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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8章 拉攏

  傳播流言的人多了,流言傳播的速度就變的很快。

  短短三天,當朝宋相公偷侄女的傳聞,滿城皆知,而且還延伸出了許多桃色傳聞。

  曾經在宋府內擔任過奶娘的一位老婦人,在這個時候也跳了出來。

  繪聲繪色的跟人講起了她在宋府擔任奶娘的時候,宋相公偷喝她奶水的故事。

  各色的傳言傳入到了宋相公的耳中以后,氣的宋相公,當場吐血三聲,

  并且命人趕緊把待在府上的侄女送出了府。

  他這么做,是為了避嫌。

  可是落到了有心人眼里,卻變成了欲蓋彌彰。

  一下子,宋相公的名聲就更臭了。

  他不得已,只能稱病,閉府不出。

  而始作俑者的楊七,就好像是不知道此事一樣,躲在三山觀里療傷。

  老頭子的醫術,堪稱國手,只是療傷的手段,有些駭人聽聞。

  世人很難接受老頭子這種毒醫,但是楊七卻把老頭子當成了寶貝。

  他很想把老頭子弄到代州去。

  楊七知道老頭子在閑暇的時候,有下棋的嗜好,所以就投其所好,找上了老頭子下棋。

  三山觀正殿內一角。

  楊七和老頭子相對而坐,面前放著一個棋盤。

  棋盤上黑白棋子分明,如繁星點點。

  老頭子喜好下棋,棋藝卻不精。

  眼看著棋盤上的黑子,要屠掉白子的大龍,老頭子罵罵咧咧的道:“不行不行不行,老夫這一步沒走對,老夫要重新走…”

  老頭子一邊悔棋,一邊悄無聲息的捻走了棋盤上的幾顆黑子。

  楊七掃了一眼棋盤,扯了扯嘴角。

  老頭子不僅悔棋,還偷棋,一點兒棋品也沒有。

  這要是讓劉辛那個棋君子知道了,非噴他一頓不可。

  楊七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假裝沒看見老頭子偷棋的動作。

  一連下了三天了,老頭子什么棋品,楊七也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原本一具大屠殺似的棋局,愣是在老頭子連悔帶偷下,生生下成了平局。

  下完了棋,老頭子毫無形象的斜著身子,癱坐在蒲團上,不屑的道:“汴京城里的人,都夸你是什么棋壇圣手,老夫看來,也不過如此。”

  楊七雙手捅進袖口,瞇著眼睛說道:“再來一局試試?”

  老頭子聞言,趕忙擺手,“不來了,不來了,老夫一會兒還要給你配藥呢。這附近山里的毒蟲,已經被老夫抓光了。想要給你配藥,還得去遠處的山里抓毒蟲。”

  楊七雙手環胸,笑道:“以你的醫術,何至于此。”

  老頭子坐起身,笑瞇瞇盯著楊七,“老夫就知道你這個臭小子沒那么好心,你這幾日,又是陪老夫下棋,又是陪老夫說話解悶,還讓人帶一些玩具和吃食賄賂老夫的弟子,你當老夫不知道?”

  楊七坦然道:“以前輩的醫術,待在這么一個小道觀里,有些屈才了。小子不才,愿請前輩望代州一行。”

  “哈哈哈…”

  老頭子朗聲大笑,指著楊七說道:“老夫就知道你小子肚子里沒憋什么好屁,原來是看上了老夫這一身醫術了。老夫以毒入藥,旁人見了老夫,都要畏懼三分。你小子就不怕嗎?”

  楊七攤開了手,淡然道:“旁人見識淺薄,并不代表我也見識淺薄。以毒攻毒這四個字,小子還是知道的。”

  老頭子聽到了楊七的話,明顯的一愣。

  他點了點頭,撫摸著胡須,感慨道:“老夫行醫半生,碰到的人不少。但是,他們都不理解老夫的醫術。稱老夫為老毒物,甚至把老夫摒棄在醫道之外。許多所謂的杏林前輩,都不許老夫行醫。即便是一些老夫醫治好的病人,也不愿意認可老夫的醫術。

  你是唯一一個認可老夫醫術的人。老夫很高興,也很欣慰。

  只是,老夫不能隨你去代州。

  老夫還有重任在身,需要留在這汴京。”

  楊七挑了挑眉毛,沉吟道:“小子冒昧的問一句,前輩的重任是什么?”

