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馮林、馮輝各自領著一支千人的兵馬,皆是近兩年他們培育的親信。
三千人馬匯聚到了香姨的帳篷前,迅速的把帳篷團團圍住。
“呼吸”
夜,靜的出奇。
他們彼此間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牛頭三人對視了一眼,互相點了點頭。
馮林握著刀,低吼了一聲,“動手。”
三個人,各自領著人馬,沖進了帳篷內。
“沒人?!”
進入到了帳篷內以后,三個人發現,帳篷里空無一人。
“牛頭,你留下,帶人仔細查找帳篷。”
馮林留下了牛頭,帶著馮輝出了帳篷,然后沖進了旁邊初醒的帳篷。
初醒的帳篷里也空無一人。
“人跑了?”
馮林皺著眉頭問馮輝。
馮輝搖了搖頭,低聲道:“不知道。”
馮林瞇起眼,冷聲道:“分散人馬,仔細尋找,一旦找到人,立刻動手。”
三千人馬,在帳篷前仔細尋找。
正當此時。
楊敏渾身鮮血,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她一邊疾跑,一邊高聲喊道:“中計了,香姑姑已經發現了咱們的陰謀,她正帶著不良人的人馬殺過來了。”
馮林快速的跑過去,扶起了楊敏。
楊敏明顯身受重傷,臉色有些發白,她六神無主的問道:“現在怎么辦?”
馮林讓手下的人扶起了楊敏,他對匆匆趕過來的馮輝和牛頭沉聲道:“事到如今,咱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她既然發現了咱們的陰謀了,那就更留她不得。”
馮林說完這話,馮輝堅定的點了點頭。
牛頭有些遲疑,但也點頭應下了。
三個人按照楊敏所屬的地方,摸了過去。
還沒離開帳篷多遠,就看到了香姨披甲持劍,威風凜凜的帶著一群不良人殺了過來。
香姨一改往日的女兒裝,換上了一身魚鱗甲,在月光下泛著一層金鐵質感的光亮。
見到了牛頭四人,香姨停下了腳步,她提著劍,似笑非笑的掃了四人一眼。
“好啊!一群養不熟的小狼崽子,當年若不是老身收留你們,你們狗屁都不是。如今翅膀長硬了,居然敢跟老身作對”
香姨聲音拔高了幾度,冷冷的說了一句,“簡直是找死。”
馮林四人,帶著部下,警惕的盯著香姨。
事到如今,馮林也不用在香姨面前卑躬屈膝了,他站的筆直,手里的長刀刀尖,直指香姨。
“老東西,別說的好像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你當初收留我們,只是因為覺得我們有用。所以留下我們,培養我們,成為你手里的刀。
你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你的私欲而已。在你眼里,我們只是工具。
你收留我們,就像是在去了鐵匠鋪打了一柄刀劍一樣那么簡單。”
香姨鳳眉倒立,冷喝道:“背主之人,也敢大放厥詞。”
香姨轉頭問身后的不良人,道:“你們說說,背主之人,應當如何處置。”
不良人們,齊齊的冷喝了一聲。
“殺。”
忠誠的不良人,此殺意滔天,連帶著聲音中都帶著幾分殺氣。
香姨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傲然的盯著馮林四人,說道:“狗東西,殺了你們,老身再去殺楊延嗣。老身要讓你們知道,誰才是復興軍的掌管者。”
馮林緊握著長刀,譏笑道:“多說無益。”
“殺!”
