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七這話看似是對初醒說的,實際上是對帳篷里所有人說的。
現在繳獲的這些錢財,相比于以后的繳獲,可以說是九牛一毛。
事實上,除了這座帳篷里的金銀外,剩下的銅錢,加起來并沒用多少。
僅僅為了這么一點兒錢財就想翻臉,楊七真的很無奈。
如果不是還要利用這些人去幫忙攻打豐州和勝州,楊七甚至想轉身走人。
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
楊七怕自己再和這些人待下去,自己也會變的鼠目寸光。
帳篷里的其他人,聽到了楊七的話,明顯愣了愣。
三個貪婪的人,都意識到了自己鼠目寸光了。
香姨老臉一紅,向初醒告罪了一聲,迅速的退出了帳篷。
寶言上師完全不知道臉皮為何物,他樂呵呵笑道:“老衲向黑虎神護法賠不是了。老衲這就讓師弟,點算好你的財物。”
初醒臉色發白,輕聲道:“公子,妾身沒辦法跟你走。妾身還要照顧那些跟隨妾身的人。”
“哎”
楊七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看在你的面子上,這一次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初醒神色復雜的看了看楊七,欠身施禮道:“多謝公子憐憫。”
寶言上師告罪了一聲,讓他師弟寶吉上師,負責點算楊七的財物,自己悄聲退出了帳篷。
出了帳篷以后,寶言上師抹黑,悄無聲息的進入到了一個帳篷內。
帳篷內。
香姨似乎已經在等候他。
寶言上師進入帳篷內以后,像是換了一個人,他臉上的笑容沒了,臉色很陰冷。
“香鬼,今晚的事情,你怎么看?”
香姨眼中閃過了一道狠辣的光芒,“他是有些小聰明,可是他太貪心了。”
寶言上師點頭道:“老衲要建立佛國,你要復國南唐,這都需要大量的錢財。”
香姨瞇著眼,沉聲道:“你說怎么辦?現在對那個小子下手,有點為時過早了。正如他所說,現在得到的錢財,只是一些小頭,真正的大頭還在后面。我們必須好好利用這一顆棋子。”
“嘿嘿嘿…”
寶言上師殘忍的一笑,道:“老衲已經有了對策。老衲暗地里派人觀察過,他派那個啞巴出去送錢,出去以后,沒半天就返回了。半天的時間,他的錢和運不回代州。
所以老衲可以斷定,他應該是把錢財,掩埋到了一個隱秘的地方。
我們只需要派人悄悄跟著,弄清楚他藏錢的地方。
到時候除掉了他,和他手下的人以后,就能把錢全部弄回來。
任憑他如何從我們手里爭搶,到時候這些錢,還是回到了我們手上。”
香姨愣了愣,陰沉的笑道:“你這個老鬼,還真是陰險。就按你說的辦,一會兒我會派人跟著他送錢的隊伍。”
寶言上師笑瞇瞇道:“老衲也會派人跟著的。”
兩人商定了此事以后。
寶言上師就告辭了。
一出帳篷,寶言上師回望帳篷里香姨的身影,嘴角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
同一時間。
帳篷里的香姨,眼睛里充滿了冷厲的光芒。
他們兩人,狼狽為奸,又互相對對方存有殺意。
一旦另一方沒有了利用的價值,那么就會被迅速的消滅掉。
初醒從裝有金銀的帳篷里出來,婉拒了楊七相送,獨自一個人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帳篷。
她趕走了帳篷里伺候自己的侍女,躺進了被窩里,用被子緊緊的裹緊了自己。
她感覺到自己很冷,即便是用被子裹著,也很冷。
那是發自于心底里的冷。
因為,就在今夜,她才清醒的發現了一件事。
她這個看似高貴的圣女,看似位高權重的黨項流民之主,其實是一顆棋子。
一顆被三個人握著的棋子。
這三個人分別是香姨、寶言上師,還有她最愛的楊七。
香姨利用她,達到她想復立南唐的念頭。
寶言上師利用她,聚攏人心。
楊七在利用她,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以前的她,一直處在被香姨和寶言上師營造的迷霧里。
楊七到來了以后,一層層的撥開了迷霧,把一切都刨開了,放在了她面前。
聚攏在她身邊的人,沒用一個是真正為了她的。
香姨和寶言上師利用她,初醒一直都能感覺到。
楊七張嘴閉嘴的說這一次加入到這個隊伍,是為了她。
可是,楊七越是這么說,初醒越是發現,這是楊七的偽裝。
初醒雖然愛楊七,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她在楊七心里的位置,并不重要。
那么楊七用她的名義,留在這里,肯定是別有所圖。
“為什么會這樣?”
