!”

  “赤金妹妹…”

  一行人聚在一起,一瞬間眼睛都變的紅彤彤的。

  自從當年楊家兄弟離京以后,就再也沒有聚齊過。

  這一次算是楊家兄弟時隔多年以后,聚的比較齊全的時候。

  尚缺楊大、楊四。

  也正是因為缺了兩人,兄弟之間的情誼就顯得更加的珍貴。

  呼延赤金就像是一只火鳳凰一樣,飛奔進了楊七的懷里,撞了他一個滿懷。

  楊七緊抱著呼延赤金,一遍一遍的念叨著呼延赤金的名字。

  呼延赤金早就哭的泣不成聲,多年的相思在這一刻釋放出來,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楊家眾兄弟看著有情人擁抱在一起,皆報以善意的笑容。

  唯有站在一旁的杜金娥,內心頗為酸楚的癟了癟嘴。

  她雖然是江湖兒女出身,但是她卻不同于呼延赤金性格那么火辣直接,敢愛敢恨。

  骨子里內向的她,在面對楊七的時候,總有一些女兒家應有的矜持。

  “別哭了…乖…這次回來了,就別再去南國了,以后就留在大同府…”

  楊七就像是在安慰孩子一樣,輕聲的安慰懷里的呼延赤金。

  半響之后,等到呼延赤金平靜了下來,他才松開了她。

  楊二在一旁調笑的道:“俗話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可是我瞧著,在七弟眼里,我們這些手足,還不如衣服呢。”

  二嫂耿金花似笑非笑的看著楊二,問道:“感情在你楊延定眼里,妾身只是一件衣服啊?”

  楊二意識到了自己失言了,趕忙解釋道:“我就那么隨口一說,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去。”

  “哼!”

  耿金花冷哼了一聲,不再搭理楊二。

  楊二干巴巴一笑,趕忙轉移話題,對楊七道:“七弟,當年你離開南國的時候,讓我們幾個當哥哥的…還有當嫂嫂的,為你練一支二十萬的精兵。

  幸不辱使命,我們幾個人沒有辜負你的希望,不僅如約練出了二十萬精兵悍將,還多練出了十萬。”

  “那是你的功勞?”

  耿金花沒好氣的說道:“若非他三嫂費盡心力,在山林里剿滅那些不愿意歸附的俚僚,你那有足夠的人手去練兵?又哪來的戰事去磨練手底下的兵馬?

  還有,若非蘇相國不遺余力的批復大筆的錢財給你,你又拿什么裝備這些兵馬?”

  楊二無奈的道:“對對對,你說的對,皆是他三嫂和蘇相國的功勞。”

  三嫂董月娥淺淺一笑,絲毫沒有那個傳說中南國女魔頭的兇煞氣息,反而像是個鄰家大姐姐,笑道:“我哪敢居功,只是帶著一群人在山里跑跑腿而已。

  真正練兵的是你們,幫忙銷贓的是南國錢行,派人挖礦、為將士們發撫恤和獎勵的是蘇相國那些官員。

  我那點微末的事,就不用提了。”

  眾人聞言,哄堂大笑。

  楊三、楊六各自上前給了楊七一個熊抱。

  楊五挨個的和他幾位兄弟熊抱了一下。

  楊七陪著兄嫂們聊了一些家常,眾人找了個地方坐下。

  楊六沉聲道:“七弟,這一次你集結這么多兵馬到銅臺關,要干一票大的?”

  楊七好笑道:“六哥,什么叫干一票大的?我們又不是土匪。”

  楊七一句話逗笑了眾人,他緊接著道:“燕云十六州落在遼人手里已經幾十年了,也該拿回來了。當年在南國,我就說過,終有一日,我會解救所有的遼地漢民。

  如今正是我兌現承諾的時候。”

  楊三遲疑了一下,低聲道:“七弟,當年你在南國,就讓我們幾個當哥哥的提前訓練兵馬,那個時候你就在圖謀燕云十六州?”

  楊七點點頭,又搖搖頭,他感慨道:“燕云十六州,是所有漢家男兒心中的傷痛。我惦記著不是很正常嗎?難道你們不惦記著?”

  眾人相視一笑。

  楊二似笑非笑的道:“我們是惦記著燕云十六州,可是我們卻不知道何日才能收復燕云十六州,更不敢肯定的給它加一個期限。

  你不同,在南國的時候,你似乎就猜到了五六年之內,宋遼之間必有一戰。

  如此才跟我們定下了五年之約。

  不僅如此。

  你一下子聚集了四十多萬兵馬,要同遼國一戰,借此收復燕云十六州。

  而且在宋遼兩國之間開戰之初,就命令我們向洞頭島、登州等地轉移。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此戰,大宋會輸?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把希望寄托在大宋身上?

  或者說,不論是宋遼兩國的大戰,還是大宋在順城的戰敗,都是由你主導的?”

  眾人聞言,皆把目光投在了楊七身上。

  即便他們都是楊七最親近的人,他們眼中仍舊帶著疑惑和愕然。

  如果宋遼兩國的大戰,以及大宋順城戰敗的事情都是楊七一手謀劃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最恐怖的是,楊七居然早在五年前就開始布局了。

  這等手段,用老謀深算已經不足以形容了。

  楊七見眾人都盯著他,苦笑著搖搖頭,“你們太高看我了。宋遼之間終有一戰,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兩國之間,就燕云十六州,互不相讓。時常互相爭戰,這不用猜也能看出來。

  之所以訂立了一個五年之約,那也是因為我在朝廷上行走的時候,根據大宋的國力,以及大宋的兵力,還有趙光義的性格,推測出的一個大概的時間。

  只是我沒想到會這么準。

  至于大宋在順城慘敗之事,真的和我無關。

  坦白的說,狠下心把數十萬漢家男兒送進虎口的事情,我還做不出來。

  早在朝廷進軍順城之前,我手下的探子就察覺出了不妥。

  我多番提醒,甚至還拜托曹樞密苦勸趙光義不可貿然行事。

  可趙光義根本不聽勸,不僅軟禁了曹樞密,還一意孤行的兵發順州,這才釀成了這一樁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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