一聲令下。
馮林率領著三千人馬撲向了香姨。
香姨冷笑了一聲,嘶吼道:“雞犬不留。”
在她身后的不良人,一擁而上。
雙方迅速的纏斗在了一起。
楊敏因為身受重傷,已經被人抬走了。
領兵的只有牛頭、馮林、馮輝三人。
三個人的武藝都高強。
撞上了不良人以后,開始奮力的廝殺。
香姨在十幾個不良人的護衛下,站在戰圈外,冷眼旁觀。
戰圈中。
馮林三人雖然對不良人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但是,他們手下的兵馬,卻不是不良人的對手。
不良人雖然算不上個個都是高手,但是每一個人都是香姨精挑細選的。
他們的身手都很不凡。
殺了足足一炷香時間。
馮林三人帶來的兵馬,損傷了近一千多人。
而香姨麾下的不良人,損傷的人數剛超過五十。
馮林一看,神情凌然。
這么下去可不行。
按照戰損的比例再這么消耗下去,他們必輸無疑。
“嘣”
擊退了一個不良人。
馮林快速的找到了牛頭和馮輝,三人背對背,一邊廝殺,一邊聽馮林說話。
“兄弟們,再這么下去可不是辦法。咱們手下的兵馬,單對單,可不是不良人的對手。他們的優勢是武藝高強,咱們的優勢是人多。
必須想辦法發揮出咱們的優勢。”
“軍陣。”
牛頭慌忙中吐出了兩個字。
馮林和馮輝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馮輝急忙說道:“楊延嗣曾經說過,一個人再強,也始終不是軍隊的對手。并不是因為軍隊的人多,而是因為軍隊能配合的使出軍陣,攻防一體。即使十幾個不通武藝的軍卒組成軍陣,也能對武藝高強的人,造成傷害,甚至殺死對方。”
馮林點了點頭,他當下有了主意。
“結陣。”
馮林高喝了一聲。
剩下了兩千兵馬,迅速結成了一個鐵桶陣。
軍卒們結成了鐵桶陣以后,不良人就沒有那么容易傷害到軍卒了。
一旦他們攻擊某一個人,其他的軍卒就會一起出手攻向他們。
馮林見自己手下的兵馬穩住了局勢,大喜過望。
他當即,又下令讓軍卒們結成了一個沖鋒的陣型。
兩千兵馬,呈現出一個箭頭的模樣,開始和不良人展開了新一輪的廝殺。
新一輪廝殺開始后。
不良人很難從馮林麾下兩千兵馬的身上討道好處。
局勢開始向一面倒去。
所有的不良人,開始被軍卒們壓著打,打的節節敗退。
一直在一旁觀戰的香姨并沒有因為不良人遭到了頹勢而趕到憤怒,她反而一臉戲謔的笑道:“真以為這樣,你們就能翻盤嗎?那你們也太小看老身了。”
香姨伸手從脖頸上取出了一枚由白骨制成的哨子。
白骨哨子,被她含到了嘴里,吹出了一段非常奇異的聲響。
正在廝殺中的馮林三人,根本就沒有在意哨子的聲響。
因為從他們跟隨香姨起,還從沒有見到香姨動用過這枚哨子。
哨子聲音很尖銳,很凄厲。
像是在寒冬臘月的夜里,被活埋了的人,從墳墓里爬出來發出的凄厲的嘶嚎。
“噗呲”
一柄白骨磨成的鋒利的小刀,從牛頭的胸膛上洞穿而過。
小刀從牛頭的背部進入,從牛頭胸前透體而出。
鋒利的白骨小刀顯得格外的詭異。
它似乎擁有吸血的特性,附著在它身上的鮮血,會快速的被它吸進體內。
白色的骨刀,在吸收了人血以后,上面開始布滿了如同血管一樣的紋絡。
牛頭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張丑陋又憨厚的臉龐。
“大…大人…俺叫…丑七…”
牛頭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初見這個憨厚瘦弱的漢子的時候的場景。
他有些怯怯的,有些憨厚,見誰都是一副討好的臉。
有人說,他長得丑,又老實,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莊家漢。
他之所以跟著牛頭一行人干掉腦袋的買賣,是因為他的媳婦,背著他偷人,最后還慫恿他賣了家里的田地和房子。
丑七無處可去了。
所以才跟著他們干掉腦袋的買賣。
別人都討厭他,只有牛頭喜歡他。
自從牛頭和馬面鬧掰了以后,他就把丑七當成自己的兄弟,帶在身邊,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牛頭怎么也沒想到,就是這個被他當作兄弟的人,關鍵時候給了自己一刀。
這一刀,要了牛頭的命。
“為…為什么…”
牛頭嘴里吐著血,難以置信的問道。
丑七那張憨厚又丑陋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因為,俺在跟你之前是不良人中的活死人。直到今日,還是…”
牛頭瞪著眼睛,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幾乎在同一時間。
馮輝也遭到了同樣的下場。
同樣被自己的親信所殺,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馮林也遭到了暗殺,不過他跑的急,暗殺他的人只砍傷了他的胳膊,并沒有多他造成一擊致命的傷害。
反應過來的馮林,一刀就砍死了那個偷襲他的人。
當他回過頭的時候,就看到了緩緩倒地的牛頭和馮輝。
“我殺了你們!”