初醒捫心自問,卻找不到答案。
她開始有點追憶,曾經在楊府別院的日子。
雖然她在楊府別院里待的時間不長,但是那是她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
淚水早已布滿了初醒的臉龐。
她就這樣,臉頰上帶著淚水,沉沉的睡了過去。
堆滿了銅錢的營帳前。
屬于楊七的財物,裝滿了十一輛大車。
馬面神色肅穆的帶著人馬,守在大車四周。
所有的財物裝好了,捆綁結實了,楊七目送著馬面押解著大車,出了營地。
楊七望著遠去的大車,打了一個哈欠,回自己的營帳去睡了。
當馬面押解著大車出了營帳以后。
在他的車隊后面,就多出了十幾個尾巴。
這些個尾巴,掩藏在大道兩旁的山林里,跟隨著馬面的車隊,一路前進。
馬面押解著車隊,足足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程。
進入到了一個山谷里。
在山谷的一側山壁上,有一個山洞。
山洞四周長滿了樹木,把整個山洞都遮擋了起來。
馬面帶著人,把車上的財物,全部運到了山洞里,然后用樹木掩蓋好了山洞,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馬面一走。
隱藏在暗處的尾巴,全都出現在了山洞口。
他們只是確認了山洞的具體位置,并沒用冒然進入。
因為他們怕馬面在山洞里留下什么記號一類的東西。
冒然的進入,破壞了記號,很容易打草驚蛇。
他們在確認了山洞位置以后,留下了兩個人在這里守著,其余的人沿著原路返回了。
他們卻不知道。
在距離山洞不遠的地洞里,有很多人埋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了眼里。
“趙武,你和猴子會去向大將軍稟報此事。”
為首的斥候,吩咐了兩個斥候會去稟報,其余的人繼續暗中埋伏著。
兩個斥候悄無聲息的下了山。
在山腳下一個隱蔽的地方,有一個馬圈,他們跨上了馬匹。
奔跑了一里地,進入到了一個村莊附近。
村莊附近,有一處隱蔽的營地。
折御勛就在營地內。
斥候進入到了營地內后,單膝跪地,道:“啟稟將軍,我等奉命守護的地方,有敵人接近。”
折御勛皺眉道:“那個小子看人的眼光還真差,這才哪跟哪兒,他們就沉不住氣了。看來我得出手幫一把。”
折御勛當即下令,“馬上傳令府州大營,調遣一萬本部兵馬過來。”
同時,折御勛有手書了一封密信,派人從隱秘的渠道送給了楊七。
當天下午,當楊七率領著復興軍到達了他們進入麟州,碰見的第一個縣城以后,這封信就擺在了楊七的面前。
楊七拿到了信件以后,會心一笑。
然后他燒了信件,出了臨時搭建的中軍大帳。
“徐山縣防衛如何?”
大軍在徐山縣外五里的地方扎營,楊七出了帳篷以后,就問身邊的殤傾子。
碰到戰事,殤傾子明顯有些興奮。
他樂呵呵的笑道:“根據前方的斥候匯報,徐山縣已經收到了咱們到來的風聲,縣里的官兒,組織了城里所有的青壯丁,匯聚了三千兵丁,準備死守。”
“三千?!”