  老頭子側身瞥了楊七一眼,才幽幽的嘆氣道:“代我道門,度一位有緣人…”

  汴京城里的有緣人?

  一瞬間,楊七就想到了那個尚未出世的曹家孫子輩曹景休。

  仔細算起來,那個小子若是真出生的話,還得稱呼他一聲姑父。

  只不過,按照時間推算。

  又有些不合理。

  曹景休是晚年入道的,以老頭子現在的年紀,只怕等不到那個時候。

  那么,老頭子嘴里的有緣人,又是誰?

  或者說,老頭子其實不在乎有緣人是誰,他只是想度一位有身份的人入道,好增強道門在大宋的地位。

  趙光義是一位極其癡迷佛門的人。

  他在位時期,建造的佛寺,多達上千座。

  由此也推動了佛門在中土勢大的趨勢。

  也許道門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想通過一些度貴人入道的方式,增強道門在大宋的影響力。

  而老頭子,很有可能就是道門的馬前卒。

  關于信仰的問題,楊七不喜歡摻和。

  可是老頭子這么一個醫術高超的國手,楊七碰見了,就不想讓他輕易的從自己手里溜走。

  楊七有點不確定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只能旁敲側擊的從老頭子嘴里套話。

  “前輩覺得小子和道門有沒有緣分?”

  老頭子明顯愣了一下,遲疑道:“你…有些緣淺了…”

  楊七瞇起眼,笑道:“是緣淺了,還是身份淺了?”

  老頭子愕然,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楊七。

  “你小子還真是妖孽,難怪汴京城里的人,都推崇你…”

  楊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等到老頭子坐正了以后,他親手為老頭子沏茶。

  “這其實不難猜,從陛下登基起,到今年,一共準許修建的佛寺,一共有三百多座。而陛下準許修建了道觀,卻不足一百。

  前輩你又非要度一位有緣人,那么前輩的目的,自然呼之欲出。”

  老頭子被楊七猜出了目的,也就不再藏私,他坦言道:“老夫也不瞞你,你猜的沒錯,我道門急需一位有緣人,重振道門的聲威。”

  楊七一邊品茶,一邊笑瞇瞇的沉默不語。

  老頭子盯著楊七,沉吟道:“老夫知道你在汴京城里也算是一個人物。可是你的身份還不夠。”

  “噗呲”

  楊七咧嘴一笑,漫無條理的問道:“如果我的身份夠,你們又憑什么讓我進入你們道門里?僅憑你們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之道?”

  老頭子堅定的低吼道:“我道門的長生法,絕不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我派祖師,有飛升者,有返老還童者。”

  楊七譏笑道:“在有漢地雷的日子,選擇駕鶴西去,就叫飛升。在快死的時候,把自己的一切告訴一個孩童,讓他記住,照著做,就叫返老還童?”

  “胡說八道。你如此辱沒我派祖師,必遭天遣。”

  老頭子猛然起身,憤怒的沖著楊七咆哮。

  楊七一臉風輕云淡,老頭子的怒火,在他眼里,一點兒效果也沒用。

  “我只是就事論事,并沒用貶低你們的意思。”

  楊七繼續請老頭子坐下,可是老頭子不為所動,依舊一臉憤恨的盯著他。

  楊七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前輩不愿意跟我去代州,我也舍不了放棄前輩這個大國手。不如我們做一個交易如何?”

  老頭子冷冷的瞪著楊七,沉聲道:“什么交易?”

  楊七笑道:“我送一個王爵入你道門,順便送你們一個福地。而你從今往后,就是我的人,跟隨我,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必須做什么。”

  用自己一己之身,換道門榮耀,對于老頭子這種把一生都奉獻給道門的人來說,很劃算。

  老頭子皺著眉頭,盯著楊七,道:“老夫憑什么相信你?”

  楊七笑道:“就憑我是一州之主,真正的一州之主。若是我做不到,那我就親自投身你道門,為你們奔走。我的身份雖然比不上皇親貴胄,但是我在士林還是有幾分影響力的。

  當今科舉當道,以后這天下,就是文人的天下。

  只要天下文人的心,都在道門這邊。那么整個天下的人心,也會依附在道門。

  這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不是嗎?”