馮林像是一個瘋子一樣,撲到了馮輝面前,將刺殺馮輝的人殺死。
他驚恐的抱起倒在地上的馮輝,“弟弟,弟弟…”
“噗”
馮輝嘴里吐出了一口黑血,他似乎回光返照一樣,瞪著眼睛,用細微的聲音說道:“大…大哥…我們…真的…真的錯了…我們不應該…不應該…背叛少爺…”
說出了這句話以后,馮輝氣絕身亡。
“弟弟!”
“啊”
馮林痛苦的嘶吼了一聲。
他站起身,雙眼通紅,似乎喪失了理智一樣的盯著香姨所在的地方。
“我要殺了你,給我弟弟陪葬。”
失去了理智的馮林,已經顧不得已經被潛伏在軍卒中的不良人攪亂了軍卒的陣型。
他提著長刀,猶如一頭孤狼一樣,一往無前的撲向了香姨。
香姨盯著憤怒的撲過來的馮林,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莽夫一個,憑什么跟老身斗。殺了他。”
香姨一聲令下。
跟隨在她身邊的不良人,突然架起了十幾張強弩,對準了馮林,一陣猛射。
“噗噗噗…”
一陣箭雨飄過。
馮林被射成了篩子。
他瞪著眼睛,留著血淚,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香姨懶得再看馮林一眼,她繼續下令道:“清剿所有的叛徒。”
有了強弩這種利器加入,跟隨著馮林三人襲殺香姨的兵馬,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片成片的倒下去。
不得不說,香姨還真是一個利害人物。
她居然在暗地里,隱藏了這么多手段。
甚至連大宋軍中特有的強弩都弄到了手里。
以前從沒見香姨拿出來過。
這說明她隱忍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高超。
失去了指揮的兵馬,在見到了同伴遭到了無情的殺戮以后,就一哄而散,開始四處逃竄。
一個又一個的軍卒,逃離了戰圈,然后迅速的消失在了營地里。
香姨望著逃跑的軍卒,冷冷的一笑。
“想跑?沒門。給我追。”
香姨的心思很簡單,那就是趕盡殺絕。
她就是要用這一次的事件,給所有人一個震懾。
她要告訴營地里所有人,她是不可戰勝的。
她是營地之主。
不良人們,貫徹的落實了香姨的命令。
僅剩的兩百多不良人,除了香姨身邊的十幾個護衛外,剩下的全部追了出去。
然而,黑夜,就像是一個無聲吞沒一切的大嘴。
兩百不良人灑了出去,就再也沒見到有任何的回應。
良久良久。
香姨才感覺到了不對。
營地里今晚太安靜了。
今夜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營地里的人,似乎都沒有發現一樣。
這就太不附和常理了。
近三千五百人的殺戮,所產生的聲音,即便是在六里外,依稀也能聽到。
可是營地里三萬多的兵馬,卻像是沒聽到一樣。
香姨下意識的提起了心弦。
“沙沙”
“沙沙沙沙”
一陣陣的腳步聲在香姨她們的四周響起。
香姨下意識的喊了一句。
“誰?!”
一陣清風拂過,沒有任何人回應。
而營地里的腳步聲,卻在緩緩的接近。
小山包上。
楊七望著山下的營地,臉上露出了愜意的笑容。
“大局已定。”
他轉身拍了拍馬面的肩膀,嘆氣道:“戰事結束了以后,下去幫你曾經的兄弟收尸吧。再怎么說,也是主仆一場。我也沒那么狠心,看著他們暴尸荒野。”
馬面顯得有些悲傷,他無聲的點了點頭。
“哎”
楊七長嘆了一口氣,雙手枕在了腦后,一步三晃的向自己的帳篷里走去了。
今夜的這一場大戲,在他眼里,已經落幕了。
他需要好好的睡一覺,明日早起以后,還要重掌復興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