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言上師是一個苯教的狂信徒,在他的眼里,只有佛和佛的榮光。
那些個沒用沐浴到佛光之下的人,他完全不會去考慮,也不會去理會。
那些已經沐浴到了苯教佛光下的人,他就更不需要理會了。
因為他已經處于在佛下最頂尖的一群人之列,屬于統治階級。
信徒們的想法,他是不會在意的。
他只需要信徒們按照他的想法做事即可。
初醒同樣不會去在意腳下的人。
絕世的容顏,成為了她不斷向上攀爬的資本。
只要她的絕世容顏還可以利用,那么她腳下的人,她完全可以不用去在乎。
因為,即便是丟了。
在很快的時間內,她又能聚集起一批新的人。
馮家兄弟和牛頭,死心塌地的跟著她,除了她能給予他們權力外,有何嘗沒用貪圖她美色的想法?
只是在他們貪圖初醒美色的時候,總有一道名叫楊七的身影擋在初醒的面前。
讓他們不敢有任何歹念。
“哎”
楊七長嘆了一口氣,對于這兩個有野心,卻狂妄自大的人,他真的不想跟他們合作。
他們兩個也注定是被人利用的命。
楊七訓斥的兩個人抬不起頭,他并沒用打算放過兩個人。
他需要繼續訓斥下去。
只有打掉了他們內心的驕傲,楊七才能輕易的駕馭他們。
“你們去惹李繼遷也有算了,偏偏還去招惹折家。折家屹立在西北百年,連朝廷都奈何不了他們。是你們能招惹得了的嗎?
一連惹怒了西北的兩大巨頭,你們還能在西北活著,也算是一個奇跡了。”
寶言上師,一個能屈能伸的人。
為了佛的榮耀,他甚至可以舍去性命。
所以他一點兒也不在乎臉皮。
寶言上師雙手合禮,寶相莊嚴的說道:“黑虎神護法,我們并沒用招惹折家?”
楊七愕然道:“領著三十多萬人沖進府州,還說沒招惹折家?別人要是領著,拿著刀兵,一聲招呼也不打,沖進你們苯教的圣地,你們會怎么樣?”
一句話,把寶言上師懟的無言以對。
初醒輕咬紅唇,低聲道:“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公子還是想一想辦法,讓我們逃出折家的封鎖。再拖下去,山上的人,有一半兒都會餓死。
而且,這幫大喇嘛,在趁機度化妾身麾下的百姓。再讓他們度化下去,妾身身邊可就沒人了。”
楊七愣了愣。
難怪山上的氣氛劍拔弩張的,敢情是寶言上師在危難之際,趁機向自己人下手了。
如今山上的人,一個個餓的前胸貼后背的,還真是苯教興風作浪的好時機。
楊七瞇著眼瞥了一眼慈眉善目的寶言上師,暗地里對他生出了一絲警惕。
這種在危難之際對盟友下手的人,必須提防。
楊七站起身,假裝在思索。
他在大殿內踱步,一圈又一圈的轉著。
直到把大殿里面人心都轉煩了,他才出生道:“為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走。”
“什么路?”
幾乎在楊七開口的一瞬間,大殿內的人,把目光就放在了他身上。
楊七鄭重的道:“學黨項牧民一樣的途遷。找一邊途遷,一邊壯大自己。你們手下的黨項人最多,他們已經適應了途遷的生活。在途遷的過程中,他們會自覺的去搶奪糧食,儲備食物,磨練武藝,壯大自己。
而且,在途遷的過程中,也可以通過不斷的掠奪,積累一定的財富和糧食儲備。
一旦你們有了糧食和財富,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坐吃山空。
等到壯大了,就可以反擊敵人。
雖說打敗李繼遷很難,但是從他手里拿下銀、夏二州,還是很容易的。”
寶言上師從小生在西域,在西域,楊七所說的這種辦法,經常被用到。
很多西域的國家,也是在這種過程中建立的。
相比而言,西北比貧瘠的西域更富庶。
“老衲贊同。”
寶言上師,幾乎毫不猶豫的就贊同了楊七的說法。
初醒卻皺著繡眉,苦笑道:“公子,您說的輕巧,咱們現在連折家的圍困都破不了。怎么途遷?”
