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嗣的話,在呼延赤金腦海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風暴,顛覆了她此前所有的認知。
她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在仔細思索楊延嗣話中的對錯。
這一坐就是整整半個時辰。
這會兒時間,楊延嗣也沒閑著。
他從書桌上抽出了四張信紙,分別寫了四封信。
三封信件留給了呼延赤金送去給楊延昭三人,剩下的一封信,楊延嗣招來了趙廸,讓他派人去送給謝韜。
官迷謝韜在楊延嗣運作下,終于脫離了九品芝麻官的范疇,如今坐上了七品封陵縣知縣的位置。
謝韜一個月前已經在封陵縣走馬上任了,算是楊延嗣安排的一個馬前卒。
當趙廸拿著信件退出去的時候,呼延赤金也從沉思中清醒了過來。
“想通了?”
楊延嗣斟了一杯茶給呼延赤金,笑呵呵問了一句。
呼延赤金搖頭,“妾身還是想不通,妾身要親眼看看侯仁寶會不會真如你所說,把十萬將士葬送在大山里。
如果真是那樣的,那么妾身以后就全聽你的。如果不是,妾身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妾身不希望你拿一家人的性命去賭。”
楊延嗣輕笑道:“那么我們拭目以待。”
“對了,我吩咐你做的另外一件事做的如何?”
呼延赤金神色復雜的盯著楊延嗣,“你讓妾身去山林里尋找金銀鐵礦,是為了積累錢財,收買人心嗎?”
楊延嗣搖了搖頭,有點了點頭。
“也不全是錢財固然可以收買人心,但它卻能幫助我盡快的控制交趾。”
呼延赤金咬了咬牙,沉聲道:“你會造反嗎?”
楊延嗣低著頭,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呼延赤金點了點頭,“你不造反就好,妾身心里很亂,想一個人去靜一靜。”
造反是一件大事,一件天大的事,稍有不慎就會株連九族的大事。
呼延赤金只是一個小女子,她心里從沒有過這種念頭。所以在碰到和造反有關的事情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會退縮。
對此,楊延嗣能夠理解。
楊延嗣送呼延赤金出了監軍營房,呼延赤金一個人低著頭向自己的營房走去。
送走了呼延赤金,楊延嗣回到了營房內。
劉辛和李云龍小酣了一會兒,已經清醒了過來。
楊延嗣上前施禮過后,問道:“兩位賢兄,眼下已到了安南,不知二位何時前去赴任?”
李云龍和劉辛在手談,聽到了楊延嗣這話,朗聲笑道:“楊賢弟催促著我二人趕去赴任,難道有事相托?”
明人不說暗話,李云龍已經猜出了楊延嗣的用意,他也就直言不諱了。
“兩位賢兄隨我一同入的營,也知道營地里的存糧只剩下了不足三天的用度。三天后,存糧用盡,軍卒們難免會生出異心。
一旦他們聚眾反叛出軍營,到時候難免會涂炭生靈。
我想著兩位賢兄就在附近的縣上任職,能幫手籌措一些糧食,供他們活命。只要有糧食吃,他們也不會鋌而走險。”
楊延嗣見二人臉色上略有遲疑,趕忙又道:“我也不會白拿兩位賢兄的籌措的糧食,兩位賢兄可以在各自縣上,尋一些修橋補路的活兒交給他們去做。一來他們可以償還兩位賢兄的活命之恩二來他們修橋補路,惠及黎民,對兩位賢兄來說也是一場政績。”
李云龍聞言擺手道:“楊賢弟怕是誤會我了。此番在來安南的路上,楊賢弟對我二人多有照顧。我二人能幫楊賢弟一把,也在所不辭。只是,邕州治下地廣人稀,為兄是擔心一時間籌措不出這么多糧食。”
劉辛在一旁贊同的點頭,“不錯,臨來的時候,我看過邕州各地的奏報,對邕州的人口大約也有些了解。邕州除了一些流放的百姓和犯官家屬外,剩下的大多都是零散的俚人和僚人。
俚人和僚人常年以打獵為生,對耕種之事一竅不通,從他們手里很難籌措到糧食。犯官家屬們人口稀少,種的田畝也不會太多,恐怕籌措不出一萬多軍卒吃喝所用的糧食。”
楊延嗣抱拳道:“兩位賢兄姑且先試試,若是不成,我再想其他辦法。”
劉辛點了點頭,起身收拾了一下。
“既然如此,我們二人就先去任上籌措一番,成效如何,明日給賢弟答復。”
楊延嗣再次抱拳,道:“拜謝兩位賢兄。”
解決軍營里糧草的問題刻不容緩,劉辛和李云龍也知道此事的輕重,收拾了一下行囊以后,各自趕往自己的任上去了。
劉辛和李云龍一走,趙廸進來匯報,說軍營內的大掃除已經進行完畢了。
楊延嗣檢查了一番后,回到自己房里,重新規劃了一些營房。
一些不合格的營房,全部被他要求拆倒重建。
同時,他還在軍營里設立了廁所和洗漱的浴池等等多個設施。
重新規劃后,楊延嗣就交給了軍卒們去做。
他的想法很簡單,必須給軍卒們事情去做,不能讓他們閑著,不能讓他們時時刻刻都想著軍營里糧草不多這件事。
次日一早,接到了楊延嗣信件的謝韜,匆匆忙忙的趕到了軍營求見。
楊延嗣在自己的監軍營房內見了他。
再次見到謝韜,楊延嗣也是一愣。
謝韜皮膚黑了一些,身上圍著一件類似少數民族的衣服。
謝韜見楊延嗣一直盯著自己身上的褡褳一樣的衣服瞧,他臉色一紅,燦燦道:“入鄉隨俗入鄉隨俗”
楊延嗣并沒有糾結于謝韜衣裝的問題,他請謝韜坐下。
說道:“此番找你過來,是想讓你幫我籌集一些糧草,價錢的問題好商量。”
聽到籌措糧草,謝韜一下站起身,苦著臉道:“大人,您這可就為難下官了。下官雖說如今升官做了封陵縣令,下官治理的地方確實有一縣之大。可是下官治下的百姓,卻勉強只能湊夠一個村莊而已。
就這么點人,種出的糧食還不夠自己吃呢,下官即使費心去籌措,也籌措不了多少。”
謝韜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瞧下官這身打扮,這是下官為了增加治下的百姓,特地換上了僚人的衣裝,吸引僚人下山的。”
楊延嗣能看得出,謝韜并不是在自己面前哭窮,而是實情如此。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李云龍和劉辛也派人過來了,他們派人帶來的口信,和謝韜說的情況也差不多。