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神龕前的女子,正是被趙光義金屋藏嬌的潘影。
只不過,從潘影到了官營教坊以后,趙光義從未再召見過她,似乎把她遺忘了。
潘影借著自己特殊的身份,再官營教坊里興風作浪。
期間,她聯系了不少人,也暗中得知了雁門關的事。
對于出手把楊家父子葬送在雁門關的人,她十分感激,并且也因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可是,如今楊家父子不僅完好無損,還因此獲得了極大的功勛,這讓潘影心里非常惱怒。
她覺得,今晚有必要通知對方的人過來,好好談談。
官營教坊外。
落葉像是一個怒氣沖沖的孩子,義憤填膺的沖出了官營教坊。
教坊外,有一匹黑色的馬,落葉跨上馬背,狂奔而去。
落葉一路狂奔,到了楊七以前重建天波楊府時,暫住的聊齋內。
聊齋如今已經成為了火山衛在大宋的一個重要的據點。
落葉進入到聊齋內,臉上的怒氣一掃而光,重新恢復到了那個冷若冰霜的面孔。
在聊齋內的主廳,有近百個人,在不斷的整理從各地傳遞來的資料。
落葉進入到主廳以后,大馬金刀的坐在了主廳的椅子上。
“查的如何?”
落葉的聲音冰冷如霜,和此前在官營教坊里的模樣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一名火山衛小頭領,向落葉稟報道:“咱們的人手,查到了高家以后,就斷了。不過,經過手下仔細探查,發現雁門關的事兒,高家并不是主謀,頂多算是一個從犯。真正的主謀還潛藏在背后沒有挖出來。”
落葉悄無聲息的從懷里摸出了一個銀鐲子,遞給了火山衛的小頭領。
“查查這個東西,看看從哪兒流出來的。”
小頭領瞧見了銀鐲子,也是愣了愣。
“你又去教坊了?”
落葉冷冷的撇了她一眼,低聲道:“首領的命令很明確,讓我們趕到他回汴京之前,查出牽扯到雁門關陰謀中的所有人。楊將軍已經回京了,我估摸著首領也快要回京了。現在我們遲遲查不到幕后真兇,為了盡快查出真兇,我必須去教坊。”
小頭領冷眼盯著落葉,提醒道:“那個女人可是一個狐媚子。你想釣魚我理解,我只是提醒你,謹慎行事,別到了最后被魚釣了。”
落葉沉默了片刻,淡然的掃了一眼小頭領,道:“醒主子傳話過來了,我們利用火山衛幫助醒主子的事兒,首領已經知道了。醒主子說,首領對此事很不高興。
如果我們不盡快查明雁門關的事兒,證明自己是一個有用的人。
那么,首領回來以后,一定會把我們趕到醒主子身邊去。
到了醒主子身邊,我們就成了廢人了。到時候就再也不能幫醒主子做事了。
你覺得,一個狐媚子,會讓我背叛醒主子嗎?”
小頭領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們命是醒主子救的,我們發過誓,誓死效忠醒主子。”
落葉擺了擺手,“下去查吧。”
小頭領拿著銀鐲子,下去查來歷。
落葉坐在椅子上閉目沉思。
他和潘影的關系,其實是一種互相利用的關系。
他清楚潘影的身份,潘影也清楚他的身份。
唯一不同的是,他知道潘影接近他的目的,潘影卻不知道他接近她的目的。
為了在潘影面前不露出破綻,落葉這個僵尸臉患者,每天需要花費很多時間,磨練自己的演技。
落葉坐在椅子上,努力擺出了一副笑臉。
拿過了鏡子瞧了瞧,覺得不滿意,又重新換了一個表情。
練習了好一會兒。
小頭領匆匆跑進了主廳,面露喜色。
“查到了,查到了。”
小頭領手里拿著銀鐲子,同時還拿著另外一個物件,一個金鎖。
“查到這東西的來歷了?”落葉愕然問道。
小頭領點頭,道:“這件銀鐲子并沒有什么特殊的,不過屬下通過這個銀鐲子,查到了一條線索。”
落葉問道:“什么線索?”