經過了初醒的提醒,寶言上師,也意識到了這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他下意識的看向楊七。
楊七鄭重的說道:“這么問題你們不需要擔心,我們楊家和折家還有幾分交情,看在我楊家的面子上,我若是要求隨軍,他們應該會答應。
到時候我會仔細研究出他們包圍圈里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你們只需要聚集力量,從他們防御最薄弱的地方沖殺出來。
折家軍雖然強悍,但是人數有限。
要封鎖這么大一座山,肯定有疏漏的地方。
以殤傾子的勇武,帶領你們手下的人馬,像一把尖刀一樣刺進折家軍最薄弱的地方,一定能突圍出去。”
殤傾子很配合的拍了拍胸膛道:“只要折家的防御少于四道,我配合苯教的武僧,能帶著大家殺出去。”
寶言上師聞言,施禮道:“那就有勞黑虎神了。”
楊七擺手道:“不客氣。你們當初馳援雁門關,我欠你們一個人情,現在還給你們,也正常。”
寶言上師再次施禮,帶著他的僧眾,退出了大殿內。
初醒盈盈走到了楊七面前,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道:“你會不會因此受到牽連?會不會有危險?”
楊七愣了愣,莞爾一笑,“寶言大喇嘛為了脫困,一點兒也不在乎我的死活。你居然開口關心我?如果我說此去,九死一生,你會怎沒做?”
初醒沉吟了一下,突然展顏一笑,“您不會有事的,真要是九死一生,您是不回來的。在您心里,除了楊家的人,沒人值得您去九死一生的冒險。
所以妾身敢斷定,您肯定不會有事的。”
在大殿里,都是自己人,所以初醒并沒用帶著幕籬,她笑起來,真的是讓諸天萬物都黯然失色。
即便是殤傾子那個武瘋子,也被她的笑容所吸引。
楊七從初醒的肩頭,捻起了幕籬,為她戴上,笑道:“你還是戴上比較好。”
初醒神色黯然的道:“你還是那么鐵石心腸。”
楊七咧嘴笑道:“或許…當你放下了你野心的時候,我就不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初醒看了看她身旁的香姨,又看了看大殿內外的姐妹們。
她嘆氣道:“有些事,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楊七攤開手,一臉豁達的道:“你遲早會發現,權力并沒用你想象的那么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有時候,這一頂王冠會比你的身體還重,甚至會壓死你。”
丟下了這句話。
楊七嚷嚷著讓人給他安排一個住處,他要休息。
殤傾子當即攔住了楊七,非要和楊七切磋。
殤傾子揚言自己最近武藝有所長進。
楊七二話不說,轉身就跑了,說什么也不跟他打。
倒不是楊七打不過殤傾子,已經傷愈了的楊七,戰斗力已經恢復了。
甚至在此前的生死戰中,還領悟了不少武藝的精髓。
戰斗力還有所增強。
楊七之所以不和殤傾子打,就是因為他謹記著法海老道的教誨。
不再點燈熬油。
望著楊七和殤傾子追逐著離去的背影,初醒有些傷感。
“香姨,你說,他在我面前,為什么總表現的那么的自律、灑脫?”