  老頭子沉默了許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正殿。

  楊七望著老頭子離去的背影,并沒用多言。

  只是笑了笑,搖了搖手里的鈴鐺。

  伺候在門外的楊府仆從,進入到殿內,抬著楊七到了東廂房內。

  一進入東廂房,楊七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落葉跪在廂房內的一角,在他膝蓋邊上,放著三個箱子。

  楊七讓人把他抬了過去,用手里的折扇,捂著鼻子,掀開了三個箱子瞅了瞅。

  “做的不錯。從今日起,你便帶著你的人去登州吧。”

  落葉在地上重重的給楊七叩頭,額頭都磕破了。

  他起身以后,帶著人頭,匆匆離開了三山觀。

  楊七只是望著落葉離去的背影,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然后,楊七把身邊的仆從趕了出去,自己窩在東廂房內,孤獨的坐了一個晚上。

  落葉的離去,讓楊七覺得有些傷感。

  從他到這個世界起,在他身邊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呆不長。

  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離他而去。

  楊七總是顯得很孤獨。

  他不知道是這個世界跟自己格格不入,還是這里的人跟自己格格不入。

  滿世界的人,都想著往上爬,努力的去求財,求富貴。

  楊七就像是一個異數。

  他不求財,也不求富貴。

  他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次日。

  清晨。

  老頭子給楊七灌下了一碗血腥的藥,然后把楊七趕出了三山觀內。

  從楊七離開三山觀以后,三山觀就徹底關閉了山門。

  老頭子和他膝下的小道童,不知所蹤。

  楊七被楊府的仆從抬著,回到了天波楊府。

  老楊和佘賽花離去以后,天波楊府顯得有些蕭條。

  府內只剩下了幾個老仆和門房。

  忠誠的老門房,那個獨臂的老卒,在此前的戰斗中殞命。

  老楊憐憫他的獨子無依無靠,所以就讓他到了楊府,接替了他老子的班。

  獨臂老卒的兒子,是一個憨厚的小后生,年紀不大。

  十七歲左右,常年在地里照顧莊稼,導致他手上已經生了老繭,皮膚很黑。

  他以前明顯不怎么出村莊里見人,所以在楊七面前表現的很拘謹。

  由此可見,獨臂老卒是一個純粹的人。

  明明身居楊府門房這等高位,卻不愿意讓兒子依仗著自己的后背,去外面作威作福。

  這些人,可都是楊家傲立在世間的脊梁。

  楊七得厚待,得尊重。

  楊七湊近年輕的門房的時候,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憨厚的臉上布滿了汗水。

  “多大了?”

  楊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的溫柔平和。

  年輕的門房,怯怯的說道:“回七爺的話,小人過了今年二月,就十七了。”

  楊七笑容燦爛的說道:“不必緊張,我又不吃人。成親了嗎?”

  年輕的門房憨厚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里面夾雜著些許的害羞。

  “娘娘給小人介紹過幾個,人家嫌小人家里窮,不愿意跟小人。”

  年輕的門房,聲音越說越小。

  他嘴里的娘娘,并不是宮里的娘娘,而是地方的方言。

  在有些地方,會把同族里,父親輩的嬸娘,稱呼為娘娘。

  楊七探出手,讓年輕門房弓著腰,他拍著年輕門房的肩膀,笑道:“進了楊家的門,以后你就是楊家的人。有兩點你需要記住。咱們楊家,窮的只剩下兩件東西了。

  一個是咱們楊家人不屈的脊梁,還有一個就是錢。

  看上那家姑娘了,回去就告訴你家娘娘,婆家要多少彩禮,盡管跟本少爺說。

  本少爺幫你出了。”

  年輕門房有些摸不著頭腦,楊七調笑的話,讓他感覺到了矛盾。

  片刻以后,他倔強的回嘴,道:“小人不能拿七爺的錢,爹說過,大丈夫立世,不能為了錢財折腰。小人要憑借自己的本事,賺錢娶媳婦。”

  “哈哈哈…”

  楊七朗聲大笑,贊嘆道:“有志氣。”

  年輕的門房,得到了夸獎,傲然的挺起了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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