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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4章 草菅人命

  “大軍慘敗?”

  楊延嗣難以置信,追問道:“大軍怎么會慘敗,你且細細道來。”

  宋騏駿點頭,沉聲道:“此前,交趾黎桓設計,燒毀了軍中糧草。軍中糧草不濟,侯帥下令全軍退守蛇山。三日前,黎桓突襲蛇山,又燒毀了我軍大營。

  侯帥生怒,下令全軍追擊。黎桓一路敗退,我軍一路高歌猛進,殺的交趾兵丟盔棄甲。

  侯帥乘勝追擊,一路追擊出了六十多里地。并且繳獲了三萬多擔糧食。

  是夜,就地扎營,慶祝大勝。

  豈料,交趾黎桓趁機再次夜襲,他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調集了十萬兵馬,圍困我軍大營。

  我軍連夜突襲,戰損三成,才逃出了交趾兵的包圍。”

  “誘敵深入之計…”

  楊延嗣搖頭感嘆了一句。

  宋騏駿沉默,并沒有多言。

  顯然,他不愿意評價侯仁寶這位主帥。

  “你們一路奔波,想必也人困馬乏,腹中饑餓。隨我回營,我讓火頭軍給你們準備一些吃食。”

  楊延嗣也看出了宋騏駿不愿意多言,所以就岔開了話題。

  宋騏駿抱拳,“多謝大人。”

  宋騏駿吩咐了兩個斥候回去向侯仁寶匯報情況,自己跟隨著楊延嗣回到了永寧軍押運糧草的臨時營地。

  楊延嗣讓火頭軍準備了三桌上好的吃食,給他們。

  宋騏駿一行人也不客氣,坐下以后就開始大肆咀嚼。

  楊延嗣陪坐在一旁,邊吃邊聊。

  楊延嗣旁敲側擊的問道:“中軍大敗,還剩下多少人,我統計一下,等中軍到了,立馬埋鍋造飯,讓兄弟們都吃一個飽飯。”

  宋騏駿一臉感激,匯報道:“眼下中軍剩余的兄弟兩萬三千人。”

  “兩萬三?”

  楊延嗣臉色一黑,略帶陰沉,聲音有些顫抖,“打一個交趾,中軍的兄弟折損了一半?”

  “傷員呢?”楊延嗣追問。

  宋騏駿沉默了,沉默了許久許久,悶頭扒飯。

  半響之后,才低聲吐出了兩個字。

  “沒有!”

  楊延嗣端著茶碗的手一顫抖,臉色陰沉的可怕。

  “沒有…傷員?”

  宋騏駿沉默著點頭。

  “啪!”

  楊延嗣滿臉怒容,一拍桌子,“你們這是草菅人命!”

  侯仁寶進軍交趾,攻伐千里,大大小小的戰斗打了幾十場,怎么可能沒有傷員。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傷員們被當成累贅處理了。

  宋騏駿悶頭扒飯,豆大的淚珠滾落到碗里,被他一起吞到腹中。

  在他身旁的親兵,低聲辯解,“這又不是我們的錯…命令是侯帥和監軍下的,我等身為士卒,必須遵守軍令。”

  “去他嗎的軍令,軍令就讓你們草菅人命,你們不會反抗嗎?”

  宋騏駿和他的斥候親兵,全都低下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們有什么資格反抗軍令?

  楊延嗣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看到了宋騏駿的反應,楊延嗣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

  宋騏駿,一個小小的先鋒斥候都頭而已,確實沒有反抗軍令的資格。

  “抱歉,我有些失態了。”

  楊延嗣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了一句,然后甩著袖子離開了。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在密札城內,一兩個遷徙過來的宋人流民和草寇的安危,他都要慎重決定。

  但是,在幾百里外的蛇山,卻有人草菅人命,成千上萬的士卒,因此喪命。

  慈不掌兵。

  這四個字,楊延嗣一直都明白。

  從楊延嗣開始殺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從來沒有心慈手軟過。

  直接或者間接死在楊延嗣手上的人,也不少了。

  可是他從沒有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者,已經算不到殺人的范疇了。

  這是在造孽。

  “侯仁寶,你這是在造孽啊!”

  楊延嗣仰天長嘆。

  “構陷本帥,你可知道該當何罪。”

  一道渾厚的聲音在楊延嗣背后響起。

  楊延嗣猛然轉身,就看到了兩個身穿長衫,被兵卒抬著的中年,進入到了營地。

  在他們身后,跟隨著幾百精銳的禁軍兵卒。

  “你是何人,敢構陷本帥?”

  其中一個長衫中年下了抬椅,站起身,質問楊延嗣。

  楊延嗣冷眼盯著他,冷聲道:“永寧軍監軍,楊延嗣。你就是侯仁寶?”

  侯仁寶撫摸著長須,傲然道:“本帥正是侯仁寶。楊延嗣,你無故構陷本帥,該當何罪?”

  “呸!”

  面對侯仁寶,楊延嗣毫不客氣,當著他的面,當著營地里所有軍卒的面,啐了一口。

  “你這種貨色,也配稱之為帥?”

  “放肆!”

  侯仁寶大怒,“來人,給我拿下這個狂妄之徒。”

  侯仁寶身后的禁軍兵卒準備動手,永寧軍中的一干老弱病殘,直接把侯仁寶給圍了。

  禁軍兵卒投鼠忌器,不敢對楊延嗣動手。

  侯仁寶又驚又怒,大聲咆哮,“楊延嗣,你這是要兵變嗎?”

  “兵變?”

  楊延嗣冷冷一笑,“這話從何說起?”

  侯仁寶怒吼,“你帶著這些個散兵游勇,圍困本帥,難道不是兵變?你想被誅九族嗎?”

  “對付你,也有圍困,你也配?”

  楊延嗣也跟著咆哮,“五萬兒郎隨你進了交趾,眼下剩下不足兩萬三。侯仁寶,你告訴我,誰該被誅九族?回到汴京以后,難道你就不怕他們的父母妻兒,勒馬問你,她們的丈夫孩兒是怎么死的嗎?”

  “你敢義正言辭的告訴她們,她們的丈夫和兒子不是戰死在沙場上,而是因為受了傷,被你拋棄了嗎?”

  侯仁寶氣勢一弱,沉聲說了一句。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楊延嗣撲上前,指著侯仁寶鼻子喝罵,“你好意思說這句話,你就是一個豬腦子。同樣的計策,人家在你身上用了兩次,你還不自知。居然還傻愣愣的鉆進去,害的大好男兒白白喪命。你有什么資格舔著臉說這句話。

  你不害臊,老子都替你害臊。”

  “楊延嗣,注意你的身份。戰場之上,對主帥不敬者,當斬。”

  另一個中年人沉聲喝道。

  “我注意身份?”

  楊延嗣冷哼,“該注意身份的是你們。你們有什么資格對本官吆五喝六的?陛下派永寧軍輔助你等攻伐交趾,可有給你等節制權?”

  “永寧軍的節制權,在本官手里。永寧軍的調遣權,也在本官手里。是誰給你的資格,不經過本官用印,調走了永寧軍一干精銳?是誰給你的資格,讓你向本官連下兩道軍令?”

  “你算老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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