香姨憐愛的安慰道:“因為你的美色,容易讓他失去理智。所以他在你的面前,表現的很自律。因為他在你面前沒用拘束,所以才會顯得那么的灑脫。”
初醒眼中閃過一道掙扎,沉聲道:“我什么時候才能卸下身上的重擔,和他在一起。”
香姨瞇著眼,柔聲道:“當你重現南唐的時候,到時候,你就可以去找他,和他生一個孩子。你們的孩子將會是最尊貴的人,他從一出生,就會成為南唐的國主。到時候,你的重擔,就可以交給孩子去承擔了。”
初醒咬牙呢喃道:“那得到什么時候?今歲,我已經十九了。重建南唐,依舊遙遙無期。”
香姨輕聲道:“不遠了,不遠了。當初我們離京的時候,只有幾千人。如今,您手下的探子,有五千人,兵馬還有近三萬,還有二十多萬的百姓。你已經相當于一城之主了…”
翌日。
清晨。
楊七在寶言上師和初醒的恭送下,下山了。
和他同行的,還有馬面。
馬面一直對楊七忠心耿耿。
在他看到馮家兄弟和牛頭,已經背叛了楊七以后,他就不愿意在山上待著了。
在他眼里,背叛了少爺的人,沒有資格跟他做兄弟。
所以,楊七下山的時候。
馬面已經打包好了行囊,在半山腰等他。
當馬面那一張憨厚的臉出現在楊七面前的時候。
楊七心里很感動。
馬面臉上那燦爛的笑容,一下子就感染了楊七。
萬水千山,忠心不變。
他在楊七的心里,已經不再是一個家仆。
而是變成了兄弟。
楊七給了馬面一個重重的熊抱。
擁抱過后。
馬面沖著山頂‘啊啊啊’的叫個不停,一臉憤怒。
楊七了解馬面的意思。
他陪著馬面,把山上那三個沒良心的人罵了一個痛快。
罵到了兩個人心里都感到了痛快以后,才結伴下山。
兩個人的心情很愉悅。
所以他們的步伐就變的很輕快。
然而,撞上了第一波的折家軍盤查的時候,愉快的日子就結束了。
從草叢里鉆出來的折家軍,一點兒也沒給楊七和馬面掙扎的機會。
十幾把重弩,瞬間就圍在了他們周邊。
然后,折家軍的軍卒們,扛著寒氣逼人的重弩,押解著他們下山了。
楊七也意識到,自己偷令箭、寫手書的事情暴露了。
不過,他并不擔心。
他并沒有用令箭和手令,對折家軍造成什么危害性的事情。
加上他之前和折御卿相談甚歡。
所以他不會有事的。
下山的路,被押解著,所以走的很快。
轉眼就到了。
當楊七到了山下以后,就看到了三道身影,如蒼松一樣,聳立在山道上。
楊七在三道身影里,發現了折御卿。
在折御卿身前一尺的地方,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年齡看起來比折御卿大。
此人極具威嚴,折家軍的將士們,在看到他的時候,下意識都低下頭。
楊七一下就判斷出了此人的身份,
府州第一人。
折家軍的領導者。
折御勛。
楊七當即掙脫開了折家軍軍卒的押解,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了折御勛面前。
“小侄見過折家二伯。”
對折御卿施禮過后,楊七一臉驚訝的看著折御勛,道:“您應該就是折家大伯吧?小侄見過折家大伯。一見您老人家,小侄就覺得威武不凡,不愧是威震西北多年的英豪。”
楊七企圖以這種拍馬屁的方式,蒙混過關。
讓人家看在他一介小輩的份上,不要計較他偷令箭和手書的事兒。
卻沒想到。
折家兩兄弟,聽到了楊七的稱呼以后,嘴角直抽抽。
折御勛咧著嘴角,自語道:“果然欠抽,還是娘有先見之明。”
“啊?”
楊七一臉懵逼。
折御勛一點兒也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威嚴的冷哼道:“小子,你身上有沒有一塊玉佩?”
“啊?”
楊七更懵。
折御勛一點兒耐性也沒有,完全不給楊七回話的機會,直接擺了擺手。
從他身后走出了兩個彪形大漢。
是那種天賦異稟的彪形大漢,足有兩米高,膀大腰圓的,瞪著銅鈴大的眼睛,很嚇人。
“搜!”
折御勛一聲令下,兩個彪形大漢就把楊七架了起來。
然后倒提著楊七雙腿,不停的抖動。
令箭、手書、玉佩、銀兩等等。
被楊七踹在身上的東西,全都被抖弄了出來。
馬面在后面,見到楊七受辱,憤怒的想過來幫忙。
卻被人從后腦勺給了一刀把,直接敲暈了。
折惟昌很狗腿的跑到楊七身體下方,撿起玉佩,遞到了折御勛手里。
“爹,您看看,是不是這一塊玉佩?”
折御勛接過了玉佩,在手里仔細的摸索著,臉上布滿了追憶的神色。
摸索了一會兒,在楊七張牙舞爪的叫喊聲里,折御勛把玉佩收入到了懷里。
然后,一指楊七。
“拖下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