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鐵鏡公主看到了府庫里海量的財富的時候,徹底驚呆了。
金銀珠寶璀璨的光芒,把整個府庫都照亮了。
鐵鏡公主雖然是皇親貴胄,可是從小到大,她也沒見過這么多錢。
剛才在來的路上,因為沈鵬的諸多要求,她對沈鵬心里生出的許多不滿,也隨之煙消云散。
“這得有多少錢…”
鐵鏡公主瞅著眼前的海量金銀,吞下了一口口水,磕磕巴巴的問沈鵬。
沈鵬咧嘴笑道:“回稟四夫人,折合成白銀的話,應該有一千多萬兩。”
鐵鏡公主震驚的問道:“這些…這些都是楊延嗣留給…”
沈鵬恭敬的道:“錢行是七少爺留給四少爺的,但是里面的錢財,大部分是上京城的商人儲戶的。我們只是暫時保管。”
鐵鏡公主心頭一凸,失落道:“這么說,這些錢財都是別人的?我們只是暫時保管。”
沈鵬沉吟了片刻,聲音低沉道:“有一大半是我們的。”
鐵鏡公主挑眉,道:“怎么講?”
沈鵬苦笑道:“韓家的人,把住在錢行里的一些大的儲戶,殺死了一大半。因為這很多錢財便成了無主之物。”
“好!”
鐵鏡公主興奮的叫了一聲。
沈鵬苦笑著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說。
很明顯,這位鐵鏡公主,眼皮子太淺,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卻沒有看到錢行的存在的本質。
作為了一個已經初步了解到了儲蓄本質的掌柜,沈鵬覺得以后的他,或許再也不可能把南國錢行上京城分行,發展成一個足以媲美南國錢行汴京城分行的那種超級錢行了。
沈鵬痛苦歸痛苦,但是他沒得選。
沈鵬在痛苦的時候,楊七則顯得更痛苦。
身中三箭,又騎著馬狂奔了幾十里,楊七感覺到他渾身的血快流干了。
楊七用小刀,割斷了身上的箭矢的箭羽,用粗布粗暴的裹緊了傷口,躺在一塊雪地里不停的喘著粗氣。
“沙沙沙”
有腳步聲臨近,楊七猛然爬起身。
然后他就看到一個遼國的婦人,裹著臟兮兮的羊皮襖,在不斷的接近他。
楊七盯著那婦人,那婦人也翻著大眼珠子瞪著楊七。
“咚”
婦人在地上撿起了一塊石子,扔到了楊七身上。
見楊七一動不動的,她快速的竄上了楊七騎的馬匹的馬背上,然后嚎叫著一聲怪調兒,揚長而去。
楊七想起身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楊七盯著揚長而去的婦人,愣了許久許久。
“哈哈哈…”
然后,楊七爆發出了一聲暢快的大笑。
被人撿了尸,還能笑的這么暢快的,大概只有楊七一人。
關于遼國的婦人擅長撿尸這種事兒,楊七以前只是聽說過,卻沒見過。
他沒想到,有一天這種事兒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楊七之所以大笑,那是因為那個撿尸的婦人還算有點兒良心,并沒有趁機扒走他身上的衣服和靴帽。
畢竟,一個合格的撿尸的婦人,她會扒光尸體上的一切,然后把尸體丟在野地里喂狼。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這個婦人瞧著楊七還在喘氣,擔心有危險,所以先搶了楊七的馬匹,然后等過幾天以后再過來扒光已經死了的楊七。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楊七在雪地里躺了一刻鐘,當他感覺到渾身開始發冷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躺下去了。
再躺下去,很有可能再也起不來。
楊七趴在地上,狠狠的在雪地里啃了兩口雪,爬起身,辨別了一下方向以后,快速的離開了此地。
楊七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