小頭領說道:“這銀鐲子,和這金鎖,原本都是潘家的舊物。準確的說,是潘家本家的物件。朝廷當時抄家的時候,并沒有查獲到這些物件。不過,屬下順著這條線,找到了這一塊金鎖。
這一塊金鎖,就是線索。因為它是從一個頂級的將門家里流出來的。
他們家,極有可能就是策劃此次雁門關事件的主謀?”
“是誰?”
卻說,在落葉不惜出賣色相追查雁門關事件始末的時候。
楊七帶著他手下的人馬,已經臨近了代州城。
在代州城三里外,一行人攔住了楊七的兵馬。
為首的是一個肥胖的漢子,穿著寬大的綢緞長衫,邋里邋遢的,毫無形象可言。
此人帶著十七八個奇形怪狀的人,每個人手里都持有兵器。
看著像是江湖人。
“卑職大同軍參軍楊寧,參見七少爺。”
楊寧拱起肥胖的大手,向楊七施禮。
楊七側目,看著他,低聲問道:“大同軍參軍?楊保的干兒子?”
楊寧一笑,像是一個彌勒佛似的。
“承蒙干爹不棄,認我這個不成器的人,當他的干兒子。”
楊七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道:“楊保認不認你當干兒子,跟我無關。我只有一個問題想問。”
楊寧笑著抱拳,謙卑道:“七少爺盡管問,卑職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楊七冷聲道:“我很想知道,是誰任命的你當的大同軍的參軍?你是有朝廷的圣旨,還是有我爹的手書?”
楊寧臉上的笑意一僵。
“七少爺,卑職和卑職的干爹,都是楊家的仆人。老家主一直忙于軍務,沒時間理會代州的一切事宜。所以救托付給了卑職的干爹。
卑職的干爹對于楊家,忠心耿耿。他眼看著大同軍糜爛,所以就派卑職暫時的掌管了大同軍。
卑職的干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全楊家的家業。”
楊七哈哈大笑,笑罷之后,說道:“這么說來,你這個干爹楊保,對我楊家也算忠心。既然如此,那我這個楊家的人,前來接管代州的時候。你干爹這個忠仆,是不是應該立馬拱手奉送上來?”
“這個嘛…”楊寧一臉為難,道:“七少爺有所不知,代州地處邊關,代州城內的情況十分復雜,各大勢力盤桓錯節。七少爺您初來乍到,就要奪取代州內所有的權力,只怕許多人會不服。一旦強硬接管,到時候肯定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兒。
卑職也聽說了,七少爺昨日就進入了代州城,并且還遇到了襲擊。
卑職可以斷言,一旦七少爺您強行接管了代州城,到時候遭到的襲擊,恐怕要比昨日的多十倍。”
楊七失聲叫道:“這么兇險?那可怎么辦才好?”
楊寧笑道:“不如暫時由我干爹繼續管著代州城。七少爺可以先嘗試和代州城里的各大勢力攀一攀,徐徐圖之?”
楊七沉吟道:“你說的,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不過,本官覺得太慢了,本官沒那么多時間浪費。既然代州城里各大勢力錯綜復雜,要是理起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理順。本官覺得,應該調集大軍,屠了代州城,快刀斬亂麻。反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殺了也省的去禍害別人。”
楊寧一臉驚愕,失聲叫道:“你這么做,會錯殺許多平民百姓…”
楊七攤開手,隨意道:“一些平民百姓而已,殺了就殺了。就當他們不幸好了。到時候就說,就小股的遼人潛伏在代州,意圖攻陷代州。一切都推到遼人身上,再好不過了。”
楊寧盯著楊七,喝罵道:“你這是草菅人命。”
楊七收起了嬉笑的面孔,冷聲道:“草菅人命又如何?似你們這些仆從,膽大妄為,竟然敢以仆欺主。就算是死十次也不為過。”
楊寧肥胖的臉上,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他沉聲道:“七少爺你這是要魚死網破?”