楊七吧嗒了一下嘴,搖頭一笑,“傳令下去,讓軍卒們開始準備攻城用的器械。”
隨著楊七一聲令下。
軍中折家的家將們,立馬帶著手下的人馬,開始搭建起了投石機,等等可以臨時用木料建造的攻城器械。
當天傍晚,所有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楊七當即就下達了攻城命令。
五萬的復興軍,從四面攻擊徐山縣。
徐山縣的防御,根本就不夠看。
在十幾倍的人數壓制下,徐山縣輕易就被攻破。
一場沒有懸念的戰爭,楊七一點兒看下去的興趣也沒有。
打下了徐山縣。
狠狠的刮地三尺以后,楊七帶著大軍,在徐山縣內修正了一夜,然后揚長而去。
寶言上師和香姨的嘴快笑歪了。
誠如楊七所言,一座徐山縣,繳獲的物資,遠比他們之前繳獲的還多。
而且徐山縣城內,聚集的財富也驚人。
繳獲出的金銀,比之前多了十倍。
當楊七再次去分潤自己戰爭紅利的時候,寶言上師和香姨表現的極度豁達。
對于他們心里的彎彎繞,楊七心知肚明。
拿下了徐山縣以后,大軍勢如破竹。
一路攻城拔寨,快速的向麟州城進發。
左右兩軍的進境也堪稱神速。
六天以后。
大軍到達了麟州城下。
讓人稱奇的是,經過了連番大戰,復興軍的人數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隱隱有所增加。
原本五萬人的中軍,已經擴展成了一支五萬六千人的騎兵。
楊七幾乎是搜空了半個麟州,才把這五萬六千人所需要的馬匹湊齊。
為此,左右兩軍的馬匹已經被抽調空了。
積累的財富更是龐大。
在半個麟州,刮地三尺,所積累出的財富,讓楊七都覺得吃驚。
寶言上師和香姨已經徹底的被財物迷惑了雙眼。
他們二人最近迷上了熔煉。
大批各式各樣的金銀財貨不便于攜帶,所以兩個人商量了一下,劫持了一些工匠,正在日以繼夜的把金銀熔煉成十斤一個的金銀錠。
對于銅錢,他們已經看不上眼了。
他們甚至直接把銅錢草草的熔煉成了一塊塊的銅板,當成馬車板用。
對此,楊七有些哭笑不得。
“有那時間,還不如幫麾下的軍卒們鍛造一些像樣的武器…”
楊七瞧著那些個手持著各式各樣武器的軍卒們,感嘆了一句。
楊七就這么感嘆了一句,被殤傾子聽到了。
他立馬去搜羅了一些會鑄造兵器的工匠,開始熔煉兵器去了。
大軍到了麟州城下以后,并沒用急著攻打麟州城。
而是駐扎在了麟州城外五里的地方。
麟州城的守將,也是一個牛人。
在他得知了有人進攻麟州以后,就快速的收攏了麟州內的兵馬,在麟州城內,組建出了一批人馬,施行了有效的防御。
根據探子回報。
麟州城內的守將,原名叫拓跋元濤,后隨著李繼遷改姓李,李元濤。
李元濤治政不行,可是領兵打仗還是有一套的,因此被李繼遷派來鎮守麟州。
麟州原有的三萬守備兵馬,已經被他調入到了城內協防。
同時,李元濤還征調了三萬的平民,一起參與到了城防當中。
也就是說,麟州城內的能守城的力量,已經達到了六萬。
有六萬人,加上李元濤這位老將,麟州城就成了一塊硬骨頭,不好打。
楊七安營扎寨以后,在等,等左右兩軍的人到達。
到時候揮兵十萬,討伐麟州。
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了次日。
馮家兄弟才率領著麾下的兵馬姍姍來遲。
短短了十幾天不見,馮家兄弟麾下的兵馬,已經鳥槍換炮了。
雖然身上的衣服雜七雜八的,但是比起他們剛出發的時候,明顯換了個樣子。
一個個都顯得很精神。
而且原本拿著的木制的長槍,和全部換上了鐵制的武器。
楊七在他們軍中,也看到了不少用制式武器的。
應該是他們在剿滅其他的縣城的時候,繳獲的。
這樣的制式武器,楊七率領的中軍,有一萬多人也有。
讓寶言上師和香姨開心的是,馮家兄弟除了帶著人回來,還押送了不少金銀財寶和糧草。
當即,兩個人勉勵了幾句馮家兄弟,就拉著金銀財寶去熔煉了。
三軍齊聚,楊七當晚就舉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犒賞三軍的大會。
翌日。
清晨。
麟州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