距離楊七最近的遼國城池,楊七剛一接近,就看到了城門口處嚴加盤查的遼兵。
遼兵盤查的極其嚴格,基本上所有入城的宋人,都被遼兵帶領到了一邊,細細的查驗,凡是能夠藏人的地方,都被他們搜尋了個干凈。
用一只蚊子也逃不過去描述有點夸張,但是也基本上差不多了。
楊七被迫只能在曠野上游蕩。
直到了第二天黃昏的時候,楊七終于在曠野上找到了一個落腳的地方。
那是一座高聳的山峰。
整個山峰都被積雪掩蓋。
在山峰下,豎立著一塊碑,碑上勾畫著一個奇怪的符號。
楊七見到符號的時候,就一頭栽倒在了碑下。
少頃,從石碑不遠處的雪地里,竄出了幾個人。
他們仔細查看了一下楊七,抬著楊七就上了山。
在山峰的中間,有一個隱蔽的峽谷,幾個人抬著楊七進入到了峽谷內。
峽谷內似乎是個山寨。
寨子里人并不多,幾十個人。
清一色的漢子,一個個看著都不是善良之輩。
為首的漢子臉上有一塊刀疤,他見到楊七的時候,明顯倒吸了一口冷氣。
“快把人抬進去,讓那個狗日的野大夫過來給診治。”
“大哥,那個狗日的野大夫,都治死了咱們三個兄弟了…”
“就你話多。”
為首的漢子讓人把楊七抬進了山寨里的低矮的房子里。
然后就見到有其余的漢子,押解著一個小老頭兒,背著藥箱到了房子門前。
為首的漢子盯著小老頭,只說了一句話。
“他有損傷,你就的陪葬。”
小老頭兒嚇了一跳,哭嚎著被塞進了房子里。
為首的漢子在房外緊緊的盯著,同時,他還派遣的一人下山。
入夜的時候,小老頭兒才為楊七處理好了傷口,看得出小老頭兒處理的很謹慎。
比他一生給其他人治病還要謹慎。
為首的漢子一直焦急的在門口守著。
等到了小老頭兒出了房門的時候,他就迎了上去。
“咋樣?”
為首的漢子瞪大了眼珠子問。
小老頭兒怯怯的說道:“命算是保住了,但是他需要靜養。而且他失血有點兒過多,大王您還得想辦法給他補一補。”
為首的漢子當即大喊大叫道:“狗剩,狗剩,你狗日的前幾天在山里挖到的人參呢?趕緊給爺拿去燉了。”
一個小個子的半大的孩子,從另一個屋子的一角伸出了頭顱。
“阿叔,那可是千年人參…”
“狗屁的千年人參,趕緊去給燉了。遲了我砍死你。”
小個子從屋子里出來,渾身臟兮兮的,他很不舍的從懷里取出了一個紅色小布包。
“俺還指望著這個千年人參娶媳婦呢…”
為首的漢子踹了小個子一腳,罵道:“趕明兒,老子給你娶十個媳婦。”
“您沒騙俺?”
為首的漢子瞪大眼珠子,咆哮道:“趕緊去!”
小個子嚇了一跳,一溜煙的跑去了廚房。
一群大老爺們,也沒燉過人參湯這種高級東西。
一株千年人參,從中間一刀剁開,扔進了水里,就是一個熬。
人參湯熬好了,為首的漢子小心翼翼的端著進入到了楊七所在的房里。
給昏迷的人喂東西,他似乎很有經驗。
他從身上摸出了一根竹管,塞進了楊七嘴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人參湯一點點的倒進了竹筒里。
“我來吧…”
一道柔和的聲音在為首的漢子背后響起。
漢子愣了愣,轉頭一看,就看到了一個渾身披甲,臉上戴著面具的漢子站在自己身后。
“你來了。到底咋回事兒,他怎么傷成這樣。”
戴面具的漢子沒有說話,只是從刀疤臉的漢子手里接過了人參湯,小心翼翼的給楊七喂。
楊七昏迷了,人參湯喂不進去。
戴面具的漢子,咬了咬牙,幫楊七直接灌了進去。
不僅如此,帶面具的漢子,還親自揭開了楊七身上的紗布,重新幫楊七上藥,包扎傷口。
做完了一切,帶面具的漢子,守在了楊七床邊。
刀疤臉的漢子又問道:“到底咋回事兒啊?”
戴面具的漢子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靜靜的守在了楊七床邊。
“哎”
刀疤臉的漢子長嘆了一口氣,陪著戴面具的漢子坐在了楊七床邊。
兩人就這么靜靜的守了楊七一夜的時間。
次日。
楊七清醒的時候,守在他床邊的,就只剩下了刀疤臉的漢子。
“你醒了?”