楊七冷笑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楊寧瞇起的眼中,閃過一到精光。
他突然抬手。
在他身后的十八個江湖豪客,猛然撲向了楊七。
楊七見到江湖豪客們撲了過來,面色冷峻,絲毫不懼。
“格殺勿論。”
隨著楊七一聲令下,從他身旁撲出了上百位的刀斧手。
上百位刀斧手,組成了一個沖鋒陣和江湖豪客們廝殺在一起。
江湖豪客武功雖然高強,但是在軍陣面前,顯得脆弱無力。
幾個呼吸的時間,江湖豪客們被上百位刀斧手殺的干干凈凈。
楊寧見情況不妙,騎著馬轉身就跑。
楊七提起一桿大槍,奮力一擲,直接把楊寧連人帶馬的釘在了地上。
楊七率領著手下四千人馬,快速的奔向了代州。
兵馬很快沖到了代州城下。
代州城四門緊閉。
護城河上的吊橋也全部懸起。
城頭上看不到一個人。
只有那城墻凹槽處閃爍的一道道的寒光提醒著楊七。
在這城頭上,潛伏著很多人。
待到楊七跨馬走到了城下的時候,從城頭上冒出了一個全身包裹著盔甲的人影。
“七少爺,您這又是何必呢?”
楊七聽到了城頭上人影的喊話聲,聽出了此人是誰。
楊保。
曾經楊七在汴京城的天波楊府,見過此人幾面。
楊七勒馬,盯著城頭上的人影,沉聲道:“你說呢?”
楊保渾身包裹在盔甲內,看不到容貌,只聽他喊道:“七少爺,代州城掌管在屬下手里已經十幾年了。代州城已經形成了自己的規則。在這代州城里,有商客、有百姓、有江湖游俠、有汪洋大盜、有叛逃的死囚、甚至還有遼人、黨項人。
屬下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才讓這些人在代州城內和睦相處。
如今少爺您突然來掠奪屬下的成果,您讓屬下如何甘心?”
楊七冷聲道:“你若真是有功,楊家自然不會虧待你。但是,有兩件事,你做的過頭了。第一件事,就是雁門關的事兒。十萬遼軍南下,圍困雁門關。我不相信緊挨著雁門關的代州,會聽不到一丁點兒的風聲。
然而,從雁門關出事起,到雁門關事情被平定。你們代州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你敢說這里面沒有一點兒貓膩?
第二件事,你不該以仆人的身份,欺我楊家。
特別是,不該欺負到我頭上。惹到我頭上的人,都得死。”
楊保低聲喝道:“七少爺,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了嗎?”
楊七冷冷的道:“要么你死,要么代州城里所有人,陪著你死。”
“楊延嗣!”
楊保突然高聲叫道:“你當真以為,沒有了你楊家,我楊保就真的走投無路了嗎?我楊保,早已用代州做籌碼,投靠了陛下。
陛下已經敕封我為代州觀察使。你現在這么明目張膽的攻打代州,圍攻我這個代州觀察使,那就是造反。
造反的罪名,你們楊家承擔不起。”
“哈哈哈…”
楊七聞言,朗聲大笑,“我就說嘛,你楊保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這么明目張膽的和楊家作對。原來是投靠了一個更大的靠山。難怪你敢派人在代州城里刺殺我。”
楊保大聲喊道:“本觀察使,現在叫錢保,不叫楊保。不再是你楊家的奴才。本觀察使,現在也是朝廷命官。
本觀察使勸你還是盡快帶兵離開這里,不然別怪本觀察使不客氣。你今日如此行徑,就算本觀察使殺了你,報到了朝廷,楊家也拿我無可奈何。
保不齊,陛下還的升我的官兒。”
楊七瞇起眼,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道:“你說這話,是代表陛下,還是代表你自己?”
楊保傲然道:“自然是代表朝廷。”
楊七玩味笑道:“這么說,是陛下容不下我楊家咯?”
楊保譏諷道:“你也可以這么認為。所以本觀察使勸你不要張狂。現在你帶人速速離去,本觀察使可以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不上奏折彈劾你。”
楊七陰沉的一笑,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沒想到這次攻打代州,鏟除家仆,居然還有這種以外的收獲。”
楊七話音落地,頓時冷下臉。
揮手。
“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