楊七點點頭,瞧著自己床榻邊上刀疤臉的漢子明顯的讓出的一塊位置,再看了床鋪上因為長久坐下壓出的痕跡,略微愣了愣。
“他來了?”
刀疤臉憨厚的點了點頭。
楊七問道:“人呢?”
刀疤臉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
“走了?”
“嗯。”
楊七無奈的搖了搖頭,“罷了,走了就走了。這次你準備跟我回去,還是留下?”
刀疤臉遲疑了一下,沉聲道:“我還是留下吧…雖然只在遼國待了一年,但是我喜歡遼國這種亂糟糟的感覺…”
楊七斜眼看了刀疤臉一眼,刀疤臉老臉一紅。
楊七有些無奈,這貨在外面當強盜當慣了,居然還喜歡上了當強盜的感覺了,這讓楊七很無語。
“罷了,那你就跟著他吧。”
楊七無奈的說道。
刀疤臉點了點頭。
楊七又問道:“如今的情況怎么樣,你給我說說?”
刀疤臉沉吟道:“耶律休哥已經封鎖了通往復興關、雁門關等一切從遼國通往西北的道路。似乎不抓到你不罷休的架勢。
從昨日起,盤桓在各條道路上的遼軍就層不出窮。
我們也不敢出去,所以知道的也就只有這么多。
不過,我敢肯定,耶律休哥已經在往西北的路上布下了層層的天羅地網,等著你去自投羅網。”
楊七眉頭微微一皺。
刀疤臉又道:“要不你就在我們寨子里避一避風頭,等到風聲過去了,一切都歸于平靜了,再回去?”
楊七搖了搖頭,道:“我怕沒那么多時間等下去。西北的局勢如今很詭異。我舅舅一門心思的想從黨項的地盤上咬一口。我必須回去盯著,避免發生什么大事兒。”
“舅舅?折御勛?”
“嗯!”
刀疤臉贊嘆道:“折楊兩家和解了,嘿嘿嘿…以后西北豈不是折楊兩家說了算。”
楊七可沒他那么樂觀,“只不過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罷了,任重而道遠。不論是大宋還是遼國,都有隨時能摧毀我們的力量。而且他們兩國,也有摧毀我們的心思。我們必須在他們摧毀我們之前,不斷的壯大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能和他們扳手腕的地步。”
刀疤臉感慨道:“這可是一局大棋,我充其量就是一個過河卒。”
楊七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罵道:“是你甘心當過河卒的,又不是我逼你的。”
“嘿嘿嘿…”
刀疤臉被楊七罵了,也不生氣,笑道:“既然通往西北的路不能走,那么你想會去,就只能往南。”
楊七沉吟道:“一路南下,到幽州,從幽州進入到大宋,從大宋在折回大同府?”
楊七皺眉,道:“太麻煩了…這么一折騰,最少得三個月時間…”
刀疤臉鄭重道:“這是唯一的一條路。”
楊七沉吟了片刻,說道:“也只有這么一條路了。我回頭修書一封,你派人去送給稻草人,讓他們送到復興關交給我大哥。讓他去穩住我舅舅。”
“明白。”
決定了回去的路以后,楊七就安心的在山寨里住了下來。
刀疤臉也在加緊為楊七籌備他回程所用的衣食住行和銀兩。
七天以后。
楊七身上的傷口結痂了,楊七跨上了刀疤臉為他準備好的馬匹,踏上了返程的路。
臨走的時候,楊七看著跟在他身旁的半大的小子,苦笑著對刀疤臉道:“你讓我帶著這個一個半大的小子干什么?”
刀疤臉賊兮兮的笑道:“你吃了人家挖的一株千年人參,我答應了給人家娶十房媳婦。我是辦不到,所以只能把他托付給你了。”
刀疤臉又道:“再說了,我們兄弟都過的是過了今天沒明天的日子。讓他跟著我們,太浪費了。他還年輕。而且這小子也是一個不錯的苗子,磨練一下,將來在軍中也能成為一員悍卒。”
楊七盯著刀疤臉,唏噓的說道:“別死了,老何。”
刀疤臉樂呵呵道:“曉得了,少爺。”
“駕!”
楊七策馬,漫入了茫茫的大雪。
刀疤臉站在山頭上,瞧著楊七身影消失了,依舊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